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压压的云下只见一青年男子跨着小步飞走着,不时将手中的折扇举过头遮挡雨水,转过路口,来到一座破屋前,上前直接推门,“嘭……”门轻触即倒,男子一惊,在门口呆愣片刻;回过神来,只见屋内破桌前有一满嘴胡腮男子单手撑头,口咬小指,双目朝天的坐着,一副神游天外的样子。
青年男子见胡腮男没反应,完全没被响声惊着,一步进入屋内揪着胡腮男的胡子转身就欲往屋外走;“啊……”胡腮男顺着胡子就被揪着往前倾,上半身全压在了破桌上,“嘭……”桌子顺势而倒,青年男子应声而止,下意识的松开了揪着胡腮的手看着胡腮男顺着桌子也摔在了地上,赶紧弯腰将胡腮男扶坐在地上;胡腮男疼得双手捂着下巴,抬起头看这青年男子,只见两人双目对视,胡腮男瞬间两眼放光,咧嘴微笑;青年男子见状浑身打了一个冷颤,一个弹射向后跳开,拉开与胡腮男的距离,怒目而立,将手中折扇左手换右手,指着胡腮男说:“易明,不要用这猥琐的眼神看着我!”。
易明一阵错愕,随后起身侧脸斜眼挑着眉望着青年男子挑逗地说:“是不是看得你浑身一紧,心里痒痒的!”,说完易明不自觉的伸出右手朝年轻男子的胸口摸去;还未摸到,青年男子抬腿就是一脚射在易明身上,易明一个不稳就摔坐在地上,青年男子呼的一下打开折扇,昂着头烦躁的扇着折扇说:“想我一个文雅书生,居然被你一个登徒浪子调戏,耻辱……耻辱……”,说完拉着还倒在地上的易明就是一顿海扁,片刻过后,只听见青年男子一阵感叹:“感情扁人这么爽,不嗔不怒是做不到了,不过发泄过后倒是不嗔不怒了,哈哈哈……哦,对了,考中进士的榜单就要张贴了,我陪你一起去看看,万一中了那就可喜可贺,也算是皇天不负有心人”。
易明听青年男子一说,起身正声道:“伯良,这事倒是不打紧,我有个问题从昨天一直困扰我到现在,你看医书上将人体的分为经络和藏象,经络分为十二正经和奇经八脉,藏象分为脏、腑,有心肝脾肺肾五脏,胆、胃、小肠、大肠、膀胱、三焦六腑以及奇恒之腑,经络可连通体表与五脏六腑,而无论脏腑还是经络都流通有精、津、气、血、液,昨日失足落水被呛乃是口鼻呼吸受阻,气运不通,该死的天,天天下雨,害我昨日差点嗝屁!但医书上记载腹中胎儿开始并无眼耳口鼻喉,也就是说人不用口鼻呼吸依然能存活,而且,胎儿不食五谷,可也需要精、津、气、血、液,书上记载,胎儿出生时带有脐带需剪掉,那胎儿在腹中多半是母亲通过脐带送入精、津、气、血、液,胎儿出生时剪掉脐带会留下肚脐,那我昨日落水时为何不能用肚脐呼吸呢?肚脐?呼吸?”
易明一席话听得季伯良目瞪口呆,惊叹道:“能不能考取功名事关你的前程,你居然说不重要,以前你母亲还在世时,你是头悬梁锥刺股,虽说考了三次,但从不气馁,自从你母亲去世后,你看看现在的你,整天都想些什么,还想用肚脐呼吸,你要振作起来!”
屋外的天依旧默默地下着雨,屋内半晌不见动静,又过片刻,易明看了看季伯良,转眼看向屋外的黑压压的天空,道:“我们去集市走走”,季伯良先是一愣,而后咧嘴一笑,两人一同出了茅屋。
半道上,竹林下,风雨中,两人正说笑着赶路,忽而听见前方传来一阵叮当声,两人稍止脚步,不时便见雾中出现一个人影,待到来人近前,只见白发银鬓精晶眼,布衣草鞋铜锣铃,易季二人见来人是老者,侧身立于小道旁待老者走过,待老者走近两人身旁,二人微微颔首致意,老者侧首看了二人一眼,见手拿折扇之人天庭中正宽又平,眉清目秀,鹿鼻,心中暗道:必定是个有情有义的富贵之人,横眼扫到另一人,不由得一愣,止住了脚步;见老者停步,易季二人则是一脸疑惑的望着老者,片刻后老者回首抬腿继续向前迈动,“不入时命之人”老者说完猛地一摇铃铛,‘当……’回声在竹林中悠悠回荡。
铃声一震,易季二人浑身一颤,立即回过神,季伯良道:“何为不入时命?”
易明道:“相书上有‘命不入贵’之说,此‘不入’和彼‘不入’同解的话……人怎么会没有命运?游方术士,一派胡言!我们边走边说”,易明说完便起步向前走去。
季伯良哈哈一笑,随即跟上前来道:“你说他说的是你还是我,不入时命是好还是不好?”
