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惊慌。”汐凤本想摸摸子怜的脸,却发现自己的手上都是血迹,赶紧拿手帕擦了擦,忽的又意识到这面帕子上有苏途的血迹,连忙丢了,最后还是没有去碰子怜。
“没事,我这几天去办了件事。”汐凤疲惫的说道,一屁股坐在那三棵树下,又指着那棵刻有‘栖梧’的树说道,“那树上我藏了一坛酒,你去帮我拿下来,口渴的厉害。”
子怜再三确认了汐凤没有受伤,便爬到树上,找汐凤藏酒的地方。这三棵树长得很茂盛,又挤在一块,乍一看像是一棵长了万年的老树,树叶很茂盛,不上来看,根本不会有人发现这里藏了东西,别说酒,就是人藏在这树上也不会有人发现。向来都是汐凤待在这树上,子怜没有上去过,这次一看,汐凤竟在这里安家了。子怜仔细的在树叶中翻找,这才找到了汐凤藏的酒,哪里只有一坛,明明就有十几坛!
子怜随便拿了一坛,便立马跳到树下,差点摔了一跤,吓得汐凤赶紧起身去扶住她。
“师父,酒。”子怜将酒打开递给汐凤说道。又慌忙拿出帕子替汐凤擦拭着血迹。
“不碍事的。”汐凤说道。
“师父,你这是干什么去了?”
“没什么,杀了几个人而已。”汐凤轻描淡写的说道。
“什么人?”
“该死的人。”汐凤说道,“别担心,今天为师有点累了,就不教你剑术了。”
汐凤说完,把酒坛递给子怜,转身准备离开,却又想到了什么,便返回对子怜说道:“那苏途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你以后要离他远一点,说的话也不要全信。我刚刚虽然没听到多少,但是听的出来你似乎在打听我师妹的事情,子怜,我说过,这些陈年往事,不是你该知道的。”
“可是,师父,最近发生的所有的事情都是因为栖梧——”
“你意识到了啊~”汐凤说道,“既然你意识到,你就更应该明白,那个背后的人就是想要你去查件事,越是这样你越要沉住气,切莫中了他人的圈套。”
“究竟这件事的真相是什么?它背后又隐藏怎样的秘密,又为什么需要我来揭开这件事的真相呢?”子怜说道,“师父,我只是一个凡人啊~我只想好好活着~”
汐凤满眼怜爱的望着子怜,眼前的这个孩子也不像往常那么爱笑,她也只是一个十四岁的孩子,本该享受这青春年华,享受这年少轻狂,却偏偏被卷入这纷争中,卷入进了一场她始料未及的阴谋中。
“子怜,为师会让你好好活着的,哪怕这天塌下来了,都有为师给你顶着!”
等子怜回到房间的时候,不言已经睡了,不凡和乐卿躺在床上看书。
“你手上怎么有血?”乐卿望着子怜的手说道,想来是之前替汐凤擦拭的时候沾染上的。
“没事,不是我的,是师父的。”子怜疲惫的说完便倒在床上。
“发生了什么事情吗?”乐卿问道,他知道子怜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不然不会一直闷闷不乐,“算了,我不问你,等你婆婆来问你吧!”
“什么?你刚刚说什么?”子怜慌忙抬起头说道。
“我说,你婆婆要来了。”乐卿说道,“此前,送信的小仙童过来送信,你不在,我就帮你收了,想你不认字,顺便也帮你看了,你婆婆明日便能到蓬莱。”
“真的?”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不过是只能在山脚下碰面。玉清仙老的身体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后天就要继续听堂了,明天还可以再休息一天,你明天便去下山找你婆婆去吧!”
子怜听完后开心的不能自已,刚刚的疲惫也全都消失不见了。
“不过,要小心一点,不要让其他人发现了。”乐卿小声嘀咕道。
“你不去吗?”子怜说道。
“怎么?你想我陪你去?”乐卿痞笑着说道。
“才没有~”
“我就不陪你去了,我得回去一趟,今天石磊托人送信过来了,说是有件事情很奇怪,想要找我回去商榷一下。”
“什么事情?”
“具体没说,得回去以后才知道。”乐卿说道,看了看子怜,又说道,“快的话,应该能赶回来听堂~”
“哦~”
本以为子怜会说些什么挽留的话,或是说些一路顺风之类的话,没想到只有一个‘哦’字,乐卿不禁在心里暗暗骂着子怜真是个木头。
“算了,睡觉!”
乐卿生气的钻进被子里,背对着子怜睡觉。子怜看到乐卿生闷气的样子,不禁笑出声来。
“好了,逗你玩的。”子怜戳了戳乐卿的被子,“万事小心!”
