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哦!”小丑惊叹道,他看着那足节一点一滴的把整个人塞进那瓶口大小的黑洞里,眼睛晶亮,装模作样地发出啧啧响音,尖厉的嘶吼犹响耳畔。
他掏了掏耳朵,扒着玻璃张望着,玻璃面自动撤出了一个长方形洞口,大小足够一个人进出,小丑顿时失去了倚靠,在向前倾将要栽倒的间刻中右臂抓着了墙沿,手臂一使便恢复了平衡。
他光明正大的走了出来,在突唐地安静当中躬身,然后狂笑。
这次没人怨声载道。
笑了许久,他心满意足地砸嘴,敲了敲暴躁老兄的“门”。
“Knock, knock!”小丑响响亮亮地说,骨节在透明质感的面上发出阵阵脆响,他看到了一个水池,脏兮兮的水池,和一颗西瓜大小的拳头。
他笑了笑,看那粗厚的尾巴一甩墙壁,冷血爬虫类的束瞳在幽黑阴暗的牢房中发着光。
“给我滚远点。”暴躁老兄暴躁地说道,暗哑浑厚的些许声音透过声带震动而出,沼绿的鳞片湿答答的光泽,滴着水,吻部狭长宽厚,在说话的间隙中露出那些倒钩似的利齿,密集锋利得不禁令人头皮发麻。
小丑笑容灿烂,又敲了两下。
叩叩———
他听到了鳄鱼的吼声。
“Knock!”
他又作死的敲了一下。
叩——
鳄鱼这次安静了,他正满腹怒火地瞪着小丑,拍击的撞响停下了,因为毫无意义。
他们之间隔了一道墙,近如咫尺,远如天边。
“Who’s there?”
鳄鱼从嘴里发出了烦躁的轰隆声,呼噜呼噜的像是引擎嘶鸣。
“Is a croco!”
小丑当即挑眉说道,呼出细小的音符,转身摸向笔记本,上面还沾了些许血渍,连着尸身,他昨昨呼呼地在尸体上东扯西扯,见扯不断,他便抓着尸体的手腕,连着笔记本一起拖到了鳄鱼门前———
“这并不好笑。”绿肤女士环臂说道,红色的发,绿色的叶,她说,眼底是惯常的目空一切,只映入两件事物。
一个人,一叶植物。
盆栽被置于床头,土壤湿润,人可以猜任何人,但那个人肯定不是小丑。
小丑没应答,他自顾自地哼哼着,拖着尸体的手直径按上了玻璃面。
———指纹扫描。
细密的纹路浮起于透明的表面,如同条条川流不息的小河,电光充盈。
“Knock~knock~”小丑哼着跑着调儿的音节,欢欢快快。
门被敲开。
他猫着腰,躲过尾巴抽击,侧翻墙沿,任由鳄鱼尖硬脆弱的吻部撞上防弹玻璃,与他的发尾擦过,扬起蜘蛛网状般的裂痕与冰晶碎粉尘埃,小丑转身,正对女士,如同置身于台面,脚下群众激荡。
“女士~”他勾着嘴角,吐出两个豆子似的音节,掌心贴腹,微微倾斜致意。
“需要帮忙吗?”
毒藤女扬眉,花骨朵上还有着些许方才浇下的露珠,晶莹剔透,她走向前,姿态优雅随意,碎发被收拢耳后,半贴着墙,与他幽幽对视。
“两次。”她说。
“是的!两次!”小丑笑嘻嘻地说:“一次蝙蝠......”
他最爱做的就是拉长语调,无止尽的———
“那这次呢?”
“走出去——”他眯起眼睛,摸着下巴:“嗯......帮个忙,顺便劫个狱?”
“成交。”毒藤女当即回答,橇下手腕上的铁环,地板接缝登时冒出绿色枝芽,撑开裂缝,攀爬各处。
洒水器被撑裂,细密的白雾升腾撒下,猩红光线四处游荡。
鳄鱼刚拔出他的长吻便复被藤蔓给制住了,健壮蓬勃的手臂向外一扯,条条绿藤断裂悬挂,另一部分跌于尘土,同时又会被新生长的植物涌上缠绕,硬生生地把鳄鱼向着小丑方向的冲势给延缓了不少......
近了,近在咫尺。
鳄鱼死死盯着小丑,小丑吹着口哨悠闲地和牠打着招呼,对于眼前如土岳般高大健壮的压迫力完全无视。
呼嗤呼嗤。
即使水泥被掀起,脚爪尖陷进水泥岩,狭长的吻向前崩直,任其张张合合也无法伤害其发丝尾根。
在一个狭小的空间中沉默,或者说是在小丑跑调的曲子中度过,悚然地,最初小丑对于和鳄鱼互相对看也挺兴致勃勃,但半分后便腻味了,倒回了自己的牢房哼唱。
最后牠也放弃了,但潜藏着的半点疑惑与不甘促使鳄鱼转头看向一旁试图劝架的毒藤女。
“为什么要阻止我海扁一顿这个丑角?”
爬虫类那从嗓子里发出的呼噜呼噜像是引擎即将破阵的起始,一个怒气抑止爆发的关键,一个表演即將施行的序幕———
“够了,杀手鳄。”毒藤女扬声说:“如果你不想要自由的话就乖乖待在牢房里别出来,但如果你还想出去的话就过来帮忙。”
脚步声在渐近。
......
...
“所以这就是你放走了一群病患的原因吗?小丑先生?”奎泽尔医生问道,语气和缓亲切,似询问不解。
他们相对而坐,但关系却不似病患与医生,而是朋友与朋友,小丑手腕上的镣铐连着椅子上的扶手,他正像个过动病人一样扭来扭去的寻找某个舒适的角度调整坐姿。
“实际上。”他的视线漂移不定,砸吧嘴后说:“嗯———技术上来说,我只有帮了两个而已,后面的事情我都不知道!”
“总是有人喜欢夸大事实,就像是一群胡乱编造事实的记者。”小丑把重心往左边下移:“以及热衷于寻找存在感。”
小丑抬头往上看,只看到长长几条散发着刺眼白光的灯管,他转而将视线往下移,最后正中奎泽尔医生的脸上,眼神被眼帘盖住,白皙的手背暴露在光线中,笔杆从指节中突起,像根会移动的木杆子。
沙沙声连绵不断。
有许多流畅的字体跃然纸上,圆溜溜的,中途细瘦,每个字符形如流水一端接连一端,金色的发梢犹如融金流淌而下的细丝,随着轻移晃动。
“我赞同你一部分内容。”奎泽尔医生接着说:“但你依旧是引爆那个点的人......”
“你确定?”小丑反问着,他的笑容透着尖锐不适的嘲讽,头发如同海藻般凌乱:“我唯一的举动就只是给某个警卫一点鼓励哦?他就立马像是炸药一样炸了开来!能怪谁?那么暴躁难怪会被鳄鱼咬掉头!”
“很有意思的言论。”奎泽尔轻点脑袋:“你要知道,自从上次的“惊喜”之后,典狱长就打算换个医生治疗你了。”
“那么———”他很配合地接着往下问,露出好奇的表情,就像那个knock,knock的机智问答一样,向前倾,做出倾听的样子。
“你知道的。”她捂着嘴笑出声:“在你搞死或者说弄疯了其他医生之后,典狱长就只剩下我这个唯一的选择了。”
窗户敞开,阳光洒落,温暖耀眼。
可是他们的内容却实然相反。
“哇哦......”小丑表示惊叹:“那真是太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