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剑盒交错系背,方嘉星挥手告别干将莫邪,入密林僻静处拿取座驾,踏上注定不安稳的跨国之旅。
“兔子从保护他的笼子出来了。”
远处山头,项梁和他的一些部曲吸了一夜的露水,上百双眼睛盯死下方的这户人家。
“他的行径方向是宋。”项梁望着入山林蹦跶的方嘉星度量着,命下属取地图展开。
他指尖滑过颖水、汝水等标识画点的地域,“淮河...泗水...”
合上地图,项梁恨铁不成钢地埋怨道:“带着你们这些累赘,这兔子不好抓啊!”
“将军慎言。”他的家臣规劝道,尽管这是句大实话。
士卒们低着头都不反驳,项梁见效果到了,也知过犹不及,言道:“罢了,左右不过是场游戏。”又附耳家臣,“你叫一山民领路,率众进山驱赶‘兔子’往泗水,以免冲撞王师。”
“若能捉杀爵升一级,但部曲不可死伤。”
“喏”家臣应下,点齐山上五十士卒,酬带一昨日下营村庄的随军猎户引路,传令散开行伍,做大声势。
项梁也不闲着,快步下山,一呼村边营地,五十余兵齐排列阵。
“我等于泗水伺机设伏,擒拿后献与王上,我自赏赐尔等。”项梁小作激励,下令拔营,与什长各架战车,统六七十人,行官道疾驰而去。
呦呦鹿鸣,灰兔丛中闪现,眨眼无踪。
越接近河水,山势越险峻,山环水绕此起彼伏、高转疾走,故水无常势,水缓顶浮桥,水湍刷岸土。
望着一座座山秃了一块又一块,方嘉星心想现下紧要的是如何渡河。淮河与泗水间水系交错曲折,像是要缠绕成结的耳机线,而且是两副。
山穷路陡,方嘉星已然收回机关坐骑到珠子里,说来也是奇了,空间中无论收入何种实物都收不得,而这方世界与上世却至少大部分收取无阻,收入不得的皆是原料繁杂的事物,这是空间的限制?不过机关人能被收录确实令人意外。
登高远眺,方嘉星天边看下见浮桥无数,上如攀附蝼蚁,两岸连绵,不禁揣测:‘看来宋国已与楚国交战了,后头的‘狼’真能叫唤。’凭借从心上人学来的逃家技巧,他甩远了大肆声张的追兵,又为避免与楚军大部队正面遭遇,来到一块划水割碎的地段。
瞧着水连土又连水的淮河,方嘉星结合所学所游历,喃喃着,“此处应该要到泗水了,是在那儿设伏了吗?”
沿途拾起几根树枝,瞄准一处水流相对平稳的河段,方嘉星跳跃下山。
脚踩树干,一跃落枝,轻点树梢,跳踏冒鼻的野猪头,伴随暴怒狂躁的猪叫哼唧声和不堪撞击的小树林丛啪嚓声,他跑到了河边。
屏息提气,纵身一跃。
在野猪畏水不前的唧歪怒目面送中,方嘉星两丈点水,三尺刮划又跃三丈,踏水而行。
一股山风吹过,空中身形肉眼难见的歪离方嘉星既定的落脚点,抽枝叶飞旋,枝落水足跟落枝,一压水漫布鞋面,又跃四五丈。
“托大了,鞋袜尖端有点湿了。”重新脚踏实地,方嘉星自嘲了声,脱下鞋袜赤脚再寻合适树枝又运轻功渡水。
水流山景过,入宋路境时,一观其国内的血色画地当真应了那句‘古今征战几人还’。
一战起,十里无人烟,百里兵骸难掇拾,蝇绕蛆生鸟啄去。
为节省体力,方嘉星又架机关人,搜寻到一处依水而居的村庄,村内无一活人,狼藉片地。
“幸,无义之战,不伤黎民。”他尚能轻叹村中无一死者亦无血迹。
一路走过,野外、山林、小村遍布战后的残存痕迹。
个例不代表无,一个‘球’滚到他跟前,与他一般年纪的宋国少年,青春年华何其无辜。
方嘉星将他圆睁如金鱼目大的双眼阖上,心念,‘人都走了,不然我怕是又要不自量力了。’
又一处烽烟起,方嘉星平复心绪,坐人向之绕之。
“是楚国人,杀。”
宋国将官恨声到,他领着麾下百余步兵在曲阜捡尸就地掩埋,见楚军一小股士卒,不顾其他便要蚕食。
宋楚交战至今已十数日,近日两军鏖战过久,楚军一战即退,战必伤杀数倍宋军,又多点开花。令宋死亡惨重,难以打扫战场,故宋谴军巡查支援兼敛尸安葬,这便是其中一支。
被当做弱肉欲食,项梁喝骂了声,“愚蠢,未探局势,仅凭义愤。”他命令兵传令,舞旗收拢散开的兵网,身先士卒、迎头痛击向以卵击石的这支收尸队。
一见两方交战,瞟到那群中最靓的仔,方嘉星摸着机关人光滑的头,感慨流年不利,架人转回山林,故技重施。
战车冲锋,转瞬击垮了这支声厉内荏的宋军,项梁早‘嗅’到了兔子的味道,仍然不忘本来目的,高举长矛大声:“儿郎们,打扫战场,我去去就回。”就近士卒皆惊道,“将军,不可。”他们得到的是道凌厉的凝视,吓得都条件反射的低头又想到应做的阻拦,抬头只见背影如狼奔。
追逐,一挥舞长矛拨开阻碍的枝干,惬意登山郊游;一闷头改乘,背驾机关人,头落木肩紧咬牙,身躯紧贴,双手高握眉把,攀行这未开荒的山地。
“兔子,你停下,我们打将一场。”项梁大吼道。
与之声一同,长矛忽地直射前方,黄橙的杆木在方嘉星选径的路途前颤巍巍抖动,他心中波澜不惊。
这几十丈的距离,哪怕直袭击来,他亦能空手夺下,而落地妨碍只能被迫另辟蹊径。
惊猴吓蛇,日暮黄昏。
又是一矛斜横穿前路,方嘉星起跳跨过,不由联想后头的小将。一次又一次投矛阻他,又不直接攻击,除怕被夺去兵刃,也有一种猫戏老鼠的意味。
方嘉星暗忖,‘虽未交手,从一两百米外掷矛的力道和狂奔一日尚不见疲惫,我绝非其对手,要不是有座驾和他玩闹的心态...’
以头锵木头,冷静冷静,方嘉星下巴抵着包裹不知名毛皮的木肩坐垫,散去了未战先怯的危险想法。
夜深风吹河波起,终是无路可逃到了一处河岸崖边,木人一脚刹车,踹落不少石土,溅起参差小水花。
方嘉星下车,借着微薄的月光环顾四下地势与无路可退的退路,忖度,‘就这吧,也看不清路了......希望你真有巨大的威能。’他捋下背上的东西,把负着的钢剑竖立在旁,包裹再系紧。
心想物显,一柄二十一寸三分的长剑现捧掌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