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西服下摆向上漂升,如同炮弹一股撞在摊贩上头的网布里,嘎吱嘎吱地发出不堪负重的声音。
小丑没有停留的快速跃下,他抬腳,于落地时调整重心,在人们的惊呼声中转进拐角,踏上充满金属巨兽与染料臭味的房屋內里。
他马不停蹄的跑啊跑啊,如同一阵飞速而过的狂风,呼呼作响的就这么与拥挤的人群擦肩而过。小丑双臂撑起身体,双腿发力,如弹簧般越过由金属构筑而成的栅栏,闪过横飞而过的障碍物件。
他爬上屋顶,一只猫瞪着饱满如满月的瞳孔直盯着他瞧。
瞧瞧他身上的毛皮,银灰色的毛发在月亮下隐隐散着光,灰黑的线条在他的额上流淌,宛若条条奔流不息的河川,宗错交杂。
“哈喽~”
小丑蹲着和那只猫对视,笑着打招呼道。
“喵~”
小猫走近蹭了蹭他的裤脚,引得小丑哈哈大笑,他边揉着那只猫脸摇头笑着,最后把那只猫抬起,而银灰色毛皮的虎斑猫近乎乖顺的任由他摆弄。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小猫,是什么风把你给带来了?”
“喵~”
“你该走了——我很早以前就放你走了......嘿嘿”
“喵~”
“真是暖心的小家伙,但这对咱们都好事不是?不管是谁带你来了这个鬼地方!”
“喵!”
“他们都不该——”
有一个冰冷金属抵在小丑的后腰,那熟悉的,冰冷的,近乎有了令他颤抖的熟悉感。
“你在跟谁说话?”有个陌生的声音从他的身后响起,不屑和自大充满在这整句话当中。
“谁知道呢~”小丑配合的半举双臂,双肩耸动忍笑:“就跟你小时候的幻想朋友一样?谁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然后砰地一声,小丑的腹部和那位先生的膝盖来了个亲密的接触,即便有控制过力道也还是足以令他禁不住的弯腰捂住肚子大口喘气,在祖宾把上膛的枪口抵在小丑的眉心中央准备压下板机之时......
有人夺下了那把枪。
“哈啊——哈———哈哈,其实你可以开枪的,哈!”小丑调整自己的呼吸之后说道,他再一次的被踹倒在地,卷成一条煮熟的虾子,断断续续的笑。
他几乎都在笑,全程,即使呼吸停顿快要笑岔气了也还是在笑,他的肺在每一次吸进空气的同时都在竭尽所能的膨胀,争取到让快要哑掉的嗓子发出更大的笑声。
“别听那个小丑说话。”那人说,接着他从阴影与灯光之间的交界处走了出来,把枪递回去。
“冷静下来听着,boss有说过要带活的回去,你敢搞砸这件事就完了。”
“......我知道,但不需要你再来提这件事,弗列克。”祖宾愤怒的压低声音说道,像是一包随时随地都会爆炸的炸药,突如其来的怒气像是火一样越烧越旺,他握住枪柄,用力的,用着几乎就要杀人的目光死死盯着地上的小丑。
“一而再再而三的提起这件事———”
‘其实你可以开枪的。’彷佛有道声音硬生生的塞入祖宾的脑子里,肆无忌惮的蔓延开来。
他的心跳跳的很急,很快,好似只要一不注意就会爆开里面的血与烂肉,他的额头出现青筋,火焰在祖宾的眼底熊熊燃烧,就只是因为那小丑挑衅的一句话——
“够了!你的耳朵聋了沒?!boss是要活的!把你對準那個傢伙的枪口放下来!难道你还想违背指令吗?”
“啧!”
祖宾盯着小丑好一会儿,最终还是放下了枪。
“咳...咳咳......呼哈!可没想到嘛。”小丑任由银制镣铐锁住自己的肢体,然后甩了甩,被一把扯进逐渐靠过来的直升机內里。
弗列克踏上了阶梯,转头对着祖宾说。
“你要自己回去报到还是一起搭回去?”
