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若接过手帕,轻轻打开,帕子里面包着的是一个木头雕琢而成的手镯,样子精美,与她手腕上她母亲留给她的那一个一模一样。
“我手笨,希望你喜欢~”玉面狐狸说道。
“喜欢,喜欢极了~”幽若轻轻的摩挲着手镯说道。
“起轿出发!”
未等两人久谈,那长长的队列又再次朝皇宫走去,只留下玉面狐狸一人,身着一身白衣,站在原地,远远的望着花轿。他仿佛与这番景色格格不入,这队列里也没有一席他的位置。
待队列走远后,玉面狐狸才离开,在街上游荡着,想着接下来该去什么地方。离开南国?还是回妖族?亦或是留下来守着幽若?这最后的一个想法令玉面狐狸感觉好笑,如今的书生已经是军师了,将来新帝登基后,必然是朝廷功臣,有何需他一个外人守着幽若。他越想越觉得可悲,便去街上喝起酒来,却恍惚间看见几个衣着古怪的人出现。
“差点眼花,还以为是除妖师回来了!”玉面狐狸笑着说道,转而仔细一看,那些人不正是除妖师吗?还三五成群的朝他走来,只不过不是他等的那个除妖师,他越想越不对劲,连忙朝城外跑去。
“看来,老天爷都不愿我留在南国了!”也不知道跑了多久,玉面狐狸在一片树林面前停了下来,对自己冷嘲热讽道。他回头好好的看了看南国,笑了笑,“永别了~”
恰巧天空一阵烟花绽放开来,姹紫嫣红,无比徇烂。
“想来,他们已经进宫了~”玉面狐狸望着满天的烟花说道。
刹那间,烟花中混入一支血红色的信号弹,还没等玉面狐狸细细琢磨,一支庞大的军队便从他身边驶过!
“公主发来信号了!大家跟我一起冲!”为首的一位将领说道。
玉面狐狸对眼前的情况感到奇怪,吓得躲到一旁,却看见那为首的将领腰间别着皇上的钦赐的令牌,上面刻着一个“隐”字。
这隐卫军是南国皇上为了平衡政权特地训练的一支队伍,这支队伍如同它的名字一般,在隐蔽处生存,待皇帝需要保护的时候出现。
“不好,幽若有危险~”玉面狐狸望着那隐卫军气势汹汹的朝皇宫跑去,心里顿时感到不安,也朝那皇宫跑去,发了疯的,没命般的跑去~
宫门大开,婚队的尾巴还没有进入宫门,尸体满地都是,有穿红衣的,那是迎亲的人,有穿黑衣的,那是皇上忠诚的部下,地上满是鲜血,有的人来不及拔刀就被万箭穿心了,到处都是血迹,到处都是尸体,到处都是兵器,片刻之前这里还是锣鼓喧天,才只片刻,这里便尸体遍野。
“幽若!幽若!”玉面狐狸穿梭在尸体中,嘶吼着,狂啸着,颠簸着朝皇宫里面跑去。
红色的花轿上插满了箭,书生骑得那匹气宇轩昂的马也倒在血泊中。玉面狐狸望着那辆插满了箭的花轿,脚如同负重万千一般,挪不动丝毫,却还是强拖着走了过去,手也不停使唤,颤颤抖抖的去掀那面帘子,幽若却不在轿子里,玉面狐狸心里感到一丝庆幸。
“幽若不在轿子里,不在轿子里~”玉面狐狸略带欣喜的说道,转而又焦虑起来,“不在轿子里,那她在哪里?”
玉面狐狸越想越慌,沿着一路的尸体朝里走去,一路走,一路翻看穿着红衣的尸体,每一次翻看,都是对他身心肉体的一次考验,他现在无比害怕,在这任何一张尸体上看到幽若那熟悉的面孔。
可是,一路走过去,都没有看到幽若的尸体,也没有看到书生的尸体,想到这,玉面狐狸心里不禁一阵暗喜,说不定那书生已经带幽若躲了起来,书生那么聪明,一定会带幽若躲起来的。
玉面狐狸觉得可能事情没有那么糟,便一边呼唤着幽若的名字一边在皇宫内寻找,偌大的皇宫回荡着玉面狐狸的嘶吼声。
“阿俊~”
走过一处拐角巷子时,玉面狐狸听到有人在呼唤他,那声音熟悉的令他害怕。
幽若面着红妆倒在血泊中,书生倒在她面前,背上满是利箭,却还是紧紧的护着幽若。
“阿~俊~”幽若虚弱的呼唤道。
玉面狐狸跌跌跄跄的跑过去,缓缓的抱着幽若,她的背上背砍了一刀,那身红衣也被血浸湿了。玉面狐狸不知道,究竟是怎样的一种信念,支撑着这个瘦弱的女子撑到现在。
“幽~幽~若~”玉面狐狸只觉得喉咙处有什么东西堵住了,想要叫幽若的名字,却怎么也叫不出来,只是发出一些低吼的叫声。
“你是来带我走的吗?”幽若笑着问道,“阿俊,我走不了了~”
玉面狐狸再也控制不住情绪,任由眼泪滴落。
“阿俊~我要去见孟婆了,我要去找母亲了~”幽若笑着说道,“你不要哭,我一点都不疼,真的~”
“阿俊~你送我的手镯,我真的好喜欢~”
“阿俊~若有来世的话,你带我走好不好?”