乐卿听完后笑的合不拢嘴,又想到子怜刚刚的玩笑,也只是说了一个“哦~”字。
“真小气~”子怜笑着说道,无奈的对眼前这个虽然有一百多岁却还是像个孩子的乐卿摇摇头。
天微微亮的时候,子怜便起身往山脚赶去,她要赶在汤婆前面去客栈,为汤婆接风洗尘。却没料到,汤婆竟在她前面就到了。
“婆婆~”子怜箭步跑过去抱住汤婆,婆孙两个久久抱在一起眼里满是泪花。
“瘦了,瘦了~”汤婆摸着子怜的脸说道,“是不是蓬莱的饭吃不惯,怎么瘦了那么多?”
“没有,婆婆,蓬莱的饭可好吃了,我顿顿都吃好几碗。”子怜哽咽的说道,“婆婆才瘦了,怎么?汤馆很忙吗?”
“没有~”汤婆擦着眼泪说道,“婆婆这是想你想的。”
子怜听罢又抱住汤婆,嚎啕大哭:“婆婆,我也想您,我好想好想您!”
“好了好了,婆婆知道了,不哭了不哭了,哭久了眼睛会肿了,会被别人笑话的。”
子怜躺在婆婆的怀抱里,任由鼻涕眼泪肆意横流,这些天的委屈和无助,在这一刻仿佛都得到了解脱,好像前面有千难万险,子怜都不会怕,只是怕自己没有办法在陪在汤婆身边,所有她才那么想要活下去。
“对了,婆婆有个好消息告诉你!”汤婆说道,“小小已经可以幻化成人形了。”
“真的?”子怜高兴的抬起头,眼泪还挂在脸上,“那她怎么没有过来?”
“你走了以后,那些臭道士又过来骚扰了几次,虽然被我赶走了,但是带他们出来,终究是有风险,再说奈何有结界,她们留在奈何还是相对安全一些,婆婆这次也不能久留,担心离开太久,她们会有危险。”
“也对,要婆婆费心了!”子怜趴在汤婆的腿上说道,“对了,婆婆,你怎么想着要过来看我?”
“前几日你跟我写信的时候,我就有些担心,你会出事,这才急忙赶了过来。”汤婆说道,“子怜,你告诉婆婆,你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子怜望着汤婆满脸担忧的神情,硬生生的从嘴里挤出了几个字:“没事。”
“不要骗婆婆,若是没事,你怎么会突然问起栖梧的事情?”汤婆说道,“是不是有人跟你说了什么?还是你发现了什么?”
子怜想来也瞒不住汤婆,便告诉了她实情,一五一十的将事情全都说了出来,包括汐凤收为徒的事情,还有厉鬼的事情,到最后她种蛊的事情。
“汐凤大仙是个很有实力的大仙,你拜她为师,师父很放心。只不过——”汤婆说完,脸便阴沉下来,“蓬莱那老厮,居然连这么简单的蛊术都看不出来,还要你冒那么大的危险去为玉清通灵,我不会放过他!”
汤婆说完便准备拿着拐杖去蓬莱阁找蓬莱仙人算账,被子怜拦了下来。汤婆无奈,只好看了看子怜手腕间的那条种蛊的红线。
居然比上次又长了一些!
“蚰蠡那个贱货!真是不知好歹!”
子怜被汤婆这句话吓到了,没想到自己的婆婆有一天居然会骂人。
“婆婆,你今天怎么有点怪怪的?”子怜诧异的说道。
汤婆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言语吓到了子怜,便控制了下情绪,平静了下来。
“想那蚰蠡也是在活了几百年的巫女,居然这么不懂分寸,那就休怪我老婆婆心狠手辣!”汤婆说道,“子怜,你莫要担心,婆婆不会让你有事的,哪怕是拼了我这条老命,我也会想办法替你解了这蛊。”
汤婆说完,便收拾东西,起身回去了,子怜一直目送着她离去,直到再也看不见汤婆的身影。
玉清仙老的庭院已经修葺完成,比往日的更大更气派,数十位小仙童都在忙着整理被烧毁的医书典籍,整理着残缺的药材,还有一些年纪稍长的仙童在玉清和上清两位仙老的指点下修补着被烧毁的医书,太清仙则带了一些弟子帮忙研磨药材,运送药草,一切都即将如往常一样,只有那株彼岸花,鲜艳欲滴,完好无损,像没有发生过任何事一样,依旧摆在玉清房间最显眼的地方。
子怜送走汤婆后,便又去了功德林,天还亮着,汐凤没有来。四周没有风,树林里却偷着一股清凉,子怜从未仔细瞧过这功德林,今日一眼望去,无数的功德树肆意生长着,从这里走出的学徒想必是有千千万万吧!能在这千千万万棵树种找到一棵叫“栖梧”的树,这概率怕是只有那么万分之几吧!