祖宾看着充满雾霾的天空,从口袋里掏出了烟盒,抽出一根烟和打火机,火星点燃,他吐出充满灰烟的叹气,冷静下来之后他正在为刚刚突如其来的失控而懊恼。
“算了吧......”祖宾沧桑的说,笑着摇头,带着半些懊恼与烦躁:“给我一点时间散步,让我冷静的慢慢走回去吧......”
......
...
“——boom!”
“你到底在干嘛?”唐.弗列克不耐的说道,但根本没指望小丑回答,或许这个怪模怪样家伙的去处应该是某个精神院里才对。
“鬼知道!”小丑被扯的一个不稳,刚刚被揍的腹部还隐隐带着痛,差点又直接脸朝地摔了,但即使如此,他还是扯着嗓子怪模怪样的回应,伴随阵阵不适的尖笑。
弗列克没再理会小丑,他踩着烦燥的步伐移动到了老大的门口前,然后掏出一张感应卡,对着刷卡机滴滴两声
门开了。
原本阖的牢牢的门板开始把自己推进左右两道夹缝中,露出奥尔登正在闭目养神的身影。
“boss。”弗列克恭敬喊道,语毕,他安静的退到一旁,暂时远离了话题的中心顺便警惕着可能的暴起。
“所以这就是杀死派姬的凶手?”奥尔登确认道,他把抽到一半的烟卷熄灭之后收进胸口的衣袋里,整了整自己束起的红色领带,他正对着门口,对着小丑,背后是一面广大的蔚蓝天空和特制的防弹玻璃,地上铺盖着红色的绒布地毯。
“是的,boss。”弗莱克应答。
“嗯......那个墨绿色裙子的女人?”小丑砸吧嘴,头发晃来晃去,扯了扯手上的镣铐。
“......很明显,你做了一件错的事。”奥尔登视线淡淡的扫过小丑,对方到现在彷佛还搞不清楚状况,新奇的来回张望。
说完,他不再理会小丑,转了转,让自己重新背对上门口,让自己正对着蔚藍如大海的天空,偶尔几缕细细的白云飘过。
“弗莱克,你可以带他去刑房了。”
“等一下,我死前有个愿望!”
“后悔已经来不及了,你当初该让你那疯癫的脑袋瓜转一下。”奥尔登顿了顿,嘴角勾起冷笑,他的眼冰冷犀利,又带着属于阅历的狡猾。
“不、不、不,我怎么会后悔呢?其实我只是想问你的名字叫什么,我不希望到死之后都还不知道杀了自己的人是谁!”
小丑的声音隐隐约约的有些欢快的意味,在这种应该害怕到跪地求饶的时候,他开心的点有点儿突兀。
“呵,他们说的对。”奥尔登不紧不慢的说,就像鱼游过水一样自然。
“你确实是个有趣的人,我的名字就叫做布鲁克.奥尔登。”
布鲁克是他的名,奥尔登是他的姓,但因为常人都只称他为奥尔登,只关注自己的家族,因此没多少人知道他真正的名字。
“哈!哈哈哈哈哈哈——————!”小丑的声音越发趋于歇斯底里,他捂着肚子大笑,看上去恨不得在地上跟着打滚一圈。
“有什么好笑的?把他给我带去刑室里去!”
“哈哈....不,我只是觉得这个世界确实很有趣!也许这就是为什么需要一位牧羊人......”
奥尔登手边的电话开始剧烈的铃铃作响,他沒接,蓦地站了起来!
门后传来碰碰的剧烈敲门声,毫无节奏,彷佛数十个人聚在一起用着铁具砸来砸去。
砰砰!
门开始裂开,露出满载小丑面具的缺口,弗列克举起枪枝正对门口。
他顿了几秒,终于笑累了,嘿嘿说道。
“这就是为什么我们都需要一个糟糕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