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匹赤骄龙马踏空而过,带着尾后的一辆马车冲过断崖。左右哐当,终于在一座破庙后停了下来。
燕过无声,烈阳已经开始将大地焚烤。
难得那破败马车中传来声音。
“侯爷难道不为此做出些解释吗?”许夫人扶着胸口面色苍白,踉跄从车中走出。随着木板上一排钢钉处看去,一个满脸是血的车夫已是瘫倒于杂草之中,气绝身亡。
“呵……要何解释?许夫人不是看得很透彻吗?”高阳候靠在车中,未曾露脸,苦涩一笑。“本想北境荒芜,一些暗子已经排除的差不多了。如何会知道那些家伙的鼻子如此灵通。”
“那现如今怎么办?”许夫人也是为难,紧握玉牌的双手捏得发白。“我二人的行踪被何势力察觉上不明了,还不能光明身份。”
两人踪迹是秘密施行的。至少皇城之中,应该还未有人知晓,这也是他们没有带着随从的缘由。
“还是小看了天下人呀。”车中人分析:“若不是现在靠近山海关,我等却是一点希望也没有了。”
“你我二人的‘息’?”
“不到三成!”许夫人咬牙道,狠狠地踩了踩马夫的尸体,瞳孔充满了狰狞之色:“若不是为了随时探测那些家伙的动向,我早就给不沧关发消息了。”
“最关键是你我如何能够坚持到那时?”高阳候扯了块衣袖包扎在大腿处:“那个家伙连十杀都派出来了,还明显的是口袋状封锁,分明是要我们与不沧关断开联系。而我们已经没有时间了。”
“是呀?”许夫人缓缓抬起了头,却是抽出了袖中的一把匕首。
“时间已经不多了。”
嘭!!
咻!
嘶啦!
木屑纷飞,只见那高阳候突然破开华盖,手中的三把飞刀接连向许夫人袭来。许夫人也是毫无波澜,手中的弯刀如同神兵利器般将那些刀刃划开,一股剑气急飕飕寒冷空气,向高阳候贴去。
“喝!”虽然空中借力有些困难,奈何曾经在战场上的经验丰富,脚踏一柄黄色光芒翻身着地,堪堪避过她的杀气。
短短一息,息之强者胜负即分。
“你究竟是十杀中的第几杀?真正的许夫人究竟在何处?什么时候开始计划的?”高阳候阴沉着脸,身形已经开始摇晃。
“呵呵。什么时候?”许夫人突然笑魇如花,捂嘴道:“不觉得你问得太多了吗?哦,对了!是你们把我的好姐妹云芸香逼死的时候。”
似乎追忆了许久,许夫人摇摇头:“或者也没那么重要了!因为你今天就要死了,为她陪葬了!”
“什么!?”高阳候心头一凛,一个绝代风华的身影在眼前浮现,嘴角一颤,难看无比:“云家?你是谁?为何要给她强出头?难不成每一年的官员无故失踪都是你做的?”
高阳候自己也不清楚,这一连串的盘问其实只是想掩盖住内心防线的崩溃。
“有吗?”许夫人妩媚一笑,让他心中一沉:“不要妄图套我的话后再安全离开。最多,也是让你的尸体回去……”
咻咻咻!
一瞬间,如同草木皆兵般,齐刷刷的蓝色服饰将着周围围城一圈。有规律地,“铮”地把手边的银刀斜立而起,六片叶子痕迹规律排设,如同星座般耀耀灼人。
黑帷晃动,预示着这个媲美宰辅地位的侯爷必死无疑。
“遵堂主令!”
“堂主?莫不是,你?”落魄之人好像突然明白了什么,指着许夫人的鼻子厉声道:“你竟然和那阎罗做了交易!大夏不会放过你的!你就等待着五雪阁的制裁吧!”
“呵!?”许夫人缓缓抬起手臂,那玉牌和皓腕遥相呼应,沾染其上的一珠珠血滴妖媚无比。“大夏?就看你能否坚持到你一天了?”
瞬间,他如同得了失心疯一般,撒开脑后的头巾恸哭起来:“这不可能,玉牌共有一百二十九把,你们不可能知道所有下落的。”
“玉牌?你暗中打听我的踪迹,不是什么也没探出来吗?这不过是个障眼法。未来……”缓慢地俯下身,许夫人贴在高阳侯耳边:“拭目以待咯。”
“杀!”
唯独留下蓝衣人和那落魄侯爷在这片荒地里进行着单方面屠戮,惨叫连连。
最后唯独这皇亲贵胄被砍得如同血沫一般,骨肉交织。
“斯如‘息’之强者,竟是如此不堪。啧啧啧……”
背着身子,她的面前是一座石碑。高家苛刻,竟然连一个夫家的名分都没有刻在上面,唯独三个“云芸香”斑痕累累和几盘烂开的水果。
抚摸那块玉牌,喃喃自语:“芸香,我为你报仇了。你不会再恨我了吧,嗯?别在恨我了,好吗?我会让好多人陪着你下去的,你就安心离去吧,嗯?”
