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穆城最近的街道开始有了些过节的气氛。夏潮来临,民间其实也传着些习俗。比如将军庙祈福。
这一日云小山特别给水墨坊歇了天假,准备带着小清一起去街道看社火。城南有一座将军庙,那里的香火也分外足。
要说这个“将军庙祈福”,其实还是北境的特有习俗。
在大夏朝开国的北境,民间流传着有一个既礼贤下士,反对前朝暴政的好将军,亦有一位保守人类边境的大丈夫。
将军名叫李泽,福泽万物的泽。
庙会祈福,既是祈祷荒兽夏潮来临之际,北境能有一个安宁盛世;还希望这里能再出一个大将军,重振这荒芜之地的雄伟。
至少现在,“还需要些年岁。”
听着许证道在旁边嘘嘘赞叹,小清撇撇嘴不以为然。逛社火就逛社火呗,一直在我们这些本地人面前科普个什么劲儿。
倒是云小山在一旁听着,被勾起了好奇心:“那师傅,你可知这大夏朝的前朝国号为何?”
因为一些辛秘的封闭性,大夏朝开国的前朝事是被封锁起来了。
“这……”许证道正要伸出手指强调,又赶忙压制住激动,觑了眼云小山:“小孩子瞎打听什么?这些事情以后若是需要,你必会知晓。现在对你们来讲还是太早了。”
“咦……”主仆二人不自禁地鄙夷了一下。
其实还真不是云小山吹嘘,因为一些书的制作特殊,有些书可以盲人阅览。而北穆城盲人能用的书籍,他早已经阅尽了。
民不言官过。
在书籍中,他了解到了大夏朝在开国之时,就将前朝史书尽数毁去或是刻意抹去。但尽管如此,还是不可避免的有些人知道那段不可告人的秘密。
“自称什么‘大夏王土踏遍去,千载历代我诗胸’。根本就是徐老板卖瓜。”小清唏嘘。
“哼!不跟你着小丫头见识。”许证道没在意,看着街边的炫彩小玩意儿,心头渐渐宽松:好久了,没有这般惬意了。
不郎鼓连绵作响,欢笑声炒豆子般热闹非凡。三人在街道闲逛,很快天色便暗淡下去。
“诶!公子,那边有一个变戏法的。我们去看看怎么样?”小清知道云小山看不见,但也不碍着他身为一个普通人的热闹劲。
哪里人多就去哪,至少让公子感觉还是有人与他在一起的。小清这样想。
“哦哦!再来一个,来个火焰吹人。”
“来来来,多给些赏钱,来个大变活人!”
叮叮咚咚的铜板在那戏子的面前跳跃,气氛更加活跃起来。
“……”
那戏子像是个哑巴,深深一礼,鼓动着身后一个长袍。一片片规律的彩布缝在上面,没人觉得像补丁,倒更像是一苫画布。
戏子带着面具,身边无人协助,可就是着静谧无声的动作让看客更觉神秘。
抬了个箱子出来,戏子也不客气,直接在人群中挑了个人出来协助。让他钻进箱子里,刚刚没盖上盖子不久,人群中就发现自己的身边就站着刚刚那个人。
“诶!奇了!”
“这人我认识!是城北那边的葛大,他不可能是托!”
“好呀!”
掌声阵阵,面具下的人也不知是何表情,只见挥动着躯体,招摇周围人兴奋。
“公子这个人好厉害呀!”小清也忍不住鼓掌,在一旁介绍着这场奇妙表演。
“这么厉害!”云小山面露惊讶,总感觉这里面透着古怪,却是没有在戏子周围看到“息”的踪迹。
二人尝尝街边的小吃,又玩弄了会儿木质玩偶。也不知道许证道又跑到了哪里去喝酒了。
飘香四溢,烛光暖人,让他感到格外温馨。
“小清?”
“嗯?”小清抬头,嘴里面还挂着根面条。
“如果以后。我们再也不可能回到这般惬意的生活,你打算怎么办?”云小山不想这般现实,但生来敏感。在快乐的巅峰之际,他却是想到了悲伤来临。
“公子还在吗?”小清眨眨眼,喝了口汤水,对云小山的“安全感”习以为常。
“在,或者不在。”
“在,公子在哪我就去哪;不在,公子想去哪,小清就带着公子的骨灰去哪。”
“呵呵。”云小山被这一本正经的回答逗笑了:“合着你家公子以后就算是化成了灰,你也不打算放过了吧。”
“小清有那般恐怖吗?”
女俾却是心中把未说完的话说完:不过小清一定会走在公子的前面……
两人就蹲在一个矮桌板上吸溜着面条,互对着看。一个看着那张略显恐怖的脸;一个看着已经有蓝光起舞的身影。
“小清天赋不错,以后若是可以。她可以成为你手上的一把剑。”那天许证道终于正经地说了句话。
可没想到云小山脸上却带着矛盾,摇摇头:“我宁愿她可以在一个宁静的桃源安然一生,也不想让她再跟着我了。”
“为什么?”师傅倒是一愣:“难道还未入门‘息’道,就已经看破红尘,知道这一门的艰辛了?”
“不?”云小山摇摇头:“我唯一见过的‘息’,一个是师傅你,一个是高阳侯。但你们两个中没一个像是有福气的人。”
“你这小子!”许证道笑骂,一掌拍在徒弟的脑后:“少瞧不……”
“你这家伙,怎么这么无礼……”小清在一边看到,抓起扫把就追了过来。
“我打我徒弟怎么啦?”
“他是你徒弟,还是我家公子呢!”
