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浮道原本的竹屋现在住着剑脉二弟子林北平。
他的经脉伤得实在严重,李仙去万象峰要了各种滋养经脉的疗伤丹药,可情况依然不见得乐观。经脉严重破损对于一个刚刚踏上修行道路的十三岁少年来说是足以毁掉未来的灾难。
身处灾难中的当事人似乎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林北平躺在床上拼命的支撑笑容,笑容撑起来自然是给人看的,不过看的人见到这笑容却更加自责了。
唐棠恬知道自己害了她的二师弟,谁也不知道她之所以给二师弟泡‘洗澡水’是因为她没丹药了,修行是奢侈的事情,各种辅助丹药对于修行者几乎是必需品。
李仙走后林北平需要的丹药都是唐棠恬给的,唐棠恬从小到大从没却过丹药之类的东西,所以也没放心上,只是过了大半个月就发现丹药不多了,为了不让林北平的修行受到影响,她自己都没用丹药全给了林北平,只是李仙迟迟不归,剑脉的‘所有丹药’终究被用光了。别无他法,唐棠恬想起了当初的‘洗澡水’还剩了些,于是。。。
......
现在是李仙回中曲峰的第二天傍晚,唐棠恬自从林北平穿好衣服后便一直守着他,寸步不离。林北平则一直撑起笑容示意自己并无大碍。李仙去了一次万象峰拿了许多丹药回来,林北平吃了几粒后他便再次离开。
现在李仙再次回来了。
“这是玄槐丹,吃了半日便可恢复。”李仙手里拿着一个黑色玉瓶。
唐棠恬听后一直悬而不定的心终于放下了。
林北平吃了丹药,李仙便让唐棠恬出去修行,他要帮林北平疗伤,唐棠恬望了眼脸色似乎有所好转的林北平,又朝李仙皱了下鼻子才离开。
看着唐棠恬出门,感知着唐棠恬离开浮道谷,李仙转头沉重的看着林北平。
“丹药是假的,你泡的药水是你师祖给我准备的,我的情况很特殊,所以你师祖在里面加了很多算得上‘禁忌’的药物,再加上你泡的没稀释过,所以你的情况有点麻烦。你的经脉破损好治,但那些‘禁忌’药物太浓了,你经脉被腐蚀太久,所以......你的修行要停下。”李仙坐在桌边凳子上,语气中带着异样的情绪。
林北平的反应很迟钝,只是本能的维持表情,维持着那僵硬的笑容。
李仙也没等林北平接受他刚刚所说的话,顿了顿又继续开口:“你师祖外出云游,无人知晓行踪,你的伤势我给他说了,但是他暂时还没回应。我看过许多治病疗伤的书,也看过很多药理方面的书,我会想办法把你治好的。”
“在那之前,你应该不能再修行了,不过你可以多看看书,看看剑典,闲暇时感受感受中曲峰的一草一木,还有谷口通道石壁上的刻剑招,若有所获也是因祸得福了。”
李仙出门了,他知道林北平需要思考,或者说,需要时间接受自己这个师父说的一切。就如当初在纳术阁他听到师父李浮道说的一切,都需要时间。
一个人在屋内,林北平僵硬的笑容渐渐敛去,沉闷的看着前方,或者说失神的思索师父说的话。
十三岁的少年想着未来,想着师父,还有师父的变化。
师父好像会关心人了。
......
......
浮道谷的正前方有一悬崖,崖边许多仙鹤游玩嬉戏,李浮道走后喂养仙鹤的责任便落到了唐棠恬身上。仙鹤灵智极高,对于唐棠恬这个经常对它们投喂灵丹的‘大财主’仙鹤们对她好得不得了。
唐棠恬坐在崖边,许多仙鹤徘徊周围。
李仙走近,坐在她身边。
“没事了,不要自责。”李仙安慰着。
唐棠恬将头埋进李仙胸口,哭诉着:“李仙~!我好想你,真的好想你,你走了,我们丹药不够,我又不知道怎么办,小狼也不吃东西,师弟悟性好高,经常问很多我答不上来的问题,还有,我真的不知道‘洗澡水’对他伤害这么大,我以为就是疼一点......我好怕~”
没有逻辑,没有准备,尽情的诉说着,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在他这儿面子这东西早就没了。是多久没的?或许是从那句‘我怕吓着你。’的时候,或许是从那个微笑开始,又或者是靠在他背上那一刻起。
天黑尽了,唐棠恬抹着眼泪,哽咽的说:“小狼去哪儿了?”
李仙习惯的摸摸她的脑袋:“不知道,它没事的。”
“以后去竹林住吧,你师弟大概要在谷里住好久。”
“啊?!为什么?他的经脉还有问题吗?”
“不是,住那儿对他好。”
“哦!那行吧,不过你要看着我,竹林里的声音我不喜欢。”
“好。”
中曲峰的山路上,再次出现这对师徒。
在剑脉旧址与浮道谷之间,不知他要背着她走过几许春秋。
......
......
唐棠恬打死也不住里竹林最近的屋子,无论李仙怎么劝说,怎么威逼利诱,最终还是坚持选在中间的屋子住下。
还是那个样子,李仙在旁边看着唐棠恬睡,不一样的是当初他知道她睡不安稳所以一夜未睡看着她,如今他知道她能睡安稳,他却睡不下了,所以看着她。
有点怀念睡觉。
想着,李仙露出不易察觉的感慨,这是他第一次生出感慨的情绪。
唐棠恬不时会偷偷睁眼看一下李仙,她总感觉李仙变了,无论是说话的语气,还是脸上的表情都有所变化,但她又说不上来是哪里变了。
总之,和以前那个‘死人脸’的李仙比起来,现在的他多了许多生气。
更像一个活生生的人了。
偷看一会儿,闭眼想一会儿,再偷看一会儿,又闭眼想一会儿,如此往复间逐渐睡着。
唐棠恬的睡像很优雅。
李仙看过许多书,书上对于女子的言行举止都有明确的标准,而这些标准他都在眼前这个徒弟身上看见过。
她的一娉一笑间,一言一行中,不经意就会展现出女子最标准的气质言行。
若是再美一些,美过花晴就好了。
李仙不由想着。
念头是最无法控制的洪水猛兽,一经失控便只能由它施展。
李仙想到了‘那一生’,想到白发苍苍的自己背着白发苍苍的她走过的时光。
再看向面前熟睡的她。
好像比花晴还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