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妖师悠悠望着玉面狐狸,平静的笑着。
玉面狐狸觉得脚下有什么东西硌脚,停顿了一下。
“走去哪儿?现在到处都不太平!”玉面狐狸说道,“你能去哪?”
“不知道,但是有人通知我,我得离开了。”除妖师说道,“去一个地方,拿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能比活着重要啊!”
除妖师没说话,从剑鞘里拔出一把短剑。
“这把剑不能继续用了,我需要一把新的剑。”除妖师说道,“我知道去哪里能拿到一把新的剑,若是有缘,我还会回来的。”
“若是无缘呢?”玉面狐狸说道。虽然他与除妖师是两个对立的位置,但是,这么久以来,除妖师都未曾想要收过他,还帮了他很多,这种种,玉面狐狸虽然嘴上不说,心里却很感激。
“若是无缘,便就此别过!”
除妖师说完,拿出一个包裹,郑重的递给玉面狐狸。
“你走就走吧,还送什么分手礼物。。。”玉面狐狸望着手里沉甸甸的包裹,感动的说道。
“这是——”除妖师面露尴尬的说道,“幽若小姐父亲的骨灰。”
玉面狐狸拿着骨灰,站在那,动也不是,静也不是,只觉得眼泪本想流出眼眶,却被这一句话愣住了,停在那也不是,流下来也不是,最后还是憋回去了。
“好生照顾好幽若小姐。”除妖师说完,便消失了。
那句“也请好生照顾好你自己”终究没有说出口,只留下玉面狐狸一个人呆呆的站在原地。
待幽若身体好的差不多以后,玉面狐狸便将骨灰的事情告诉了幽若,两人挑了一个好一点的天气,将富人的骨灰葬在了幽若母亲的坟墓旁。
在下山时,却遭到了官兵的追捕,为首的正是王爷的亲信——上官将军。
“早听闻那李大人收到不少富商的贿赂,想要买官,没想到还有叛党之子流落在外。”上官将军说道。
“你想干什么?”玉面狐狸说道。
“没想干什么,麻烦二位跟我走一趟吧!”
两人回宫的路上,书生闻讯便赶了过来。
“还请将军留情,这二位乃是我的故友,对我有救命之恩,请将军格外开恩。”
“可是他们是叛党之子,难免保不齐会做什么反叛之事。”
“一个女子,手无缚鸡之力,会做什么坏事呢?”
“那男子可不一样了,我看他的神情气质,明显与他人不同。”
“将军此言差矣,这位兄长,就更不会做什么反叛之事了,他本就只是那富人的家仆。”
“这富人都死了,家仆还不忘初心,难免保不齐会受别人的教唆,做些什么事情。仆人为主报仇的典例可是有不少。”上官将军说道,“更何况,王爷说了,一切与叛党有关系的,都要被监禁起来。王爷说的话,我等不可忤逆啊!”
“这。。。”
将军笑笑,便带着人向山下走去。
“慢着,这幽若小姐早已与我定下婚约,这么看来,她便不再是叛党之徒了。”书生着急的说道,“幽若小姐是在下未娶过门的夫人,还望将军开恩。”
这话一说,不止将军,幽若和玉面狐狸都愣了,这两人什么时候有的婚约?
“婚约?何时定的婚约啊?”将军问道。
“是在下决心投靠王爷的那一天起便订下的,我们说好,等王爷马到功成之后便娶幽若小姐为妻,还得请王爷为我们做证婚人。”书生说道。
“既是你未过门的夫人,那便格外开恩,放她一马,至于这男子——”
“那是自小保护幽若小姐的家仆,还请将军放心——”
“我可不放心,这忠心的家仆,最容易做一些意想不到的事情。”
“可是——”
没等书生说完,玉面狐狸便向书生打眼色,他知道书生想要保住他们两个人,可是事到如今,再说下去,只怕书生都会遭到牵连。
“保护好幽若便好,不必保我。”玉面狐狸小声说道。
“这——”书生有点犹豫,但还是对将军说道,“请将军念在我跟了王爷那么久以来的份上,恳求你饶了这家仆一命。”
书生见将军没有回话,便跪了下来:“请将饶了这家仆一命!”
