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车的是一位女司机,看着很年轻,不过话又说回来,这年头女司机真的很少见啊,不对不对,自己倒是有些性别刻板印象了。
落唐摇摇头,还是决定专注于扮演好酒鬼这个角色,不再想七想八的。
“师傅,去平安小区,到时候停在门口就好了。”应侍生在把落唐甩到后座后,坐到了副驾驶位,开口对司机说到。
“这么晚了,你这个酒保才下班?不至于吧。”司机略显疑惑地看着应侍生。
应侍生笑了笑:“这不是有人喝醉了嘛,在临走前他大概也是知道自己会喝醉,就把他家地址告诉我了,我们老板刚才看他醉倒在桌椅上,就打打发我来送他回家。”
“嚯,这待遇真是好啊,喝醉了还附带回家服务的,”司机说完回头转了一圈,然后压低声音对应侍生说到,“欸,这位兄弟,不是我说,平安小区那块,乱,而且最近还传出了闹鬼等的传闻,虽说肯定是假的吧,但是我听说好多住户都搬走了,这位喝醉酒的大哥也不见得是那种穷困潦倒要住这种房子的人啊,你就不怕这是个骗局?”
应侍生笑了笑:“师傅我也不怕你笑话,我一开始也觉得这年头居然还会有人住平安小区很奇怪,但是仔细想想,这是个坚定的唯物主义战士啊!”
“哈?”司机被这句话逗乐了,但随后司机摇摇头:“不是,兄弟,我跟你讲这事,其实就是想说这平安小区真的是不太平啊,我这个人有点胆小,去那边还是算了吧,要不……你约个其他车?”
“不必了,你会带我们去的,因为你自己也在准备去,顺路捎上我们还能赚点钱。”应侍生指了指挂在车载屏幕上没有关掉的网页,那是平安小区的一个新闻。
“欸,这可不是我要去那,我只是了解一下我不可以去哪,仅此而已。”司机随手将网页关掉,面不改色地对应侍生说到。
应侍生看了看司机,忽然“噗呲”一声笑了出来,他好看的眼睛盯着司机,许久之后又笑了:“既然如此,那便不多打扰了。”
将落唐从后座抱出来,应侍生再次下了一单,当然,这次注明了去平安小区。
很久都没有司机接单。
“不会赶不上限定的时间吧?”夜晚的风吹得落唐有点不舒服,血与酒混合在身上再加之寒风让落唐不由得感到有些怪异。
但现在落唐有点虚,毕竟平安小区这么多人避之唯恐不及是落唐没想到的。
但是应侍生却对着落唐笑了笑:“不,你一定会赶上的,毕竟你可是那个留下纸条的人钦定主角。”
夜晚的灯光不算太明亮,只能说有几盏忽明忽暗的路灯闪烁着惨白的灯光,而且为了不照到自己身上的血,落唐也只能站在黑暗的一旁,所以现在落唐看不清应侍生脸上的表情,但是……他好像在笑。
落唐有点觉得可能是自己眼花了,毕竟怎么可能有人对这种事情感兴趣。
随即摇摇头打消了这个念头。
“你好像很相信我?之前不是还一副质疑我的样子吗?”但落唐忽然觉得在不知道什么时候应侍生改变了,变得有点陌生,不像是一开始碰见自己时那样了。
“唔……”应侍生低头沉思了一小下下,随后抬头很认真的对落唐说到,“因为事已至此,只能一条路走到黑了。”
“那在一开始就揭穿我不就好了?”落唐虚起了眼,现在应侍生的态度就好像已经我所谓了就随便跟你演演得了。
“因为那样就不够有趣了呀……”应侍生没有往下说,因为一旁提示了二人有人接单,打断了应侍生的话语。
“有趣?这种事情你居然说有趣?”
落唐觉得这个人一定是疯了,要么是自己疯了,怪不得入梦只能看到这家伙帮助自己,原来是看到自己现在这个样子很有趣?!
落唐咬牙切齿地对应侍生说到:“既然你觉得有趣而且又要跟我一直走,那总得告诉我你的名字吧?”
落唐想着带着疯子一样的应侍生去面对未知的东西总比自己孤身一人好好说歹说有个伴。
“我呀……你可以叫我茶荼。”
在茶荼刚说完自己的名字后,司机就将车停在了二人旁边,在此刻便不得不感慨一下时代进步和技术发展让交通变得如此便利。
“你们两个人就是了吧?”车窗摇下后露出一张大叔的脸,在闻到落唐身上的酒味后不由得皱了皱眉,“快上来,我跑完这趟好收工。”
“真的有人姓茶?”落唐歪头看向茶荼,“而且还取名为荼?”