玉面狐狸点点头,“我现在就带你走,你别怕,我来带你走了~”
玉面狐狸抱起幽若,朝皇宫外走去,幽若的血滴落在玉面狐狸的白衣上,浸染的如同嫁衣一般。
“大胆逆徒!”城墙上面,隐卫军的首领喊道。玉面狐狸并没有理会他,只是朝宫外走去。
那首领本想命人阻拦他们,但是看着衣服着装到不像是王爷的人,便命手下的人放他们走,可是,熟不知,那几个除妖师循着玉面狐狸的气息找到了皇宫来,早就做好埋伏就等着玉面狐狸中招,说时迟那时快,为首的除妖师御起一把利剑朝玉面狐狸刺去。
玉面狐狸只觉得怀里的幽若用尽了最后一口力气,将玉面狐狸推了开来。
一剑穿心!
望着幽若的身体一点一点的倒下去,玉面狐狸只觉得眼前的光明也一点一点的被吞噬,最后,消失不见。
整个皇宫的天阴沉了下来,众人看见一只黄色的狐狸从一个人的身体里慢慢撑开来,无情的嘶吼着,咆哮着,声音里满是怒火。
“那是一只修行千年的九尾妖狐!大家快捉住它,取他精元!”除妖师们叫嚣道。
“阿俊~原来你是一只金狐狸啊~好看极了~”
幽若笑着倒下了,意识也渐渐散去,手里带着那个木雕的手镯,慢慢的合上了双眼。
“婆婆~幽若姑娘真可怜~”子怜听罢,已经泪流满面。
“终是有情人不得眷属。”汤婆感叹道。
“那结局呢?玉面狐狸怎么样了?”子怜问道。
“玉面狐狸情绪失控,冲破了妖族族长给它施的法术,后面的事情也可想而知。”汤婆说道。
“血流成河,尸体遍地,成了众人口中的魔头。”不凡说道。
“那后来,是谁把玉面狐狸关起来的呢?”乐卿问道。
“是除妖师~”不凡说道,“那位岳师父。”
汤婆点点头。
“想不到,故人重逢,竟是如此场面。”子怜说道。
“这世间本就是一场闹剧~”汤婆笑道。
“所以,他最后被困在了八面玲珑阁里吗?”子怜问道,“可是,这八面玲珑阁怎么又成了黄泉客栈呢?”
“这一切,本就是一场劫,可是他过不去,那八面玲珑阁困住的不是他的肉体,是他的灵魂。”汤婆说道,“造就这阁楼的人也并非要困住谁,而是给谁一次赎罪的机会。等他的罪孽赎清了,他便自然就出来了~”
“一场劫?”子怜说道。
“历届修仙得道的人都需要经历一场劫难,方可脱胎换骨,羽化登仙。”不凡说道,“那玉面狐狸修行千年,想必若是渡过这场劫难,便可升仙了吧!”
“马上,你们便也要经历劫难了。”汤婆说道,“早听闻,仙界候选大赛要开始了。”
“应该是下个月就开始了。”乐卿说道。
“那你们可得好好正准备了。都想竞争什么职位呢?”汤婆问道。
“我自然是竞争镇殿大将军的候选人了!”乐卿说道。
“我想成为师父的候选人。”不凡说道。
“都不错,乐卿小公子的兄长乐悟这次可会参加?”汤婆问道。
“他当然会参加,不够最后胜出的必然是我!”乐卿信心满满的说道。
“这镇殿大将军和月老两位的候选人都非常多,只怕是到时候一定很棘手。”汤婆说道,“恰巧他们二位手下的仙徒又很多。”
“那我就成为孟婆的后选人!”子怜说道,“反正婆婆手下就只有我一个人,没有人跟我争。”
“虽然婆婆手下就你一个徒弟,但是,这次还是要让小小跟你一起去!”汤婆说道。
“为什么呢?”子怜问道。
“打手?”不凡说道。
“对,其实很多仙门都会为各家的得意弟子配备帮手,他们的主要目的是淘汰掉那些外门弟子。”汤婆解释道。
“这么说来,那些外门弟子岂不是很可怜?”子怜说道。
“人生本就是一场炼狱,一切都只能靠你自己去争取。”汤婆说道,“更何况,各门各派都比较看好自家的弟子,而且,就算淘汰了其他人,只你一人留到最后,你也未必能成为候选人。这一切,还得听从隶禄册的安排。”
“很多人,哪怕走到了最后都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乐卿说道,“也有很多仙班,空了许久,都没有一个候选人。例如那酆都大帝。”
“酆都大帝?”子怜诧异道,“他是谁啊?”
