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把银色长剑破空而出,剑风凌厉,燕绥惊得后退一步。
剑刚铸成,还不大听话,孟阏眼睛微睁,野性难驯!
体内灵力翻涌,发丝迎风飞舞,莫忘被猛地吸过来。
剑身在手中抖动,连带着手臂微抖,燕绥好奇地走过来盯着这把剑。
多宝阁铸剑的时候,怕是没想到主人是个灵力低微的人,以燕绥现在的本事驾驭不了这把剑。
孟阏深深看了燕绥一眼,既然现在驾驭不了,那便封了吧。
灵力输进剑中,'莫忘'瞬间银光大盛,又渐渐熄灭光芒。
将'莫忘'递过去,孟阏说:“舞剑用这把剑吧。”
“嗯,好。”,燕绥接过'莫忘',利落地挽了一个剑花。
双眼缓缓合上,记忆中的一招一式朝他袭来,刺,挑,跃起,回身。
剑气激荡,栖息在梨花树枝桠的雪花纷纷往下落,如同梨花纷飞一般。
孟阏蓦然想起,她在落叶山庄的宅子里也有一颗梨花树。
梨花的种子是雎陈从外面带回来的,可落叶山庄的土地贫瘠,哪里适合种树。
若是学了何大叔,弄几具尸体埋在树下,她当年也无需那般费力了。
后来她日日用灵力灌溉,才长成了参天大树。
雎陈也曾在梨花树下舞剑,那时的花瓣也漫天飘飞,他也在树下对她许下承诺,会永远陪着她。
思绪渐渐从回忆中抽回,孟阏唇角浮起一抹甜笑。
雎陈,再等等我,很快你就能再回来了。
······
······
······
身披水绿轻纱的女子往城里走来,斜簪着一只翠色步摇,看起来是仙界之人。
雾气环绕在身侧,远远望去,就像是一幅淡雅的水墨画。
女子轻移莲步,不时张望四周,连路都不识,想来是第一次来愿城。
“新出炉的桃花酥~”,燕绥端着盘子从客栈里跑出来,糕点上还飘着腾腾雾气。
真是新出炉的,连热气都没来得及散去就给她端了出来。
仙界女子双眸微动,脱口而出:“阿阏,雎陈?”
孟阏是最先转过头的,这世上唤她阿阏的也不过是落叶山庄的那些人,如今还能有谁活着?
目光仿佛穿过了千山万水,遥远又绵长,孟阏和都聆的视线终于交汇。
都聆一点都没有变,不说话时依旧那么温婉动人。
孟阏眼眶微微发热,难言的情绪压在胸口,终是启唇:“你还活着。”
是肯定的语气,世间虽奉行天道,万物皆有轮回,可相貌音容乃至记忆,绝不会一模一样。
意识到燕绥还在她身边,孟阏压下心头的震惊,同他说:“你先回去吧。”
又来一位唤他雎陈的,燕绥将异色收于眼底,换上一副笑容:“那你记得吃啊,等会我再来拿盘子。”,说完又跑回了客栈。
落叶山中灭门那年,一场大火将落叶山庄焚了个干干净净,只有飞钺,索引,孟阏逃了出来,如今还有第四个幸存者,悲凉之中又带着庆幸。
都聆在她身边坐了下来,内心感概万千:“没想到阔别多年,我成了仙,你却入了巫族。”
巫界不遵天道,在众族之间早已被当作离经叛道之徒,难怪都聆会说此话。
“你原是草木,未造杀孽,入仙族也在情理之中,而我冥府不收,入巫族也不意外。”,孟阏自嘲。
真身乃魇,且算冥府之物,却为冥府不喜,既入不了轮回又不甘堕魔,好在有巫族收留。
此话听得都聆摇头,她不赞同:“阿阏,路是人走出来。”
“我是魇还能走出什么样的路,又有哪里容得下我。”,孟阏自嘲地说。
自她从沉睡中清醒,便是落叶山庄的人,出也出不去,只能被困在那方天地里。
后来落叶山庄被灭门,一出山才知自己是不容于世的存在,若不是入了巫族,怕是早就湮灭了。
用茶水冲去喉间苦涩,孟阏勉强扬起一抹笑容道:“不知你来愿城所为何事。”
“路过此处,同门托我传个信。”
“索引住在烟雨巷,你要顺便看一看吗?”
都聆惊讶地看着她,道:“索引还活着?”,她以为幸存者就是她和孟阏了。
“飞钺,索引和我当时都活了下来,如今只剩下我和索引了。”,见都聆不说话,孟阏又道:“索引,她大限将至。”
再见亦是分别啊,都聆:“我会去看看她的。”
在落叶山庄时,两人都不是寡言的人,如今都变成话少的人了。
都聆想起雎陈,疑惑地开口:“雎陈没有认出我,他又忘记你了吗?”
一次两次三次,无数次的遗忘,都聆的出现提醒了孟阏,把她心中最痛给剜了出来。
将桃花酥捏得粉碎,孟阏眼睛忽然睁大,看上去极为恐怖,她说:“忘不忘记,不重要。”
知道自己惹恼了孟阏,都聆不敢再提这个,她站了起来:“我要去趟城主府,先行一步。”
凡是入巫界,非巫族都得去城主府报备。
等都聆走开,燕绥这才一路小跑过来,他望着都聆的背影问:“这位是谁啊?”
“问路的。”,孟阏不耐烦地说,不过是路过而已。
“哦。”,燕绥脑袋又转了回来,桌上一片狼籍,他心疼地叫了起来:“你做了什么?”
新鲜出炉的桃花酥啊,他好不容易求大厨给的,怎么全变成粉末了。
心疼地拿手指沾起一点粉末往嘴里送,甜味在口中晕开,燕绥用谴责的目光看向孟阏,真是暴殄天物。
不过就两块糕点而已,用得着这么紧张嘛,孟阏捏捏他的脸颊说:“和叙阳说再送一笼来,我请你吃。”
燕绥不高兴地将她手拿下来,鼓着腮帮子说:“你爱吃我才同大厨要的。”
谁稀罕她请啊,每日桃花酥供量本就少,若是碍于她的官威将一笼都送过来,他们客栈还不被人闹翻天。
“那我托茶婶从春溪园带些糕点给你?”,桃花酥没兴趣,其他的总行吧。
“我是拿来给你吃的!”,燕绥急了,怎么就说不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