易明道:“说的是谁我不知,不过……你注意到没,这老者在这雨雾天中行走,头顶无半片遮挡之物,身上滴水未沾?再看看你我……想必也是隐逸的大方之家”
季伯良道:“你刚才不还说人家是‘游方术士’……”
集市上,一身着华服的男子从醉春楼门口一摇一摇的下台阶,身后跟了三五小厮,台阶下一小厮早已持伞等候,门口一老妈妈带着一干婢女毕恭毕敬的目送着,男子一脸不屑的扫视着周围的一切,突见人群中冒出一落汤鸡,便端正身姿,快步走上前,笑脸相迎道:“季进士别来无恙!”
季伯良一见来人,便颔首致意道:“近来甚好,有劳贾进士挂记!”
贾进士道:“这么大雨天,季进士也全身湿透,要不进醉春楼里暖和暖和身子?”
贾进士道:“有要事在身,你我他日在把酒言欢”
贾进士瞟了一眼旁边不答话的易明,又看了看季伯良,道:“易生也一道如何?”
“这……”季伯良回头看了一眼易明犹豫道
易明正声道:“孺子岂敢与庙堂之人同桌!”
贾进士微皱眉头道:“小儿的确不能喝花酒,不然教坏了还赖在我头上,哈哈哈……我虽知你颇有才气,可你的言论世人不敢苟同,你怨这科举制度不公也没用,况且,如果不是这科举考试,你以为你得到季进士赏识,如果不是科举考试,你连和我说话的资格都没有,你又不似我和季进士这般家境……”
“当……当……”一阵铜锣响起,打断了三人的对话,三人回头望去,只见道路上人群自动分散到两旁,从中走出一队官差,只见正中一人头带贤冠幞飘飘,身着红袍鹤悠悠,手执天子诏,脚踏黑乌靴,迎着众人的目光向前走去;被这铜锣惊扰到的人也不禁好奇的跟在官差队伍后面看热闹;待官差走远,季伯良转身向贾进士告辞,便一把拉着易明跟了上去;官差到了布告栏前停了地方,宣了天子诏,贴了布告榜单便自行离去;一干百姓瞬间哄围在布告栏前,季伯良拉着易明好不容易窜到布告栏前,仔细浏览着榜单,直到看见榜单后贞德六年也未见易明的名字,便又再次从头看起,害怕因为粗心而漏掉名字,不知不觉又看到了贞德六年,便又准备从头再看时,耳旁响起了易明的声音“我们回去吧!”,季伯良头也不回的道:“你在等等,我再看一下”。
等到再次看到贞德六年,季伯良才不得不相信易明再次落榜了,转过身却看不到易明身影,在人群中四下寻找,依旧不见易明人影,急得一下冲出了围观人群,猛然间看见易明孤零零站在中央街道的远处,周遭风雨相随,不见半片人影;易明一脸呆滞的望着冲出人群的季伯良,季伯良快步走上前,引着易明回到了府上,季伯良刚到府上,婢女小翠便上前道:“已为公子准备好了热水,干净衣裳”;季伯良道:“再去准备些热水,干净衣裳与这位易公子,备好酒席”,小翠鞠躬退去。
酒席上,季伯良和易明相继换了身干净衣裳入座。季伯良见易明依旧目光呆滞,闷闷不乐,便道:“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如果你读书只是为步入仕途,我可真是看错你了!”
易明听完哈哈大笑,连道:“对对对对……是我愚钝了”
季伯良道:“如今你连考三次而不中,三百六十行,你打算入哪行?”
易明道:“你有何建议,不妨说来我听听”
季伯良一脸奸笑道:“百无一用是书生,你可要做好心理准备,哈哈哈……”
易明看了看自己的胳膊腿,道:“还真是百无一用是书生,哈哈哈……要不去醉春楼当个打杂小厮?”
季伯良道:“估计人家看不起你这身材板,不过我看你还有几分英俊,不如去富人家里做个宠男?”
说完便一脸坏笑的不断对着易明挑眉,易明正气凛然道:“士可杀,不可辱,如果钱不到位,休想我出卖自己的灵魂和肉体,哈哈哈……”
季伯良道:“我以前还以为你是什么儒雅书生、正人君子,没想到是这般屌丝模样,不过这样我就放心了,我推荐你去醉春楼做掌柜吧!”
易明稍微一愣:“额……那便有劳你费心了,来来来,敬你一杯,以示感激”,说罢两人端起酒一饮而尽,小翠从一旁走上前来添酒,易明见小翠脸蛋粉嫩,皮肤白皙,身姿婀娜,暗道:不知此女子可有些许才识?易明双眼迷离看着小翠,走神之际,恰被季伯良看入眼中,季伯良暗道:小翠目不识丁,见识粗浅,将他许配与易兄做妻,两人日后怕是多生矛盾,醉香楼是达官贵人、名门望族出入的场所,希望他在此能有些际遇,我也算尽朋友之义。季伯良想到此,便默不作声,小翠添完酒后便退下,易明回过神,继续与季伯良说笑,酒过三巡,季伯良便命人带易明去厢房歇息,自己回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