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我还是看了一眼顾情,惊鸿一瞥般,只是不想让人发现我在看她。没想到的是,顾情穿的还是我给她过二十五岁生日送的一件连衣裙,洁白无瑕,一如当年我们许下的诺言。可是晚上这天气有些凉,她不冷么?可我又无论如何都无法表达自己对她的关心,总觉得我们是陌生人了,应该不能有也不需要某些过于亲昵的问话。
可是苏酒的声音已经响了起来。苏酒还是大大咧咧的语气,但声音清脆如拨动吉他弹出的音符:“小弟,你怎么也在这里?真是缘分。”
苏酒是我大哥,我是她小弟,可我也不记得是如何成为她小弟的了,但我的确乐意她这样称呼我,毕竟听着就好像我们之间距离其实也不远。
怎么说呢,苏酒也是我的同事,但是我现在的同事。我和顾情分手以后,也换了工作,毕竟不想再去面对她。而我果然是个花心大萝卜,在与苏酒的相处中,我又默默地爱上了她。缘分啊,果然婉转。
我吸了一口烟,笑着说:“和朋友来玩玩。”
烟雾袅袅升腾,渐渐稀薄,又消散在茫茫夜幕之中,安安静静。
顾情微微睁大了眼睛,看了看我俩,说:“你们认识?”
我点点头,说:“同事。”
顾情好像是想起了什么,神情有些落寞,轻轻“哦”了一声,眼睛却往别处望去。
我心里烦闷,也不知道怎么回答,就点了点头,稍有些不耐烦的样子。可其实我不是不耐烦顾情,是满腔心事弄得我难受至极而已。
苏酒笑,笑容不同顾情的静谧,独有一种午后阳光的温暖与明媚:“原来大家都认识啊。嗯,我跟情情是邻居,知道了吧。那么,现在,情情,不说说你跟我小弟是什么关系吗?”说着,苏酒把俏脸凑到顾情跟前,语气却是有些暧昧。
呵,情情……很久以前,我也是这样称呼她的。可是这个称呼现在对我来说却是那么地遥不可及。可是,我现在要这样称呼她的话,也会觉得有些拗口了吧。更何况,我们早已经对彼此无关紧要,不熟悉的人就该称呼她的全名,不是吗?
我不想再参与这令人烦恼痛苦的谈话,我跟祥哥出来走走不就是为了散心吗?于是我深吸了一口烟,可好死不死的烟雾呛得我剧烈咳嗽起来。但我显然要面对顾情的回答,因为我暂时是走不开的。
顾情笑了笑,说:“就普通朋友,酒儿你想什么呢。”
顾情说完又沉默了,她垂下头,披散在肩上的长发因为晚风的缘故有些凌乱。
苏酒却一把勾住我肩膀,说:“小弟啊你真就一烟鬼,每天半包烟快活似神仙,不管到哪里就是忘不了抽烟。”我感受着苏酒身上的温度,脸突然就红了。有人说,遇见真正喜欢的人才会因为她不经意间的一个动作而脸红,我想这是没错的。因为在这之前,我只因顾情而脸红过,而在那之后,我也只会因苏酒而脸红。我或许就是个渣男吧,明明现在喜欢着苏酒,却总是在不经意间就想起了顾情。但我肯定自己是不爱顾情了的,在那天之后。但我现在这样的状态,又是怎么回事呢?
我抬头,却正好看到顾情正紧紧盯着我的脸,眼神里满是凄凉。我心突然一痛,却依然不知为何。但我却怕顾情看到我已经红了的脸,扭过头去看着湖上风景。我不想要顾情知道我喜欢苏酒,仅此而已。
湖上音乐喷泉已经开始表演,比当年我还在读初中时看到的喷泉更漂亮,激光与LED灯的渲染也要更加完美。光影投射在每一个人的脸上,却更加黯淡了每个人脸上的表情。我想,这桥上,这湖边,来看这风景的人中,会不会有人也和我一样,藏着心事,却没有可以吐露的窗口。
不知道谁的手机里面突然传出张国荣的《当爱已成往事》,声音悠远哀伤。“往事不要再提人生已多风雨纵然记忆抹不去爱与恨都还在心里……”
我明白,所有我还眷恋的,不想再提起的,都已成为往事。
苏酒双手把我的脑袋又拨过来,正对着她无瑕的脸,明媚得好像发着光的大眼睛紧紧地盯着我,眉头微蹙,样子极为可爱。
我低下头,说老大你这么看我干嘛?苏酒拍了拍我的肩膀,说:“你们两个怎么都无精打采的啊,真无聊。”她转过头,又看向祥哥——作为我的好朋友,他们两个自然是认识的——说:“祥哥,你怎么也没精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