军师给将军下跪,这是第一次;军师给将军下跪是为了一个家仆,这更是破天荒的第一次。那些跟着将军过来的士兵都在议论纷纷。
玉面狐狸望着那身量单薄的书生跪在地上,心里愧疚之意又蔓延起来。这书生的娘亲因自己而死,这书生又为了自己给将军下跪。男儿膝下有黄金,更何况是书生这样的读书人,把情操看的那么重的人,居然会为了自己而下跪。想到这,玉面狐狸的心里多了一丝恐惧感,如果那书生知道了他的母亲是因为自己而死的,他心里会恨自己吗?
“军师万万不可——”将军连忙将书生扶了起来,“既然军师都这么说了,想来军师是相信他的人品的,我便不好再为难他了,只是还是要打几板子,做做样子,也好给王爷交差!”
书生回头望了一眼玉面狐狸,便点了点头。将军一路护送他们三人回书生的府邸,临走前,特意问了一句:“婚礼何时举行?”
“这事得等新帝登基以后再做打算!”书生说道。
“哎~王爷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新帝登基估计要费些时间筹划,我看你们在前面冲冲喜气就挺好的,我回去就跟王爷说,让他来做证婚人!”
书生还来不及接话,将军便带着人走了。只留下三人站在门口,面面相觑。
“幽若姑娘,真的很对不起,刚才事发突然,为了保住你们,我才出此下策的。还望幽若姑娘不要见怪。”
“我明白你这都是为了保护我们,可是,这将军已经将此事告知王爷了,若是它日王爷责备下来,岂不是要连累大人你了?”
“二位对在下而言,是豁出性命都要保住的人!”书生说道。
玉面狐狸听到这句话,心里不知是高兴还是难受,自己曾经那样伤害过书生,一度重逢的时候,还曾怀疑过书生,却没想到书生愿意豁出命来保护自己。他为自己曾经的想法感到羞耻,但是,若是真有一天那王爷责备下来,他们又该怎么办?是继续逃跑还是真的将幽若嫁给书生?若是逃跑,那么书生便也会受到牵连,遇见他之前,本就活的艰辛,遇见他之后,却又充满了不幸,幽若也是如此。不过,这书生如今位列高管,衣食无忧,也有能力保护幽若,若是真将幽若嫁给他,也是一桩不错的婚事,想到这,玉面狐狸心里不禁一阵刺痛。
没过几天,王爷便派人送了许多贺礼过来,还下了手谕,说是一定会来做证婚人,还将婚礼婚礼安排在了半个月后。
“这王爷在信里特地嘱咐了,军师的婚礼一定要热闹。”将军说道,“虽然现在是非常时刻,国库也并不充足,但是王爷说,我们三人是生死之交,不管怎么样都要将你和幽若姑娘的婚礼办得热热闹闹的!”
“半个月之后吗?”
幽若听闻了王爷下达的手谕。
“那书呆子也算是个可靠的人~”玉面狐狸小声的嘀咕道,“他日后定不会亏待你的,若是亏待了你,我绝不会饶了他。”
“所以——”幽若哽咽的说道,“你,也觉得我嫁给他不错,是吗?”
玉面狐狸望着幽若忧心忡忡的样子,只是恨自己没有能力,怎么会觉得他不错?这世上怎么会有男子配的上你?可恨的是自己没有能力保护你,只能将你拱手让给他人。
“你怎么不说话了?”幽若轻声说道,“其实,我没有父亲那么胆小,那么怕死,我一定都不怕死。”
“不,幽若,你不会死的!”玉面狐狸说道,“我不会让你死的,那书呆子也不会的,你就不要想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了。你还未曾成亲,未曾生子,未曾看遍这世界的绚烂,还不可以死,你要好好活下去,好好的跟书呆子一起活下去。”
“那你呢?”幽若问道。
“我——”玉面狐狸想了想,自己就是一个扫把星,继续留在他们身边,只会给他们带来种种问题,“等你们成婚后,我便继续去过我的逍遥日子去,一个人人快快活活的!”
“你,是不要我了吗?”幽若略带哭腔的问道。
“不是——”玉面狐狸解释道,他其实很想留在幽若身边,可是再过半个月,幽若就是军师夫人了,他又有什么理由留在幽若身边呢?
“我们一起走吧!”幽若说道,“畏罪潜逃也好,任何罪名都好,逃的越远越好——”
“不可以,幽若,这样的日子太辛苦了,怎么能让你一直处在这种逃亡的日子中。”
“或许,我可以呢?”幽若说道,“而且,我也愿意啊!”
