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听说了吗？”
“你也听说了？”
“多宝阁主被定罪了！”
“对，择日处死。”
跪了一整日，膝盖受损，叙阳只能攀着柜台而站。
双手紧握成拳，连着在上面捶击了几下。
柜台砰砰作响，墨汁从砚台中溅得四处都是，桌面一片狼籍。
“她怎么敢，她怎么敢！”
身边亲近之人，都能下此狠手吗。
胸口中的委屈扩大，叙阳捂住自己的脸，细碎的哭声从喉咙里溢出。
“笑颜，我的花生米呢，快点上啊。”
催催催，就知道催！笑颜心中烦闷得厉害，将盘子往桌上一拍，指着门说：“催什么催，今日生意不做了。”
“你说不做就不做啦？你家掌柜能同意吗？”
大堂里哄然大笑，议论声不绝于耳，叙阳将脸深埋进臂弯中，充耳不闻。
笑颜怒从心起：“我说了算，赶紧滚。”，当她在说笑吗？
“呦吼，好像真生气了？”
有眼力见儿的人拉住说话的那个，“别说了，好像真的急了。”
“还真的是！”
“赶紧撤吧。”
长凳划过地面，一阵呲啦声响起，吃饭的人都往外面钻去，转眼间大堂冷清不少，只剩下笑颜和叙阳。
排骨端着大盘子从后厨出来，第一眼就是空旷的大堂，不可置信地说：“娘喂，咱们的客人呢？都逃难去啦？”
“哎哎？排骨你杵这儿啊，我急着上菜呢。”，燕绥紧随其后，因为排骨忽然停下，差点撞上他的后背，险些砸了一地吃食。
“客人都跑了，你上菜上哪去？”，排骨说。
燕绥从一边钻了出来，探出脑袋一望，客人还真跑得不剩了。
“这是怎么了？”，燕绥一脸的莫名其妙。
“呜呜，呜呜…”，哭声从柜台传来，两人都望了过去。
原来是叙阳在哭啊，排骨咕囔着：“咱们掌柜，最近哭得有点频繁啊，这又是怎么着了。”
“别说风凉话了，去把门关上，咱们今日不做生意了。”，笑颜斥了一句。
排骨摸摸鼻子，径直走向大门，将门紧紧关上。
“哎哎哎？为何关门啊，我来吃饭的啊。”，椒奴差了一步，大门在他面前合上。
喊声愈加频繁，大门被拍得直响，排骨听见了也当没听见，大步往回走去。
燕绥将手里的东西放下，也跟着走了过去，问：“掌柜这是怎么了？”
“索引姑姑要被择日处死了。”，笑颜忧心忡忡地说。
多宝阁主和银川君听闻是幼年好友，又相伴万年，情谊深厚得紧。
查出多宝阁叛族，阁主却只软禁，原以为多少是为了给都城那里个交代。
过不了多久，等风波平息，就会把人放出来的。
可前后不过几日，多宝阁主却被定罪了，事态发展迅速啊。
“银川君真下狠手啦？”，排骨惊讶不已。
叙阳抬起脸，上面满是泪水，他不甘地喊道：“她本来就是个心狠的人，索引姑姑陪她多年，说杀便杀吗？”
排骨嘴巴动了一下，怕把叙阳给逼急了，有些话他还是不要讲好了。
“我要去找她。”，叙阳蹭了下脸，他不能坐视不理。
“还去啊，你最近见一次银川君，就被罚跪一次，膝盖都要跪废了。”，排骨愁眉苦脸地说。
叙阳吸了吸鼻子，倔强地开口：“跪就跪，有本事她罚我跪到地老天荒！”
······
······
······
城主府
叙阳一瘸一拐地走在最前头，客栈里其他几个人紧随其后，连久不出门的千娘也跟着来了。
风雪交加的广场上，五个渺小的身影前进着。
缚在蟠龙柱上的秦难意识模糊，身上结了一层寒霜。
霜雪落在睫毛上，凝结成大小不一的水珠。
排骨好奇地在他身边打转，“唉？这里还绑着一个人呢？这是得罪了谁，被打成这幅德行？”
伸出食指放在秦难的鼻子底下，呼吸若有若无。
手掌拍在他的脸上，真冷啊！
排骨抖了一下，嫌弃地说：“该不会死了吧。”
就算是没死，估计也差不多了。
“笑笑，笑笑。”，秦难迷迷糊糊地喊出声。
声音很小，排骨只看见他的嘴唇在动，耳朵挨了过去。
“笑笑，，，”
这会听清楚了，排骨挠头：“都成这样了，还笑笑？他笑得出来吗？”
笑颜脚步猛地顿住，倔强的目光落到了秦难身上。
沦为阶下囚，待遇自是不大好，外衣被扒了个干净。
白色里衣被鲜血浸透，血痕交织。
笑颜接着往下看，那枚玉佩还在他的腰间挂着。
就是那枚玉佩，在客栈初见之时，她才一眼认出了他。
“笑笑要把玉佩收好啦。”
“为什么呀？”
“因为这是爹爹亲手刻给你的。”
从秦难腰间扯了玉佩下来，玉佩摊在手心，眼泪啪嗒就掉了下来。
“把玉佩给娘亲吧。”
她护住玉佩不肯给，抱住当铺外面的柱子死死不肯撒手。
“笑笑听话。”
“我不要听话，这是爹爹留给我的。”
“可是你爹爹不要我们了啊。”
不要她们了，不要她们了，笑颜捂住自己的耳朵。
都过去几百年了，她还记着这句话。
更忘不了，他当日牵着一位美妇进门。
有了新的妻子，然后生儿育女，子孙满堂。
秦笑笑？她根本就是个笑话。
手中的玉佩狠狠砸进雪地里，积雪柔软，玉未碎。
笑颜补了一脚上去，用力碾上去，听到破碎的一声才将脚移开。
玉碎成了两半，深深埋进雪里，只露出一角来。
“唉？你做什么？”，排骨讶异，就算人昏迷不醒也不能抢人东西啊，还把东西扔进雪里干什么？
排骨蹲了下来，用手在雪地里扒拉了半天。
是玉佩，而且碎成了两半了，排骨站起来可惜地说：“笑颜你有点过分啦，好好的玉佩碎了。”
手指夹了一枚铜钱甩到雪地里，笑颜凉凉地来了一句：“那就赔他呗。”
目光落到铜钱上，和碎掉的玉佩在一处，笑颜讽刺地说：“反正这玉佩，也一文不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