“怎么?这名字很奇怪?你还姓落呢,那个死者不还姓莫呢,还有人姓却呢,我姓个茶怎么了?”茶荼摆摆手,拉着落唐坐在了后座。
“不,我是指这个名字……很女性化?”落唐觉得茶荼这个名字一定是这个应侍生在骗自己,毕竟这不是女不女性化的问题,这是这个名字听起来就很假的问题。
好像是察觉到了落唐对自己名字的不信任,茶荼笑了笑,说到:“其实无所谓,反正我这名字从小到大被人质疑过很多次了,确实很少见的姓,甚至都不是百家姓里面的。”
在茶荼还在说着自己名字的事时,车辆已经启动了,窗外飞速掠过的夜景划过深邃的天空。
一路无话,在落唐和茶荼下车后司机匆匆忙忙地掉头开走了。
“这地方真有这么吓人吗?”落唐扭头看向面前这个不算破旧的小区,只有小区内部还亮着几个昏暗的路灯,没有一家住户此时开着灯(虽然已经很晚了),整幢楼的墙皮倒是破败不堪,怎么看都是经久失修的样子,甚至许多地方有着难以言说是什么东西的巨大污渍,而且在保安室这边也听不见保安的鼾声,整个世界静悄悄的,就像是此处荒凉至极到空无一人。
落唐低头看了下手表,距离四点还差两分钟。
“要不要事先进去?毕竟只差两分钟了其实也没怎么样,虽然那纸条上面说了需要准时到这,但也没说我不能提前进去吧?”落唐正对着茶荼商量,毕竟现在可以用来倾诉的只剩下了这一位。
“不妥,既然来了还是遵守游戏制定者的规矩来吧……”
在茶荼说着自己的观点时,谁也没有发现在自己身后竟然有一个背着巨大双肩包的人,他就好像走路没有声音一样,悄无声息地靠近了自己。
随后来着拍了拍落唐和茶荼的肩膀:“你们来这里干些什么事?”
突如其来的拍击让落唐整个人几乎要蹦起来,快速地远离了自己身后的这位来路不明的陌生人。
落唐转头看向茶荼,却发现这货退得比自己还要远。
“你是谁?”茶荼第一个就问了落唐刚才一直想问的问题。
来者沉默了一小会儿,随后对着落唐二人说到——
“唔……你可以叫我堪舆先生,或者说死算命的。”他穿着一身休闲装,仅从精神气上来说他可能当过军人,因为这种多年浸染的气质是怎么都能看出来的。
不过现在这个人却说他是个道士。
“那你来这里干什么?”落唐警惕地看着这位来路不明的人士。
“如你所见,是来驱邪的,”来人摆摆手,对落唐笑到,“既然我回答了你们两人的问题你们也该回答我的问题啊吧?”
“我住这,之前我喝醉了,倒在他们家酒吧,我是那家酒吧的老主顾了,于是老板派了个应侍生来把我带回家。”
落唐扯谎脸不红心不跳就直勾勾地盯着来人,好像是在掩饰自己心底的那一些许心虚。
“哦?住户?据我调查这边可不会有人晚上还待在外面欣赏天空的,他们对鬼怪都是避之唯恐不及的,而且最近这里已经走的走搬的搬,我认识剩下的所有人,那里面可没有你俩啊。”道士笑了笑,从自己身后的背包中取出一张墨篆,对着落唐说到,“不知你们又是从个哪个犄角旮瘩里蹦出来的?”
“咋滴,新搬进来的,不服?”落唐依旧是面不改色,持续输出着自己的错误言论,“而且这个世界上哪有啥鬼不鬼的,这些怪力乱神都是封建迷信,对,就你,拿着个符纸就觉得自己可以在我这招摇撞骗了?”
来着听见落唐的发言有些好笑:“哦,这个地方居然还有人想住?那么……你住哪里?不妨带我去瞧瞧世面?”
“欸,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众所周知,男孩子出门在外要保护好自己,不能带陌生人回家的。”
落唐胡诌起来确实有几番本事,总是去找一些奇奇怪怪的切入点。
“欸,茶荼你说是不是?”落唐正转身欲拉上远处观战的茶荼一起下水,但是在落唐刚转过去的时候,落唐明显看到了茶荼在笑,不这肯定不是因为落唐的什么话逗到他了,倒像是……什么东西成功了?
