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开始变冷了。晚上十点,唐清才走进地铁站,准备回家。这些日子,他加班很多。很多人说他就要升职了,因为北京老板都走了一个月了还没有找到合适的候选人,而他已经在公司待了快两年了,销售业绩一直是公司里最好的。对于别人的预测,他都一笑了之。这时,有三个女人向他走过来。其中一个是常洁!自从大连培训认识她以来,唐清就常接到常洁的电话。但是她的性格不是他喜欢的那种,所以他一直拒绝着。最后他实在不好意思,就叫了同事宋明一起赴约,这让精心打扮的穿着碎花裙的常洁很是失望。从那以后,常洁就再也没有给他打过任何电话,直到今天在地铁站里遇见。站在常洁身边的女人不是咖啡书吧的女老板吗?最让唐清惊诧的是那个让自己朝思暮想的女孩竟然和她们走在一起。其实这两个月来,唐清已经在这个时间的地铁站里见到那个弹钢琴的女孩不下十回了。好几次,她也看到了他,但她也许感受不到他的那种像是被凝固了的感觉。
他早就注意到她的左手无名指上没有戒指,并且她每次出现在地铁站的时候都是形单影只,这使他似乎看到了一点儿光明。现在又见到她,而且旁边还有两个认识的人,他的脸上不免尴尬。而常洁和常文同时停住了脚步,张惠却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常洁走到唐清跟前,说:“哟,真巧!”“啊,是啊,太巧了。”他说话的时候竟然不敢用余光去看张惠。“来,我来介绍一下,这是我姐姐。”常洁对唐清说。“姐,他是我的同事,不过是另外一个部门的,平时不太有机会见面,想不到在这里遇见了。”“我认识他。”常文说,“他常来我们书吧光顾,买过书,喝过咖啡,是我的老顾客了。”“原来你们俩是姐妹啊!”唐清惊讶地说着,然后把目光移向了弹钢琴的女孩。常洁说:“这位,其实也是我们的同事,和我一样都在A公司机械工业部门工作,她叫张惠。”他定定地看着张惠,绛紫色连身裙使她显得乖巧又恬静。她的嘴角微挑了一下,算是和他打了招呼。这是他和她第一次真正地面对面。
对面的地铁轰隆隆地驶来了,常文蓦地拉起常洁的手说:“那边方向的车来了,常洁,快,咱们快上去。”她们急速上了地铁,消失得无影无踪,留下唐清和张惠依旧站在原地。在工作中久经沙场的唐清此时却感觉背上渗出了汗,他窘迫得不知道说什么好,就无厘头地说了一句:“她们姐妹俩真有意思。”“我和常洁是同事,她姐姐开的书吧缺少琴手,我就去帮忙了。你在书吧也见到过我弹琴的。我们刚参加完一个聚会,常文的车抛锚了,又是下雨天,出租车叫不到,就坐地铁了。”她说话的语气淡淡的,桑蚕丝披肩柔和地绕在肩上,她的左手轻按在披肩上,仿佛这样才有安全感,她的侧面在灯光的映衬下显得格外秀美。上了地铁,他鼓足勇气坐在了她的旁边。两个人都沉默着,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拿出了一本书,是关于A公司CEO管理法则及经验的。书中总结了A公司的CEO是如何融入到公司文化之中,并最后领导公司文化的。他心里窃喜,终于有话题了,就说:“原来你也喜欢看这样的书?”她合上书,看了他一眼。她的眼睛清澈又明亮。
她说:“我们都是A公司的员工,都应该看看这本书。”“除了在书吧,我还听过你在××酒店弹钢琴。我虽然是个外行,却很欣赏你的演奏。不过,你喜欢看这本书,我觉得很好。”车厢里除了他们俩外,还有坐在对面的中年妇女和她的儿子,中年妇女正在哄着哭闹着要吃冰激凌的孩子。她笑了。微笑的嘴角和生动的眸子让唐清觉得心旷神怡。她说:“弹钢琴只是我生活中的一部分,工作是另外一部分。”“刚才常洁说你和她都在A公司机械工业部门工作,是吗?”“是的。你是哪个部门的?”她问。他给她递上了名片。她一看名片上的办公地址,说:“哦,你在君林大楼里上班呀。那可是上海最好最气派的写字楼之一呢。”她的眼睛告诉他,她很羡慕他在高大现代的写字楼里上班的光鲜体面。“我们业务部门和A公司中国总部都在这座大楼内,可君林大楼再漂亮也只是一个笼子,而我们都不过是高级鸟笼里的鸟罢了。”他发觉她现在对A公司的美好憧憬就像当初的自己一样。张惠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他问:“那么你呢?”她也拿出她的名片,说:“我和常洁是同一个办公室的,她做销售,我做市场,不过上班的地方可比君林大楼差远了。”他问:“你对A公司的印象是不是很好?”“还行。两年前,我差点儿和你在同一个大楼里上班呢。”“怎么回事?”“两年前,我在A 中国总部经过了三轮的面试后,对方提出,中国总部的兰女士要见我。那个时候,我恰巧有其他事情走不开,再说,我觉得人事经理要见我肯定是想要我了,也就没怎么在意,就答复他们说我有点儿事情,明天再电话约时间和兰女士见面吧。可是等我第二天满怀希望地打电话过去的时候,对方竟说兰女士出差了,要一个月才回来。后来我又打了好几次电话,表达我想见兰女士的心情,可是对方还是没有给我明确的答复。从那以后,就再也没有消息了。我后悔莫及,我想兰女士一定是一个厉害高傲的女人,也一定是个很成功的职业经理人。她多大年纪呀?”他看着她诚挚的眼睛,真不想说什么让她失望的话,就说:“她50岁左右,在A公司也做了十几年了。”“哦。如果被她录取了,那真是很有面子的。
”听了她的话,唐清心里想,她这样的员工在A公司众多“自恋”的人中算是有点儿自卑的了。在对兰梨的看法上,他与她大相径庭,那是因为他们身处的环境不同。他心里苦笑了一下,问:“那你现在不是也在A公司里工作了吗?”“是的。一年前我到这来做市场工作。”“你的目标是不是想做像兰梨这样的经理人?”“我可不敢想。反正,我好好工作就没错了。”“你不用不敢想,如果你做兰梨的工作,你也可以做得很好。”“为什么?”她睁大了眼睛,一连串的问号在她的眼睛里跳动。“因为我觉得你很善良、正直、坦率。这是做经理人的基本素质。伟大的领导一定要有伟大的人格,要深刻理解人性。你能将钢琴弹得这么好,应该能够体会人性深处的东西。”“谢谢。”他突然发现自己坐过站了,她似乎也觉察到了,问:“你是不是应该在上一站下车?”他点点头,心里有一股暖意。她说:“我下站下车,我们一起走吧。”唐清点点头。走出车厢,她主动送他到对面的站台,像个小孩一样地张望着地铁是否来了,而他心里则希望地铁永远不要来。可是地铁还是伴着一阵凉风驶到了唐清的面前,他说:“谢谢你,很高兴认识你。还有我要说的是,快乐者生存!”她疑惑地看着他,然后微笑着说了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