子怜又回到了那三棵树下,想起了昨日汐凤让她拿酒,她便又上去看了看,除了昨日拿的酒,其他一坛都没有动过,想必汐凤白天是不会来了。子怜拿起一坛,想要尝尝这酒,却看了不凡正站在离她不远的树下望着她。
“不凡哥哥,你什么时候来的?”子怜从树上跳下来,又没站稳,还险些将手里的酒摔碎了。不凡一个箭步接住了她,也接住了酒。
“没事吧。”不凡问道,并没有回答子怜的问题。
“我没事,就是这地有些不稳。”子怜笑着说道,忽又举起酒坛,冲不凡说道,“要不要喝一口?”
“师父说过,饮酒伤身!”
“一口应该没事。”
“这是你师父的酒~”
“没事的,她不在!”
“偷喝她的酒,她若知道了,会责怪你的。”
“到时候再说!”子怜说完便饮了一口,却被呛的满脸通红,“好辣好苦!”
子怜一边咳嗽着,一边用手去擦自己的舌头,这才想到自己这个样子一定很囧,又转眼看了一眼不凡,果真不凡正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她,场面一时很尴尬。不凡笑笑从怀里拿出一面帕子递给子怜。
“手上脏,擦一下!”
子怜接过手帕,脸反而更红了,这么丢人的样子被不凡看到了,她恨不得一棍子将自己打失忆!
“你还是和以前一样不听话~”不凡望着子怜说道。
“可是不凡哥哥,你之前还说我听话了很多。”
“偶尔的不听话。”不凡说道。
“对了,你怎么到这来了?”子怜突然想起来,不凡还没有回答自己的问题,便又问了一遍。
“没什么,就是过来看看。”
“师父不在,这个树林突然变安静了许多。”子怜说道,也许是第一次饮酒,子怜突然觉得脑袋有些许晕。
“子怜,你会去参加候选大赛吗?”不凡问道。
“当然去啊!那是我知道真相的唯一办法了!”子怜醉醺醺的说道,“难道不凡哥哥不去吗?你实力那么强,一定会夺得一个好的职位的!”
“你要去,我自然是会陪着你去的。”不凡说道,“只是,不知道该已何种身份去。”
汐凤的酒,酒劲较大,子怜才喝了一口,就神志有点不清楚,渐渐倒在不凡背上昏睡过去。
“子怜,有件事情我想告诉你——”没等不凡说完,子怜便打起呼来,不凡无奈的笑了笑,只得将子怜背回房间里去。
次日醒来时,子怜只觉得脑袋昏昏沉沉,不言正坐在不凡的床边上望着她。
“你个死猪,快起来!”不言觉察到子怜醒了,便强拉着她的手将她拉了起来,“都快到听堂的时间,你还在睡!真是一头死猪!”
子怜这才想起今日是恢复听堂的第一天,慌忙收拾起来,准备去听堂,却发现乐卿的床铺上还是干干净净的。
“他还没回来吗?”子怜望着乐卿的床铺问道。
“终于有心思关心你家师兄了!”不言说完便凑到子怜面前,一脸严肃的问道,“昨日,你跟我师兄干嘛去了?为什么你喝的醉醺醺的?还要我师兄背你回来?你们两个究竟干嘛去了?”
不言一连好几问,子怜听得有点头炸,又担心没赶上听堂的时间,穿戴好了便朝门外跑去,却不小心撞在了正开门进来的不凡的怀里,两人都摔倒了。
“你醒了?”不凡将子怜扶了起来,“没事吧?”
“没事没事,听堂的时间快到了,我们快去课室吧!”子怜说完便朝课室跑去,忽的又停止了,“对了,我昨日迷迷糊糊的听到你好像说有什么事情要告诉我,可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不凡笑笑,想着子怜醉成那样,居然还听到了他说的话,“没什么,只是想告诉你,酒量不好以后就少喝点酒。”
子怜想到昨天的窘态,只是抿嘴一笑,便朝课室跑去,不凡和不言也跟在她身后一起朝课室跑去。
玉清正在讲解各大药材的功效,却看到三个人鼠头鼠脑、推推搡搡的走了进来,也只能无奈的摇摇头。
这样平静的日子又过了几天,乐卿的位子和床铺一直空着,子怜心里越发担心,想来是出了什么大事,不然乐卿不会这么久都没有回来,或者,他是不是再也不来听堂了?想到这,子怜心里更加失落,若是真的不来听堂了,那岂不是连一句告别的话都没有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