那句“我也愿意”像是滚烫的烙铁掉在了玉面狐狸的心上,他明白幽若的心意,可是他不愿!他不愿看到心爱的女子陪着自己受苦。
“不可以,幽若,我不能让你一直处在这种环境中,不能让你余后的一生都在逃跑中度过,你不该拥有这样的人生——”
“我说,我可以,我也愿意~”幽若哭诉道。
“对不起~”
玉面狐狸说完便走了,这是他唯一一次背对着幽若离开。他真的很想带她走,远离这纷扰的充满着贪欲的南国,可是他不能,他是妖啊!是一个灵力被封的妖,还是一个以偷盗为生的妖,他没有能力给幽若幸福,哪怕一天安稳的日子都没有办法带给幽若,他又有什么资格带幽若走呢?
余下的半个月,书生的府邸都充斥着忙碌,来来往往过来拜访的,送礼的,还有采购的,都乐此不疲,欢喜快乐洋溢整个府邸,只有幽若一个人沉闷的坐在窗边。
“夫人,你为何一直坐在窗边呢?”丫鬟问道。还没正式嫁给书生,府邸的所有人却都以“夫人”称呼幽若,似乎这一切也都是迟早的事情。
有人说军师自从救回幽若的时候,便已决定娶幽若为妻,两人郎才女貌,是一桩好姻缘。
也有人说,军师还没做军师前便已经爱上了幽若,现在有能力了,定当会追求自己心爱的女子,幽若小姐真是好福气。
“这窗外没有种树啊~”幽若感叹道。
“大人说,一眼望去应当视野开阔,繁花似锦,夫人,你看,那院里的花开的多好看啊!”丫鬟说道。
“的确好看。”幽若说道,“可是,那只狐狸喜欢躲在树上~”
“狐狸?”丫鬟惊讶道,“夫人在院里看见过狐狸吗?狐狸是害畜,得找人把它抓住!”
“不用了,它走了~”幽若说道,“而且,我相信它是一只好狐狸~”
婚约如期而至,外面锣鼓喧天,红灯高挂,迎娶幽若的队列站满了一条街,到处都在喝彩着。
“夫人今天真好看!”替幽若梳妆打扮的丫鬟说道。
“近日,你们可有见过和我一起住在大人府邸的那位公子?”幽若问道。
“未曾见过,说来,已经好久没有见到过那位公子了。”
“今日也没有见过他吗?”
“没有,那位公子的房间好像空了许多天。”
幽若知道,自此以后便再也见不到玉面狐狸了。
“他终究还是把我抛下了~”
吉时已到,丫鬟们将幽若小心的搀扶进轿子里,他们要先去皇宫面见王爷。锣鼓鞭炮响了一路,人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喜气。
“等一下!”
婚队刚走过街道,就看见玉面狐狸骑着马,拖着十几大箱的东西挡在婚队面前。
“兄长,这是何意?”书生问道。
“没什么,今天幽若出嫁,我也算是她小半个娘家人了吧!给她送点嫁妆!”
玉面狐狸说完,便将箱子一箱一箱的打开了,里面满是金银珠宝,还有许多的古玩字画。场面壕气的令众人连连称叹。
“这都是次要的,我有个东西,要亲自送给幽若,还望——大人成全。”玉面狐狸说道。
书生点了点头,玉面狐狸便向轿子走去。一步一步,步步庄重,一点一点,靠近那大红花轿。里面坐的是他日思夜想,百般呵护的人啊!可她一身嫁衣却不是为他而穿。
“幽若~”玉面狐狸轻声叫道,“这箱子里所有的东西都是你父亲留给你的,不是什么不义之财,我也没有偷别人的,都是那除妖师告诉我的,我只是替你父亲将它们挖了出来。”
“嗯。”轿子里回应道。
“幽若,今天你大婚,我也不知道该送你些什么东西,我也没什么钱~”玉面狐狸从怀中掏出一面帕子,“我就给你做了这么个小玩意儿,希望你喜欢!”
丫鬟将手帕递给幽若,掀开轿帘的那一刻,虽是遮面,但是玉面狐狸依旧能感觉到那头巾下面的,必定是这世上最美的面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