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剃发令”颁布的第三年,孙之獬因受贿卖官被弹劾,又一次被革职遣还老家淄川。当时山东谢迁等人起义,攻入淄川城后,将孙之獬一家男女老少全数杀死。据《烈皇小识》《顺治实录》等记载:孙家的男女皆被用极其残忍的手段杀害。孙之獬的下场更惨烈,被五花大绑达十多天,羁押期间,他的身上被下了五毒,嘴被用大针缝了起来,头皮上还被扎满细洞,人们争相用猪毛给他重新“植发”,惨遭如此蹂躏之后,最后被肢解碎割而死。
受清装影视剧的影响,现代人都认为清朝男人的发型是前半部分剃掉,后半部分辫成粗长发辫的阴阳头。实际上,清朝真正的发式比这个丑陋,可以说是极其丑陋:四周头发全部剃光,只在头顶中心处留有金钱般大小的一小撮头发,辫成细细的发辫,垂下来形如鼠尾,并能穿过铜钱的方孔,故称为“金钱鼠尾”辫。
1644年因海难旅居北京的日本商人竹内藤所著的《鞑靼漂流记》,以及1648年七峰道人所著的《七峰遗编》,均记载清人发式为“金钱小顶”。1793年英国访清使团随团画师威廉·亚历山大的纪实画稿也证明乾隆时期男子发式还是“金钱鼠尾”辫。
现在清装剧中的阴阳头发式,如果根据“剃发令”中的标准,也是要处死的,因为清廷规定:“剃发不如式者亦斩。”有一个叫丁泉的人因为头发四周环剃太少,留顶太大,皇上御批处斩,当地县官也以失察罪被从重处罚,由此可见清政府对剃发令的重视。
到了清朝末期,男子的发型才发展成我们所熟识的阴阳头,这期间大致经历了一个“鼠尾——猪尾——蛇尾”的演变过程。但是,直到八国联军进攻北京时,男子发式还有“金钱鼠尾”的痕迹。可见,清朝男子的发式,大部分时间是以“金钱鼠尾”辫为主,只是到了清末才逐渐变成我们现在在清装剧中看到的阴阳头。
除了上面提到的精神上的原因,“金钱鼠尾”辫不堪入目、令人无地自容的丑态,或许是令广大汉人激烈反抗的重要原因之一,许多已经投降的地区的民众因剃发令降而复返。不难想像,自汉唐两千多年来,中原男子一直是束发别簪的儒雅发式,陡然间要替之以形象猥琐的“金钱鼠尾”辫,无疑会对人们的心理产生巨大的冲击和震撼。而改朝换代对于普通民众来说并没有太大的影响,该种地还是要种地,该交税还是要交税,说不定他们还盼着遇上一个好皇上呢。
回过头看那段历史,清政府虽然最终达到了其剃发易服的目的,但是付出的代价也是相当惨重的。而整个汉民族受到的伤害也是巨大的。至于孙之獬,就像《顺治实录》所说:枉作小人,反而连累举家老小,其错之大“恐聚十六州铁铸不成一错也”!
太平天国运动是中国历史上最后也是最大的一场农民革命运动,这场运动建立了能与清政府分庭抗礼的政权。然而,这场声势浩大的革命从起事到覆灭仅仅维持了十一年的时间。这其中的教训实在太多,比如没有明确的纲领,领导集团决策失误,没有长远眼光,领袖没有足够的凝聚力和决断力、领导层尔虞我诈、贪腐、好色、好杀戮等等,然而,导致这个政权迅速瓦解的最根本的原因是腐败。
太平天国官员的腐败是前所未有的。
太平军进入天京(今南京)后,就广为宣扬两句话:“正是万国来朝之候,大兴土木之时。”其实当时根本没有一国来朝,而大兴土木却是从大军进城第二个月就开始了。自洪秀全以下,各个封王纷纷大造宫殿,一个赛一个奢侈。
以洪秀全的天王府为例。整个宫殿群以原两江总督署为基础,拆毁万余间民宅,向外扩展十里。每天参与工作的建筑工人达万余,主要是征用没有随军的妇女、老人,工匠则是专门从安徽、湖北招募来的且都是无偿劳动。天王府一共修建了两次。第一期工程半年即建成,可惜被突起的大火烧毁了一部分。于是,次年正月又开始了第二期工程。两期工程所用的砖石木料都是从明故宫、庙宇、民房拆取搬来的,可谓劳民伤财。本来还有第三期的天王府工程,计划扩建到周围的二十里,但因局势动荡未能实施。
天王府的防卫甚是严格,四周有三丈高的黄墙环绕的宫殿群,宫墙外面是一道深宽各二丈的御沟,沟上有三孔石桥称五龙桥供行人进出往来。过桥迎面第一道大门为天朝门,门外悬挂着十余丈的黄绸,上有天王洪秀全御笔手书五尺大的朱字诏令:“大小众臣工,到此止行踪,有诏方准进,否则云中雪。”意思是说,大臣等闲杂人等,到了天朝门时就别往前走了,有天王的诏书才可以进去,否则就别怪我杀人了。云中雪是太平军形容“杀头”的隐语。
天王宫的装修极为华丽。据史料记载,这座宫殿内雕梁画栋,用黄金作装饰,绘以五彩,门窗用绸缎裱糊,墙壁用泥金彩画,取大理石铺地。天王所用王冠、浴盆、夜壶等许多器皿俱以金造。宫中奇珍异宝无数。
不独天王,诸王与各级官员的腐败也不逊色。各王都纷纷修造自己的王府,驻外的也不例外。东王杨秀清的府第同样富丽堂皇,尤其是所藏珍宝,甚至超过了天王府。即使到了王朝的后期,讲求排场的恶习依然没改。如忠王李秀成驻扎在苏州,一直与敌人紧张作战,但忠王府一直没有停止装修,直到苏州城陷落前夕仍在动工。其豪华程度令人惊叹,据说仅次于天王府,连后来进占苏州的李鸿章看到后都叹为观止。
