宋寅跌跌撞撞回到大营,副将以为他受了伤,连忙来扶,却见宋寅目光呆滞,像是丢了魂一般,副将格外担忧,连忙叫来军医。宋寅抬手,摇了摇头:“我没事。”副将担忧:“可是遇到什么问题了?”宋寅咬牙开口:“雲儿死了。”副将难以相信:“公主死了?”宋寅点头:“是,我亲眼所见,我杀了他们的参谋,杀了胡王逃出来的。”副将更是惊讶,连忙进去通报。
却见苏将军和皇帝都在大账里,也是满脸苦涩,副将连忙跪下行礼:“宋将军回来了。”皇帝与苏将军相视一眼,叹了口气:“叫他进来吧。”副将出去了。
宋寅进了大账,行礼道:“雲儿去了,还望陛下节哀。”皇帝本欲先开口,听了这话,一下呆住了,良久,像是抽走主干骨一样瘫坐在王位上,颤颤巍巍的开口:“你说的可是真的?”宋寅点头:“臣,亲眼所见。”
皇帝恍然,突然大哭出声:“雲儿就这么没了?怎么没得?谁干的?”宋寅一下也红了眼:“胡王欲图不轨,雲儿宁死不从,自刎去了。臣已经杀了谋士和胡王,为公主报仇。”皇帝回过神来:“你杀了他们?”宋寅点头,跪下道:“臣一时气极,失了心神,没有与陛下商量,还请陛下赎罪。”
皇帝坐在王座上,一边流泪一边叹气:“罢了罢了,死了就死了,也算是告慰雲儿在天之灵,这么一来,胡人必定大乱,我们的目的达成,启程回京罢。”宋寅咬牙:“陛下,雲儿的尸身还在胡宫里!”
皇帝已经没了精气神:“那又如何,人已经去了还要那具尸身有何用?”宋寅站起身来,红了眼:“陛下难道想让她客死他乡就是死了也不能落叶归根吗!”皇帝看着他:“我知道你舍不得,可是来不及了,温老夫人遇刺,奄奄一息,等着你回去见最后一面呢。”宋寅仿佛又迎头一棒打来,他整个人都蒙了:“你说什么?”皇帝也不计较他没有用敬称,点了点头:“刚刚收到温家来的消息,你先快马加鞭赶回去吧,这边有苏将军护着,你放心吧。”
宋寅想起胡王的话,悲愤涌上心头,狠狠地呕出一口黑血来,皇帝大惊,正欲开口,却见宋寅不要命一样冲出大账,皇帝担心连忙叫副将跟上。
苏将军也有些担忧:“宋将军这样可不太妙。”皇帝眼圈红红,开口道:“都是朕糊涂!害了自己女儿,如今又害了自己孙女女婿,如今雲儿客死他乡,温老夫人吊着一口气,宋家温家怕是恨死了我。”苏将军安慰道:“是胡人狡诈,陛下白发人送黑发人哪里能不心痛呢。”皇帝痛哭出声,苏将军叹气,退了出去,安排明日拔营回京的事宜。
宋寅快马加鞭,日夜不休,跑到马儿筋疲力尽才歇一阵子,换一匹马继续跑,副将实在吃不消,只能远远跟着,半月的路程,生生让宋寅九天进了京。
宋寅进了京,依旧策马狂奔,吓坏了路人,见是风尘仆仆的他,也只能摇头叹息。
宋寅快马直接到了温府门口,飞奔进去。所有人都围在老夫人身边,老妇人口里含着参片,奄奄一息。宋寅冲到床边,泪如雨下:“祖母,孙儿不孝,来迟了!”温熙眼睛发红泛肿,不忍再看。温先生负手站在一旁,也是红着眼,看着温老夫人。
温家老夫人费力地睁开眼来,看着床边的宋寅,颤抖着抬起手来:“好孩子,你回来了瑜儿很好,你不必担心。”宋寅哭到:“祖母一定坚持住,祖母一定要没事。”温家老夫人面部肌肉动了动像扯出一个笑容来,终究是有心无力,但是眼里依旧泛着慈爱的光芒:“傻孩子,人老了,总是,总是会有这么一天的,你们不要太伤心,祖母去了,会在天上看着你们,保佑你们。温家……温家就靠你们了。”
宋寅拼命摇头:“祖母,你不在,我们撑不下去的。”温老夫人费力一笑:“傻孩子,你已经不是以前那个,趴在窗边偷学的孩子了,你是将军,撑得起一个国,怎么会撑不起一个家。”宋寅痛哭,哽咽的说不出话来。温老夫人猛的一咳,呕出一口血来,宋寅手忙脚乱的去擦,温熙上前来扯住他,用帕子擦去老夫人嘴角的血。
老夫人抬手,抓住两个孩子:“你们……要好好的,祖母走了。”老夫人最后深深看了一眼两个孩子,眼角划出泪水,闭上了眼睛。
宋寅眼前一黑,直接晕了过去。温熙伏在老夫人身上,泣不成声。温先生连忙叫来一边候着的太医过来把脉,好在只是气急攻心,又奔波了这些时日,体力不支,这才昏了过去。温先生叫人将宋寅抬了出去,又吩咐准备丧事。整个温府沉浸在悲伤压抑的氛围中。
宋寅醒来,直之觉得头痛欲裂,手脚都不是自己的了,连续多天的赶路,让自己筋疲力尽接二连三的打击,更是让人身心具疲。他躺在穿上,干脆放弃了起身,就这么直愣愣的看着天花板,脑子一片空白,他甚至不敢回想,也不敢闭眼。一闭眼,就是舞霞冰冷的惨白的尸身,就是胡王摔下去渐开的漫天血花,是温老夫人闭眼的那一瞬,他恨自己没能多陪在舞霞身边,尽到丈夫的责任,也恨自己没有多陪在老夫人的身边,尽到小辈的孝道,也恨自己没有跟着苏老将军仔多学一点,能彻底歼灭胡兵,以至于让他们伤害了身边一个又一个至亲。
不知过了多久,温熙端着药汤走了进来,披着一身麻衣,面色苍白,看见宋寅醒了,声音微微有点沙哑:“你醒了?这两天有你忙的,快起来吧。”宋寅不想说话。宋寅开口道:“皇帝回来了,宫里在办丧,府里也在办丧,你两头都要跑。先起来把药喝了,看看瑜儿去,她那天吓坏了。”
宋寅这才想起自己的女儿,费力爬起来,喝了汤药,脚步虚浮的下了床。温熙带着他,去看了宋瑜,宋瑜躺在宝宝床里,紧闭着眼。温熙沙哑着轻声开口:“那天刺客潜进来,祖母听见的声响,趴在宝宝床上护着,被刺客捅了几刀,巡逻的人听见响动,赶进来抓了刺客,祖母就已经不行了。”宋寅掩面,不知如何面对婴儿和温熙,这辈子自己欠下的债是还不清了。
温熙微微仰头,将眼眶里的泪水逼了回去:“祖母那些天断断续续醒来,只叫我们不要怪你,说来也是,是我没有安排好,叫人家钻了空子,这事怪不得你,你不必多心。现在孩子重要。”
宋寅泪流满面,看着床里不安的睡着的宋瑜,他更是绝望。温熙率先出去,留着宋寅陪着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