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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少年

春昼较短,日头渐斜,微风拂来,带着槐枝摇曳,几点槐花落下,入溪水顺流而逝。

“喂,我说你们到底有完没完,没事的话,请让开一下,我们还赶着去看快要出生的小马驹呢。”

陆珠儿走向对面,看着为首的王二,微微跺脚,看样子是真的有些心急。

说者无意听者有意,少年们痴痴地望着近在咫尺的少女,下意识闭上了嘴,然后瞬间安静,甚至连呼吸声都听不见,呆滞般的安静。

她向我走过来了?还跟我说话了?

这一刻,王二第一次跟陆珠儿如此近距离接触,面前就站着可人儿,甚至可以从那微微鼓起上两腮的见着细小绒毛,王二的胖脑袋早已经混乱,只剩下“小马驹”三字在里面来回绕梁......而其脸上的表情更为精彩,眼睛瞪圆,大张着嘴,好像有惊讶,有惊喜,更多的是不知所措。但,在少女身后不远处陆青锋的眼中,王二就如同一流着口水的猪哥没什么区别,一直保持面无表情的表情的他,剑眉微微一颤。

“小马驹...小马驹....”

王二宛若中了魔障般念出了脑子里充斥着的三个字,然后说出了一句更加匪夷所思的话。

......

......

燕,从建国区区几州之地,经由高祖皇帝北战南征与如今燕帝的韬光养晦,不过将将三十年,现已隐隐成为整个大陆板块的霸主,这种强势崛起的速度让人着实有些瞠目结舌。而人们对“燕”的称呼也逐渐发生改变,如今,不止于燕人,天下人提及这个庞然大物,都已经自然而然地称呼为“大燕帝国”,或自豪,或平淡,或崇敬,或痛恨。

大燕如今的辉煌盛世自然离不开自身强横的军事能力,当然,这很大程度上归功于高祖皇帝的雄才大略,但也有一句俗话说得好: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打仗,终究靠的是军队在战场上厮杀。这就好比,你跟隔壁村的狗剩子约架,你带了一群最大不过十岁的黄口小儿,而对方则是一帮已及弱冠,狭夹气势而来的挺拔青年。结局,不言而喻。这也正是其他诸国军队与成熟后的骁勇燕军的差别所在。

军队的差别,自然就导致胜利的天平不讲理的倾斜。

燕军,就像燕人逢茶余饭后经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一样,“所到之处,寸草不生”。字里行间虽说有着些不讲道理的霸道,但,事实就是这样。骁勇的燕军将士,精良的武器装备,是胜利的基本保障,但燕军是如何做到在战场上对阵敌军总是能够呈碾压的态势摧枯拉朽,正是因为,燕,拥有着令全天下势力都闻风丧胆的骑兵!

燕轻骑负弓挽刀,动若脱兔,灵活地纵驰在战场各个角落,能以最肆意的姿态收割着敌军的脑袋;重骑人马具甲,均只露眼,以战马蛮横的身姿配合骑士手中沉重而锋利战戟冲锋陷阵。致使很多人在死那一瞬,脑袋里永远留下那双披在黝黑重甲下的,黝黑的战马眼睛。

......

槐城东郊,一排马厩安静地横卧在肥美的草地上。

落日已经没了踪迹,却仍有晚霞映在天边迟迟不肯散去,它就静静地洒在马场上,洒在马厩旁一个矮小的少年身上,好像是在等着些什么。

“谈论到骑兵,最重要的无非也就两样东西,骑士与战马。诸国骑兵无数,但为何就单单以燕骑名声在外?却不曾听过见“宋骑”、“赵骑”?那是因为燕骑将二者的结合达到了最为完美的程度。”

跪坐在地上的矮小少年手上一直在忙着些什么,嘴上也没闲着。

在其一旁还有两人,正是陆青锋和陆珠儿。

陆珠儿此时正紧闭着双唇一言不发,全身贯注在布衣少年身上,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陆青锋倚在栅栏一处,依旧一副冷酷样。

布衣少年继续说道:“骑士本身的马技精湛、骁勇善战,再加上战马的强壮矫健、耐力稳健,人马一体,冠绝天下!但如果将骑士与战马区分开来,扯上道理来论一论两者的重要性孰轻孰重,这可就说法不一了......”