眼神慢慢充满血丝,连同周围的荒草都渐渐枯萎。
唰!
夫人突然扭身,衣袍挥舞,捏起一个靠近者的脖颈,“何事?”
“堂,堂主。鬼主法令,要求所有堂主在山海关集合。”那人被卡着脖子,连带眼珠子都凸了起来。
“啊……”一把被放下,传话人庆幸捡了条命。
“好呀。”
许夫人刚刚那狰狞面容已经变得温柔可人,紧紧被束缚的罗纱衣向下一落,剔透锁骨诱人,咬着嘴唇:“好久都未曾见到鬼主大人了呢,好想再靠一靠他那火热的胸膛呢。”
……
不闻山海不明界,不沧关岳北莫归。
不沧关的两座山峰仍然古久,直矗云霄,唯一有所不同的是贫民区的百姓住宅区屋阖紧闭,如同夏潮将至。
军事核查处。
“大抵如此。”
李沐鱼毫无意外的将手中的信件揉成一团,嘴角发抖。落黛樱更是挥起她的长鞭,在这“天渎玄器”屋内打的啪啪作响。
四根柱子仍在没日没夜的工作,可毫无业绩的它,一颗颗钢珠崩弹的声音让人心厌。
“你怎么看?”李沐鱼还是忍不住,想来询问一下落黛樱的看法。
皇城那边来信息了。
不过不是国师的,而是号称破晓三族之一的“风水家”送来的。
大体内容是:
“穷途”一事实在是影响太大,他们已经在高层之中将此事压下。大夏皇已经派了“风水”一族对此事进行了推演,最后的结果还需些时日。
最后结尾:“历代更迭,妖言惑众者先乱鬼怪,再慌民心。有迹可循,大抵如此。”
“大抵如此吗?”落黛樱不屑一笑:“皇城内部实力错综复杂,但国师与三族的僵化也不是一日两日了。莫说这‘天渎’如何,就看他们三族这几年来在军费上的投资,鬼都清楚这些家活在尔虞我诈中已经放弃了这片北境。”
李沐鱼握起拳头:“人族血肉同胞,唇亡齿寒。这些家伙已经失去了太祖时期的热血了。”
“原计划不变。”落黛樱抬起头,“至于其他边关反应如何也不是我等能控制的。先去那边看看吧。”
拉着李沐鱼,二人风风火火地赶到“赤焰猎场”的驻扎地。
本身一个独家的别院小楼,此时已是被军队和其他猎人们包围,隔离开闲杂人等。颇有如临大敌的感觉。
“现场情况如何?”李沐鱼拉了个高台箭手,在有利地形处探查。
“报告将军,事故小队队长言雾海已经开始派人打探失踪人员的消息。另外……”箭手支支吾吾,“情况好像更严重了。”
“什么?”落黛樱紧张,抓起那人的衣领:“情况严重怎么解释?我二人听到的报告不过是一个莫名的阵法附着在那栈楼的地面上,而且‘息’的力量极不稳定。严重怎么说?”
上边不能被长官认同,下面还要受这些猪队友的连累,此时落黛樱的心很糟糕。
“这……”
看箭手为难,李沐鱼劝戒:“落姐姐莫要焦虑,这可是在战场,心态不闻是要吃亏的。”
“好……”落黛樱放手,“你说。”
“是!事发突然,我等其实已经开始了有计划探查,发现那个阵法不仅仅刻印着详细内容,周围似乎还有一些空间扭曲的状况,似乎?”
“废话!那水家姐妹突然消失,必然与这股空间之力有关。”落黛樱打岔。
“这个,会长。”一个面容苍白的男子走来,“我来解释吧。”
男子是猎人协会的参谋长,对研究谋略阵法很有一套。“那个空间扭曲的方向不是稳定的。”
“哦?”
在大夏朝的高层学府中,他们作为高等将领是接触过一些特殊的阵法的。理论上,一个可以传送物体的阵法必须是稳定的而且需要利用规律,周而复始地运作,否则那将无法在混乱变化的世界中存在。
“就像之前了解的那样,”男子为难:“这个阵法在开启之前其实是一个封印。”
“也就是说,里面存在的东西不是在被保护就是在被压制着。而这次,好像因为空间的不稳定性,阵法的上方开始集结出来了一个黑色漩涡。”
“不断在扩大,好像在吞噬着周围的一切。”
“更甚,那里面‘息’的气息格外浓厚,却如同如同黏胶般将‘感息’的靠近吞噬一空。”
“如同九幽地狱……”
……
……
此时的客栈中央。
暗蓝银灰的色泽如同墨水般交混,靡靡梵音却如同私下的鬼语,焦灼着,热烈中透露出恶魔般的渴望。
那不是一个漩涡,而是一个挣扎现世的独眼,窥探着这“纯净”与“荒昧”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