偏偏这个时候这师傅没了正形,被打的毫无还手之力。
唯独云小山听着两人的呵斥喘息声,静坐微笑。
……
“大哥,就是那个人。前几天他的兄弟把离少爷揍得,那叫个惨。咱们要不要为他报仇?”一个头顶南瓜帽的坯子,正在人群中向云小山两人指指点点。
“嗯?是之前和黑虎帮陈涛一起的人?”一个眼角刀疤的男子不屑一笑。“叫上周围的弟兄们,带上家伙。”
明明是两个外表看起的普通人,这个刀疤脸竟然准备下狠手为离家少爷出气。
待得近十人凑齐,终于围坐在云小山的桌摊处,煞气把路人都吓得四散离开。
嘭!
“小子,可是姓云?”刀疤脸一脚踩在桌面处,嚣张地看着云小山。一旁的小清面容不善。
“是,我叫云小山。”
“那黑虎帮的陈涛你可认识?离家少爷离少晓你可认识?”
“认识,都认识。”
“那看来我们是没有找错人了。”刀疤脸扭头轻佻地划了一下小清的脸庞,被小清打开后邪魅一笑,突然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指着云小山道:“兄弟们,上去揍他丫的!”
“哼!”
身后的人抄起身边的板凳,不管有谁阻拦都要把云小山的脑袋给义无反顾地坠下去。
“你们敢!”
小清起身,但却没有人能看清是怎么一回事,连环掌顺着行云流水般的步伐,让刚刚拥挤的人群突然挤出来一个大豁口,木札飞溅时这些痞子倒下去一片,哀声四起。
“啊……”
小清没去理会别人,直接抓起刀疤脸的手腕向后挒去,突然的袭击让他呲牙咧嘴,直呼痛苦。
“好,打的好!”
“这些家伙一天就仗着帮派的背后势力胡作非为,就该给他们些教训。”众人称赞小清的义举。
小清咬着牙,又用了些力道:“刚刚你便是用这只指头指我家公子的?”
“不能,不能呀……”刀疤脸抽搐的表情让他脸上的刀疤变成了一条上下爬动的臭虫。
“算了,小清。”
云小山抬起手臂,却将筷子毫无差错地插在了刀疤脸的手掌处,硬生生地钉在了木桌上。
在刀疤脸的哀嚎声中,云小山面无表情,其实心中已是愤怒无比。刚才,他是用这只手摸的小清的脸。
“以后再来找我们麻烦,可别说是道上的,丢脸!我们走吧。”前面还带着调笑,后面已经温柔地朝向小清。
在女仆的搀扶下,缓缓起身。
身后的刀疤脸还在放狠话:“臭小子,我一定会让你付出代价的。啊……快来帮我拔出来呀。”一旁的手下慌了神,有谁见过把筷子插在桌子里面的?
“现在怎能办?”
刀疤脸废了,其它人不知道还能做些什么?
“两个人把大哥送到大夫那里。剩下的人看看别的地方还有没有新壮力,将军庙社火,把外乡人吸引来了不少。今夜的任务还远远没有达标呢。”
其它手下看向那离开的背影,眼神充满着忌惮。
“哎……”尴尬地摇摇头,适才蛮狠的神情早已消失不见。
没办法,帮派需要发展。而作为一个城南贫困区的小虾米,他们还是需要用人头凑数的。否则连欺负云小山这些“恶民”的胆量都是没有的。
“诶!那里有一个耍杂技的,好像还面生的很,咱们去看看?”
“走!”
……
像是没事人一样,主仆二人掏出几块铜板放在桌子上,在众人的不自觉让道下离去。
来到将军庙,买两了根香。在面摊上上的波折似乎并没有影响到两人的心境。云小山将它们将其插进香炉中,低头作祈祷状。
暗道:
“希望未来姐姐和小清能平安吧。哦,还有师傅,陈伯,韦绝一,岁平安,周阔。在这荒妖侵蚀的岁月里,希望他们能平平安安吧。”
如数家珍般,这些亲人的面孔如同幻影般浮现眼前,让他胸膛如抱暖炉。
“少爷,可别忘了自己呀。”小清悄悄唤了他一句,让云小山惊讶一笑。
这妮子,真是他肚子里的蛔虫呀。
出了殿宇,两人缓步离去,听到一个乞丐的祈求声,也不吝放下几个铜板。
“姐姐那日走的急,不知道是否多准备了几件衣服。”
“小清都给小姐带上了。小姐武艺过人,一定会在夏潮和那个穷途中一定会全身而退的。实在不济,还有周公子会在旁边有所照付呢。”
“嗯。”云小山抿嘴一笑:“早些回去吧,明天还要准备功课呢。”
“好……少爷终于注意到自己了,老是惦记着别人。”小清掩嘴浅笑。
“呵呵,那不是闲人吗?要是一天赶得慌,我也希望有一个能惦记着我呀。”就让我为大家祈福吧。
最近他们也没有闲着。早上云小山研墨,小清识字;下午一起跟着许证道学武技与“息”道,晚上一同读书,日子也充裕了不少。
小清没事也学习些炒菜,功力见长。
“少爷,听说城主府最近在招水墨坊担任专门的文书后备工作,咱们要不要?”小清有些意愿。
水墨坊的收支虽然还算稳定,但有了城主府的支持,她相信以后城内的文人会对他们的产品也会有一定认可。
“哦?上次的楚银儿——”
很快云小山就把两件事联系到了一起,连眼角都弯成了一道弧,“看来有一阵子忙了。”
与天与地斗。
“咱们参加了。”
他就是要告诉世人:他云小山,虽是盲人,研墨和管理水墨坊也可以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