似乎嫌弃布衣少年的唠叨,陆青锋说道:

“絮絮叨叨个没完,我只不过问了句这马是不是战马而已,平日里没见你这么能说,还带着些生搬硬套的韵脚说辞,这你都是从哪儿听来的?”

被打断的布衣少年并没有生气,相反还有些不好意思道:“嘿嘿,在这里......做事的日子久了,刘老伯的那些唠叨也就......听得多了,我也正好是拣了一段来念念。”

声音有点吃力,故而有些颤抖。

绕过布衣的少年背影往正面看去,发现他此刻的双手正在一匹横卧着的母马体内不停忙活,好像在摸索着什么东西。放置在一旁的木盆中有把剪刀,在少年挽起的袖子上能看见丝丝血迹,时不时伴随着一声不知是少年疲惫的喘息还是母马力竭的鼻息。

原来少年正在为这匹母马接生,而就目前的状况来看,好像有些不太乐观。

如粉雕玉琢一般的陆珠儿蹲在一旁,双手轻抚母马的脖子,希望这样能让它的疼痛有所缓解。小女孩时不时望向马那头的少年,眼神中涌出的浓浓担忧,长长的睫毛早已湿润,泫然欲泣。

一条黄色的小土狗围绕着两人不停打转,嘴里发出轻轻的哼声,好像有些着急。

时间在慢慢流逝。

一刹,伴随着一声轻微的“咔嚓”,少年放下剪刀,再入马体,而后两只小马腿经由少年的双手终于露出在母马的尾部,微微颤动。额头布满汗珠的少年抬起头来,迎着少女略带希冀的目光,点了点头,咧嘴,露出洁白的牙齿。将前者的表情尽收眼底的后者,握紧拳头正要惊喜地发声,甚至已经发出一声轻噫。

“再等一下,这时候千万别让大的受惊。”少年伸手指了指仍在喘息的母马,示意少女压下自己的声音。小女孩反应很快,立刻止住那声轻噫,由拳变掌,捂着小嘴再也不敢发声,脑袋如小鸡啄米般不停点头示意自己收到。看着少女略带滑稽的动作,少年不禁一笑,然后抬头望向另一边,“陆青锋,你能帮忙在它的前腹稍稍用力往后推吗?”

“自然没有问题。”陆青锋马上俯身轻按住母马前腹,“需要发力的时候告知一下便行。”

略微沉默。

“就是现在!”

双手握住幼小马腿的少年突然发声,与陆青锋同时你推我拉,好不默契。就这样微作僵持,伴随着母马略带解脱与快意的一声嘶吼,“哧溜”一声,一只带着体液与鲜血的小马驹终于产出......

看着这一幕的陆珠儿,不知什么时候双拳早已握起,开始微微颤抖,死死地盯着仍然跪坐在草地上的少年,小脸也随之涨得通红......

迎着如此炙热的目光,看着憋得不轻的少女,布衣少年汗颜着快速点了点头。

“耶!”

“汪!”

“生了!”

“汪汪!”

“终于生了!”

“汪汪汪汪!”

少女挥舞着拳头高兴地蹦了起来,如夜莺般的声音打破了槐镇马场傍晚的宁静,高亢明亮而婉转动听。小狗在其一旁也是蹦蹦跳跳,给予回应......

“哈哈哈。”有些疲惫的少年躺在草地上,用袖子擦了擦汗,望着天边还有那么一丝丝的红色,发出干净爽朗的笑声。

晚霞,就此散去。

......

......

溪畔,少年正蹲着洗净手上以及衣服上的血污,陆青锋继续保持抱胸姿势站在一旁,陆珠儿在身后不远处看着正竭力想要站起的小马驹,时不时地喊声加油。

“虽说听闻你在马场做杂役已有几年日子,现在看来,肯定也是第一次接触到为马接生。”望着少年在溪水中依然不停颤抖的双手,陆青锋开口说道。

少年搓着双手应道:“以前远远地见过一次,不过是顺产,倒也没有今天这么危险。”

“怎么不去找刘老头帮忙,他养马这么多年,肯定能处理这种情况。”

“情况有些危急,刘老伯却在城西,黄花不能再等下去。”少年口中的“黄花”,自然是那匹母马了。

“哦?何以见得?”

“黄花的眼睛已经变得非常暗淡。刘老伯说过,要了解马的健康程度,观察它眼睛就能知晓,黝黑而透彻,反光效果好,为健康。”

“那,这匹母马是怎么个危急法?”