“他是地狱之神。”不凡说道,“这个职位数千年来,都没有几个人能胜任。”
“可是,我记得上次给梓瑶通灵的时候,我师父说过,她就认识这酆都大帝,还与他有些交情。”子怜说道。
“现任的酆都大帝,是数千年来唯一的一个。”乐卿补充道,“真庆幸我们生的晚,赶的上这次的候选大赛。”
“这有什么好庆幸的?”子怜诧异道。
“你知不知道这候选大赛,一千年才举行一次啊?”乐卿说道,“一千年才一次,有的人参加了还不一定能够成为候选人,就只能再等一千年,可是有的人,根本就等不到下一个一千,这个机会有多难得啊!”
乐卿说的慷慨激昂,好像马上要参加的不是一场生死由天的候选大赛,而是一场等候许久的邀约。
“不知不觉,都已经一千年了啊~”汤婆听完乐卿的话后,夹菜的筷子突然放了下来,“这个时代,是你们的了~”
“我一定会成为镇殿大将军的,不然又要等一千年!”乐卿说道。
“那我也一定会成为孟婆的候选人的,不然婆婆又要等一千年!”子怜附和道。
“那我也力争成为月老的候选人!”不凡说道。
“那我也。。。一定要。。。帮姐姐。。。候选人。。。”小小也结结巴巴的说道。
“那我就在这里恭祝三个小仙途,马到功成,不负年华!”温婉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四个小辈们,也不约而同,举起酒杯说道:“不负年华!”
傍晚时分,天边晚霞绚烂,将天空渲染的如同金黄色的绸缎一般。
四个小辈们在河边打闹着,温婉也在河边清洗着衣物,汤婆一人独坐在院子里望着那棵光秃秃的梧桐树发呆。
“你来了啊~”许久,汤婆说道。
四周空旷的院墙上空突然出现了一座客栈。客栈老板正站在门口对汤婆笑道,依旧是狐狸般的面容。
“下来坐坐吧!”汤婆望着旁边的空位子说道,“小辈们都出去玩了。”
“多谢孟婆~”店家笑着说道,顿时化成一缕青烟飘到孟婆旁边,待青烟落地时又幻化成了人形。
孟婆为店家斟一杯茶,茶气飘飘,四周静谧祥和,耳边还隐约传来子怜他们在河边嬉闹的笑声。
“孟婆可想好了,这一去,就如同覆水,恐再难收啊~”许久,店家说道,“更何况,若是那孩子知道了真相,她承受的了吗?”
“我会护着她的~”汤婆说道。
店家笑笑,望着天空发呆。
“许久未看天空了。。。”店家说道,“都快忘了,这天空的颜色。”
“你掌管着黄泉客栈,只出没在黑夜,自然是很少看到白天时的景象。”汤婆说道,“这次来可有什么事情吗?”
“我来,想跟孟婆讨一样东西——”店家望着汤婆,眼神里充满了期待。
“你知道的,救不活的~”汤婆说道,“何不让它去呢?”
店家低着头,沉默不语。
“孟婆,你是知道的,但凡有一点希望,都不会放弃的,你是这样,我又何尝不是,只是你比较幸运~”店家说道,“所以,我也想赌一把,不只是我,很多人,都在等这个机会。终于也等到了。”
“你打听到了吗?”汤婆说道。
“所有人都在等,所以,他们不会这么快就对小孟婆下手的。”
“你呢?你会对她下手吗?”
“我跟你求,是因为我打不过你,你若不肯,我也没有办法,只能打小孟婆的注意,不过,你放心,我不会抢,只会换。”
“你就这么肯定她一定是吗?”汤婆轻抿一口茶说道。
“若是她不是,也不会出现在奈何,也不会来到你身边。”店家说道,“你知道这句话的意思。”
“我知道。”
“所以我佩服你,知道后果,却还是义无反顾的走了下去。”
“正如你说的那样,我是幸运的,何其幸运!”汤婆说道,“可是,我希望我能够更幸运一点。”
四个小辈的笑声回荡在奈何,穿过河流,穿过悬崖,穿过天空,回荡在远方。
汤婆望着天边,已有繁星出现,光明与黑暗交错在一起,分不清是天即将明还是夜即将暗。
天,要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