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键时刻一个都顶不上,叙阳气馁地推开排骨。
独自坐在一条长凳上生着闷气,背影看起来凄凉得很。
烟雨巷现在被重兵把守,叙阳是见过他们厉害之处的,到了那里根本无还手之力。
后厨的帘子被掀开一角,千娘持着烟杆子从里面钻出来。
背后大堂的墙壁去,千娘眯眼吐了一口烟雾出来。
不闻窗外事,一心钻研庖厨术的千娘也会出门吗?
难得见千娘从后厨出来,笑颜讶然:“千娘,你来了啊?”
千娘‘嗯’了一声,轻移莲步,来到叙阳身边,悠悠地说:“孟阏啊,真是把你惯狠了,惯得不知天高地厚。”
叙阳涨得满脸通红,拍案而起:“不帮忙也不用说风凉话,她惯我什么?她这些年管过我吗?”
从他记事以来,就只知她常年闭关修炼,难得才见她一次,还总逼他做一些不喜欢的事。
“她没惯你吗?孟阏也没有管过你吗?”,千娘眼神认真起来,盯着叙阳问道。
叙阳心虚,将头偏了过去,硬生硬气地说:“她没管过我。”
声音有气无力,连他自己都硬气不起来,千娘冷笑一声:“人人都唤你一声孟掌柜,都是看在孟阏的薄面上,孟阏这些年也真是养了一只白眼狼。”
“你,”,叙阳气结,说不出半句话来反驳。
千娘转念一想,又嘲讽地说:“不对,这些年分明是养出了两只白眼狼,一只是你,另一只就是索引。”
“你说我可以,不许你说索引姑姑!她不是白眼狼,是阏姑姑先背叛她的,明明可以什么事都没有,是阏姑姑非要把事情捅出来,查抄多宝阁,软禁索引姑姑。”,叙阳又把燕绥扯了回来,指着他怒道:“燕绥亦是!什么情深难忘?她为了荣华富贵和权利地位,一切都舍了。”
被推出来的燕绥,一脸的苦笑,他一个替身的处境有些尴尬啊。
“多宝阁叛族早有苗头,与其让旁人捅出来,限于被动境地,不如主动出击,将自己早早摘出来,这才是聪明之举,牺牲一个索引十分划算。”,千娘抱着双臂说。
脸上的轻蔑刺痛了叙阳的双眼,他难以克制地说:“什么叫划算?让我的索引姑姑去死,就是划算吗?”
索引不死终究是个大麻烦,依千娘来看,孟阏应更加果断一些,以索引之死来保全她这一脉。
巫族多得是有能者,孟阏再优柔寡断下去,只会是害了她自己。
想到这里,千娘眉头一挑,问叙阳:“那我问你,就算你救了索引,你们能去哪里?”
叙阳的手指将裤子抓出褶皱,他说:“天下之大,自有我们的容身之地。”
世间除巫族外,还有其他族类啊,不信容不下他们二人。
说得挺对,但叛族哪有什么好下场,天下虽大却容不下他和索引,千娘说:“外面的世界既复杂也简单,你带着索引能立足吗?”,如果她没猜错的话,索引大限将至了吧,本就没什么时日了,死在外面是死,倒不如死在愿城,利人利己。
笑颜不解:“复杂也简单?是什么意思?”,听上去好矛盾啊。
“复杂,是人心复杂,简单却是同样的简单,无论到哪里都是强者为尊。”
叙阳眼眶湿润,他从小被困在愿城这方天地里,是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的。
在愿城,他修为无需太高,因为背后有两位姑姑。
靠她们两位就赢得了尊重,实际上他连别瘟都打不过。
千娘哼哼了一声,“你连救出索引的实力都没有,更遑论你想带着索引,躲过巫族的追杀。”
“呜呜呜,”,叙阳肩膀抖动起来,千娘的话直白又无情,把他那颗本来就不坚强的心击了个粉碎,哭起来实在太难看,叙阳将头深深埋进臂弯里,只能听见细碎的抽泣声。
笑颜头回见他哭成这样,心中一急:“叙阳你别哭啊,你哭了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视线落到千娘身上,笑颜心中又燃起了希望,她急道:“千娘我知道你可以帮忙的,你帮帮叙阳吧,只要你帮他,我就去秘阁把你的记忆瓶子偷出来。”
银川君有抽取记忆之能,城主府中有一秘阁,里面藏满了发光的记忆瓶子,以笑颜的身份,她可以将千娘的记忆偷出来。
千娘倒是有些意外:“你这丫头,竟然知道我的记忆在孟阏手上?”
“什么记忆在银川君手上啊?”,排骨咕囔一句。
燕绥回忆起杏贤庄的一幕,喃喃出声:“莫不是银川君能将人的记忆吸走?那千娘…”,是没有记忆之人吗?
不过千娘倒是一点兴趣都没有,她俯下身子,逼近笑颜,浅笑着说:“丫头,不是所有人的记忆都是弥足珍贵的。”
忽如其来的接近让笑颜往后退了半分,她迷惘地说:“可也不代表,银川君可以擅自取走你的记忆啊,你的记忆空白了那么多年,当真一点不想要回来吗?”
好闻的香气将笑颜包裹住,千娘唇角勾起讥讽的笑容。
那样的记忆对她来说,是噩梦!
夜夜魇梦,将她困在那里喘不上气,千娘嗤笑说:“我和孟阏之间是一场交易,你情我愿。”
于她来说,是噩梦,到了孟阏手上更无用。
所以她们之间有了交易,孟阏帮她保管记忆,而她付出了应有的代价。
代价虽有点重,但总的来说,皆大欢喜。
“孟阏一言九鼎,做过的决定从未更改,别再琢磨救索引了,只是徒劳罢了。”,千娘懒得再费口舌,烟杆子在手心转了一圈,转身回了后厨。
老人家已经言尽于此,剩下的就得年轻人自己去想了。
“啊!”,叙阳狠狠捶了下桌子,他真的什么都做不了。
排骨躲在后面叽叽喳喳:“银川君是不是真有这个本事,你说她会不会帮我忙,我还欠铁匠银子呢。”
“闭嘴吧你。”,燕绥忍无可忍,直接上手捂住了他的嘴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