“脐带绕颈,使得小马驹不能正常产出。”

陆青锋有些疑惑,“你不是只,远远地见过一次?而且那次还是顺产?”

“听闻东街上卖桂花糕的王大嫂当初生二宝的时候就是这种情况,找到脐带,率先剪断就行,也不复杂,只是掉了个头而已。”少年说得有些风轻云淡。

“可你依然有些怕。”陆青锋看向那双还在微微颤抖的手。

少年有些无语道:“怕,当然是怕的,你可见过有我这么小年纪就给马接生的?”

“可我见过,你将那匹公马收拾得服服帖帖,”陆青锋话锋突转,手指马厩尽头的一匹正探出脑袋来瞧着这边的精壮黑影,“四五个成年汉子都近不了身的暴烈家伙,你只不过走过去就牵起了缰绳,还能让它老老实实跟在你后面,这可不是小孩子就能做到的。”

好像听到在谈论自己,那匹健壮的黑马打了个响鼻,甩着大脑袋表示不屑。

少年好像对发生在不久前的那件事不以为然,洗净最后一处血污站起身来,与陆青锋四目对视。这是后者第一次正式审视眼前这个身材瘦弱面相朴实的家伙,身着粗麻布衣的少年没有什么不同寻常,只是眉眼间的清澈给人一种干净舒服的感觉,这是一种让陆青锋很不习惯的,舒服感觉......

“你总是双手抱胸,证明你这个人自我保护意识很强,而且随时处于戒备状态,最关键还总爱板着个脸,一副冷冰冰的模样,要知道,我们都不过十岁年龄而已,这哪有孩童该有的样子?”少年反问道。

陆青锋闻言一窒,眼神玩味地看了眼布衣少年,稍作沉默道:“那只是你不知道我经历过些什么而已。”

“瞧瞧,又来了,咱能别这么老气横秋?不过,还是谢谢你刚才跟我搭话。”

少年没有兴趣去追问前者经历过些什么,叉着腰望向小女孩身旁那个还没完全站立就倒下的弱小马犊,若有所思。

陆青锋见少年陷入沉思,自己也没有继续交流的意思,只是心想叉腰这种妇人作派太过难看,然后一同看着那边。

要不要给这个家伙说说他所不知道的另一个“世界”呢?

一人叉腰,一人抱胸,各有所观,各有所想。然而这样的氛围并没有持续多久,就被另一人兴奋的尖叫打破。

“站起来了!”

“萌萌你终于站起来了!”

......

......

布衣少年从马厩不远处的草仓里抱来干草给黄花垫在了身下,然后提着木桶去溪边打水,再回来用木瓢舀起喂着黄花。

“这家伙总是神神秘秘,忙忙碌碌的。”栅栏里蹲在一旁的陆珠儿心想。

“小姐,该回府上了。”在栅栏外的陆青锋看着已经变暗的天色说道。

少女站起身来拍了拍沾在裙上的草屑,瞧了一眼正盘在黄花怀里喝奶的“萌萌”,有些依依不舍,但还是应道:“好吧,待会儿回去晚了陆伯伯肯定又该急着派人到处寻我了。”

“喂,那谁,今天可真亏了你,不然萌萌肯定凶多吉少。”少女低头看着持瓢少年。

少年没有抬头,自顾喂水道:“我毕竟是这里的杂役,这些只是分内之事,更何况,如果真在我看管的这段时间里马场出了事,我可吃不了兜着走。”

“喂,我正在跟你说话呢,虽然我们没见过几面,但出于礼貌好歹还是看我一眼,本小姐又不会吃人。”以职务所在搪塞了自己的谢意,少女一声轻哼。

“嘿嘿。”少年抬起头来,迎着前者的目光,露出整齐洁白的后槽牙,“不过,‘萌萌’这个名字还真是不好听,你要知道,这匹小马可是公的。”

被当面贬低自己取名功夫的差劲,饶是素养极好的陆珠儿脸上也逐渐变得羞愤,但是瞧见后者如此干净的笑容却马上没由来的没了脾气,只得撂下一句“要你管”,轻哼一声,转身走出了马厩,然后再次转身。

“以后总是要来多见萌萌的,总这样一直‘喂’下去,又不是给黄花喂水,显得我多没礼数,”略有停顿。

“喂,那谁,你叫什么名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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