听见落唐叫自己,茶荼笑了笑,对那位道士摆摆手,向后走去,同时做出一副“请”的手势,说到:“他家二幢304,若你有疑惑不如来参观一番?”
“喂喂喂,茶荼,这是你家我家?还能这样的嘛?”落唐听见茶荼爆出了纸条上写的地址,不免有些发急,但是茶荼却回了落唐一个“相信我”的眼神。
“我去……鬼才会相信你啊!”
当然,落唐也只敢在心里吐吐槽了,毕竟这边还有一个外人。
“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道士说完,不由落唐分说,便跟着茶荼向楼宇深处走去。
落唐见如此,长叹一声,也慢跑着跟了上去。
二单元门柱刻画着一些奇奇怪怪的凹槽,勾画出一副非常丑陋的面孔,倒有一点像古代的什么青铜器上刻画的纹路,落唐看了一小会便觉得应该是那个脑瘫设计师设计这楼时或者修楼的哪位师傅的怪癖发作,于是不再多看。
当时那位道士却凑了上前,仔细端详了一会,缓缓说到:“奇怪,这地方为什么会有饕餮纹?”
落唐不想和道士多言语,于是拍了拍前面在走的茶荼,问到:“饕餮纹是啥?”
茶荼白了落唐一眼:“文盲,饕餮纹圆眼突出,扉棱作鼻,眉与耳作卷曲状,意思是……死亡之旅。”
落唐这可不乐意了,什么叫文盲,这道教知识是常人需要具备的东西嘛?
但又不好在这发作,毕竟另外两人真论起来跟自己都不熟,要不是自己天然带着自来熟的属性,说不定现在三人一路上都是相顾无言的状态。
嗯,我活跃了气氛!我真棒!
这么一想落唐倒是莫名其妙地用一种奇怪的方法止住了自己莫名其妙来的颓丧的情绪。
三楼距离楼底也就几步路,在三人刚来到304门前,便被门上密密麻麻的符箓数量惊到了,这些符纸有的是朱符,有的是青符,黄符墨篆应有尽有,只不过都以一种杂乱无章的状况排列着,看样子就像是一个人害怕到了极点,胡乱的在各处求符祈求平安。
“你家……长这样?”道士双手环抱,眉头轻挑,转头对落唐说到。
“我刚搬过来我可不知道。”落唐倒吸一口凉气,不由地感慨自己还是人生第一次见到这么富有冲击力的宗教场景。
“仔细看看这些符箓,复文,三皇文,天文,玉字,龙篆,雷文倒是齐了,各种功效杂糅到一块能有什么效果呢?”道士叹了口气,从包中取出一张紫字符纸,将符纸卷在门把手上,空中念念有词。
“中央黄帝消灾真文,我该说不愧是专业的吗?”茶荼笑着看向道士。
落唐挠了挠头,抬起一边的眉毛,表情略带扭曲地问到:“这……你又懂了?”
茶荼笑着拍了拍落唐,笑着说到:“你可以看看《云笈七籤》、《万法密藏》、《登真隐诀》之类的书,当然,前提是你还有时间。”
落唐听着感觉茶荼像是在咒自己一样,皱了皱眉,但确实是自己学识短浅,最后只得憋了一句:“爪巴,这世上没有鬼。”
茶荼转头盯着落唐,随后偏过头去,笑出了声:“这话你自己信?”
落唐亦转头不再跟茶荼理论。
也恰好在这这时道士念完了八成真文,回头对着落唐说到:“开门。”
你让我开我就开我岂不是很没面子?
虽然心里腓腹,但是落唐还是打开了304的门,至于问为什么忽然在刚才起就像是接受了队伍中有这位道士同行一样,大概是落唐在潜移默化中不知为何发自心底地有点认同他了吧。
推开满是符纸的大门,也不知上届房客是哪位伞兵,迎面竟是一个桌子,桌子上只摆着一样物品——四季桂。
落唐紧随着道士进去,就看见了这离谱的房屋规划。
“哟,蛊惑,长生不老,看来原来的租客竟是想长生。”落唐这还是知道的,茶荼这是在挑着桂花一些奇奇怪怪的花语来打趣自己,但是落唐仔细瞧那桂花,斜斜的月光正好从窗外透进来照在桌前,白色幼嫩的花瓣在月光下正散发着隐隐的微光。
“这花底下……埋着什么?”道士正欲去取,异变突生——从那花中竟有一几近透明的手向其伸去,但是在道士看不到的死角,落唐却看到从天花板又倒吊下来一魂魄向道士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