在大兴土木的同时,天京诸王豪贵在日常生活中也是争奢赛富,大讲排场。如舆马定制,最底层的管辖二十五人的“两司马”就可以乘四人抬的黑轿,以上官员的规格层层加大,到东王杨秀清时,每次出行要乘四十八人抬的大黄轿,夏日乘轿下设玻璃器皿注水养金鱼的水轿,每次出行时前后仪仗长达数里。而天王洪秀全自从进京后再不踏出宫门,但宫内有美女牵的金车,宫外常备六十四人抬龙凤黄舆。为了配合豪华的排场,宫内专设典天舆一千人、典天马一百人,还有典天锣、典天乐……等等,奢侈至极。
天朝各官员的奢侈腐败还表现在穿戴装饰上,普通官员的一顶王冠,一件衣袍就可抵一个中产之家的全部财产。而天王洪秀全的金纽扣和八斤重的金冠,更是无价之宝。
争吃争穿争排场的现象是全国范围内的,除了诸王,参与者还包括朝里朝外文武各级官员三十一万多人,这些人大部分都是王亲国戚和洪秀全起事时的功勋兄弟。如此庞大的蛀虫队伍,很快就把掠夺来的金山银海挖空吸干了。
当时在天京北王府典舆衙内潜伏着一个清廷间谍,他是当书手的张继庚。张继庚在1853年9月向清军统帅向荣投送的第一封情报中讲到太平天国的库存金银情况,他写道:“伪圣库初破城时运存一千八百余万两,此时只有八百余万两。”两个月后投送的第六封情报又说:“伪圣库前九月禀报时尚存八百余万两,现只存百余万两不足,不知其用何以如是浪费?”
被如此空前的奢靡风气所笼罩,太平天国想不亡都难。
太平天国的前身是1843年创立的“拜上帝会”,倡导“天下多男子全是兄弟之辈,天下多女子尽是姊妹之群”的平等思想。然而,太平天国对妇女的压迫却是前所未有的。
太平天国实行一夫多妻制,至于有多少,则没有限制。东王杨秀清在答复美国人的一份外事文书中就公开承认:“兄弟聘娶妻妾,婚姻天定,多少听天。”——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有多少妻妾。天王洪秀全拥有的妻妾倒是有准确的数字:金田起义后不久十五人,一年后占领小小的永安后就增加到三十六人。进天京后,甚至明文规定,“所有少妇美女俱备天王选用”。到1864年太平军败亡时,幼天王洪福瑱被俘后的口供中说:“我现年十六岁,老天王是我父亲。我有八十八(也有说法是一百零八)个母后,我是第二个赖氏所生,我九岁时就给我四个妻子。”这里,就算天王只有八十八个后妃,也已远远超过了历代封建帝王的三宫六院七十二后妃的人数了。
洪秀全因为妻妾太多,记不清名字,干脆给她们编号,还写了几百首管教妻妾的《天王诗》,其中规定了许多奇怪的清规戒律,如禁止女子抬头看他,“起眼看主是逆天,不止半点罪万千”,“看主单准看到肩,最好道理看胸前,一个大胆看眼上,怠慢尔王怠慢天”。(均引自《天父诗》)
洪秀全可以说是将皇帝和教主对妇女的占有发展到了极致。英国翻译兼代理宁波领事富礼赐在其所著的《天京游记》中提到,有一次他在王宫前调查时,忽然间声音杂起,鼓声、钹声、锣声与炮声交作,原来是天王进膳的时间,直至膳毕,这些声音才停止。此时:“圣门半开,好些软弱可怜的女子或进或出,各提盘碗筷子及其他用品,以侍候御膳用。各种物品大都是金制的。”天王有王冠,以纯金制成,重八斤;又有金制项链一串,亦重八斤。他的绣金龙袍亦有金纽。他由内宫升大殿临朝,亦乘金车,名为圣龙车,用美女手牵而走。
上行下效,一国之主的天王尚且如此,下面的官员也好不到哪里。这个时候,我们丝毫看不到太平天国教条中所倡导的“天下多女子尽是姊妹之群”的平等思想,只有对妇女的绝对权威和压制。
太平军的杀戮也过于严重。洪秀全本人为人暴虐,还未当天王时,就经常将妻子打得半死。在天王的带领下,太平军杀人如割草,只看太平军如何除“妖人”的就可见一斑。
清朝官员、满族百姓、僧尼道士、商人、儒生乃至医生、店员、艺人,都被太平军视为妖人。太平军辨别妖人的方法极是荒谬:掌心红润,十指无重茧者,都被指作妖,或一见即杀,或问答后杀,或有些人不堪刑讯自认是妖被杀,还有一些人干脆自杀。对于满族百姓,更是不分男女老幼,一概杀光。不少汉族大小官员、绅士、读书人,逃不掉又不愿死在太平军手里的,全家便一同自杀。
在太平军内部,大家互相残杀起来也绝不心慈手软。对于违反天条、禁令的太平军将士,大多数被斩首。对于“反叛通妖”的,更是处以“点天灯”、“五马分尸”极刑。搞得广大太平军成为没有思想感情,没有人身自由,更没有人的尊严的“三无”工具。诸王之间更是全然不讲情谊。如洪秀全与杨秀清内讧,不但杀了杨全家,还将杨的部下两万多人统统杀掉。接着又让韦昌辉杀了石达开的全部家属,随后,慑于石达开的威信又杀了韦昌辉。整个内部毫无仁爱信义可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