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光与阴影开始分割,游离,如同四处乱跑的精灵,带着几缕不祥的征兆,被刀锋切割成块块光谱,打在了染血的警卫上,几丝进入囚徒的眼睛中,淌着滴液般的光泽,盛着暴力与自由,崇尚杀戮与疯狂。
小丑身处人群中,看见有人在倒下的片刻中被碾成肉泥,头骨在泥泞的地面上露出惨白的一角,脑浆散落一地,器官溜溜地从躯骸滑出,带着湿漉漉的黏渍。
像是蜗牛。
心脏犹带生前余热。
桌椅翻倒,溢出猩红铁锈,漂浮在污浊的空气里,墨蓝警卫的阵线正在被打散,子弹用尽,只剩电棍与双手......
尖叫、哀号、怒吼。
他彷佛看见了这群警卫压抑着逃跑生存的欲望,以血肉之躯挡住野兽,以肉身捍卫正义,枪械早已没了弹药,被拿作钝器重击,他们鲜血淋漓,伤口遍布,直至生命从胸口流逝,瞳孔里的光芒破碎散开......
无名英雄。
滞留于此刻。
人头窜动,他悄然走向阴影。
门逐内往左右收起,于身后敞开,露出灰白的走廊,小丑在角落坐着,翘着脚尖,如同观赏戏剧的看客。
他缓缓展开双臂,张开五指,拥抱猩红灯光,脚尖滑动于尸骸之上,橘色的连身衣如同第二层皮肤,松垮垮的搭在身上,衬着病态的身躯,随着四肢伸展移动。
嘶杀的叫喊如同战鼓,悠扬而激烈,透着歇斯底里。
弯腰,奏乐。
坚不可摧的障壁被打破。
囚徒撕扯着由血肉组成的障碍,拧笑着破出,迎向自由。
惨叫与痛快的吼叫冲入耳朵,打着鼓膜,脏兮兮的污渍染脏了衣服,他并不在意,而是哼着调子,眯起眼睛,等着躁动重归寂静。
谁说秩序属于平等?
人心脱胎自人类,道德衍生自律法,是束缚,是平等,是希望,是光芒。
但混乱又何尝不是另一种形式上的平等?世上蝼蚁占多数,强者居于少数,而前者聚起亦能成为绝对的力量,他们提倡着悯弱,警惕着异类。
生于混乱,追寻秩序,飞蛾扑火,灼伤自身。
哥谭就是一座混乱的城市,一管黑洞洞的枪口,吞噬着人民,使骨植成为养份壮大腐烂自身,它像个优雅的女士,沉沦地底的少妇,站街的女郎。
它妩媚优雅,白皙貌美。
而皮下生着浓疮。
它朝着他们招手,浮于悬崖上端,美丽的如同黑色天鹅,优雅羽翼颤动,纤长颈脖伸展,他们亦心甘情愿,领着子民堕落,无怨无悔。
堕落。
看着光明的天际距离自己愈加遥远,看着灯火熄灭,落入黑暗,任由宁静与虚妄深入口鼻,由内而外的渗透体内。
只为体验那一刻的荒诞疯狂,引领人性的欲望。
于是,在空荡荡的空间中,他站了起身,悠然自得地转身投入指引。
光线很暗,织着微弱的光苗,跃然于空中舞动,伸展,爬上银白门闸,缠上暗红绒毯。
小丑走了出去。
背后是杀戮的残骸。
......
...
怪物。
无形的,有形的,它们均蛰伏于阴影,埋藏黑暗,与白光互相对立,呈现出泾渭分明的分界,虎视眈眈的紧盯。
他游走在这之中,周围浓烈的色彩逐渐变淡,从积灰的仓库中翻出自己的刀与枪,从一堆衣服中挖出自己的紫色西装。
替代,换上,他摸索着背后好久才抓到拉链,小小的金属片调皮地在指腹滑动......
然后捏住......脱下!
风干的橘子皮落了一地。
换上了紫色西装,和配套的衣件。
小丑转身,他走近门边,抬头挺胸地搭上扶手,打开了铁门,冰冷顺着皮肤蔓延而上,浓重寒意令人不安。
影子群聚在一起,隐隐绰绰,犹如实质的目光打在身上,长着利剑,穿透谎言与最后一块遮羞布。
评论著,评判着,如同正在丈量货物的商人,黑影比起死物更似活物,它正在窃窃私语,光与影愈加真实冰冷。
他抬头看了看,挑眉疑惑,前面是排排荧幕,冷色调充满在空间中,吐出的气流凝成水滴飘散成白雾于空气里。
飘飘的,散开。
有个黑影在逆光中,背对着小丑,面对着荧幕,盛着满满的蓝色荧光,凝成片片蝴蝶翩然飞舞,又在转瞬结成锋利刀片,在与金属擦过时划出凹痕。
“先生———?”
他疑惑似的问道,拖着语调发问,平举枪口,正对背影处的心脏位置。
琢磨着。
嗯......脊椎和胸骨中间,二肋骨与五肋骨位置...偏左......
“先生!”
他又喊了一句,清了清喉咙,语气委婉而客气,除去脸上的表情外,简直就像是个误闯这里的普通人。
西装革履的黑影被几条白线分割,勾勒出线条,站在逆光中,然后转身,蓝光即便从它的脸上离去,没入蜿蜒小溪般的阴影。
“哈喽,小丑。”它转过身来,站在阴影里,从黑灰剪影中走了出来,站到了惨白色的对端上,白线转由黑线,快速而高频的上下浮动。
这使得它的五官特别的诡异,但又能从上勾的线条与卷翘的短发里看出它其实是个欢快俏皮的男人。
它微笑,诡异的,扭曲又友善的微笑:“请问你有什么事吗!我想我可以帮忙的!”
小丑这才意识到,它说的是肯定句。
“嗯......”他沉思,疑惑地:“你真的能帮上忙吗?”
“当然喽!”俏皮的短卷发男人相当主动地说,手舞足蹈,语气相当自然。
“不过!”它紧跟着说:“能不能请你把你的玩具枪收好!枪声一直响的话我会听不清要求的!”
接着,它的脸被粗黑如同毛毛虫般的笔画给涂黑覆盖住了,白色的线条从原本五官位置浮现,左边的眉毛高高上挂。
“手滑,手滑。”小丑拍了拍掌心笑道。
蝙蝠不找来,什么奇怪的东西到是自己找来了。
它浮动着黑线的手精准地捏住了一块废铁,很快的......
“还有!”它热情地说,眨了眨眼:“也不要靠近我,在进来这里之后,碰到我会很麻烦的。”
落下。
银灰淡去,只剩线条粉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