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鸾鸟在笼中似乎是睡着了,发出不舒服的微微呢喃。
早晨从驿馆出门前,树上的麻雀为天色见凉,到底哪座山上冬天有虫儿吃吵了数个时辰。
这一切告诉南悦,她并不是一个骗子。可是现在摆在她面前的,却是无解的问题。
第一个箱子,别人听到的是猫的叫声,她听到的也是猫的叫声;
第二个箱子,别人听到的是莫名其妙的叫声,她听到的也是莫名其妙的叫声;
第三个箱子,别人并没有听到任何声音,南悦也没有听到任何声音。
她被耍了。
不知秦奕诃用了什么办法,但是他使了诈,南悦耳朵里的声音,跟别人听到的是一样的!
秦奕诃弄来的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南悦的本事根本没有任何用处,也就根本无从猜起!
景元帝在座上微微笑着,看来对七殿下的安排也甚是满意。他抬手示意南悦道:“开始吧。”
南悦闭着嘴,迟迟没有开口。
她的脑袋从未像现在这样混乱过,万千可能挤在一起根本没有任何头绪:
第一个箱子里面到底是什么?到底是不是猫?自己为什么听不懂兽语了?秦奕诃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她耽搁了实在太久,久到旁边人都有些不耐烦起来。
“哎呀,不就是猫?”
“快猜啊,在等什么呢……”
“还想故弄什么玄虚?”
秦奕诃见她为难,得意更甚,他一脸看好戏地将手抬起来放到第一个箱子上面,作势要敲:“是不是刚刚没听清楚?要不要再来一遍?”
南悦怔怔地看着他洁白的手,骨节修长,漂亮得像女人一样。电光火石之间,她突然想到了!
“是人!”南悦道声音难以自抑地颤抖了一下,“第一个箱子里面是人!”
能作猫叫,却不是猫的,只有人!秦奕诃这是反思路,如果她说是猫,那么连猫和人都分不清的兽语者,就是骗子!
她看着面前巨大的三个黑箱子,耳朵里全是心脏剧烈跳动的声音,周围的哗然喧闹仿佛都与自己无关:没错!一定没错!
秦奕诃的笑容一瞬间僵硬了一下。但是他很快调整过来,在众目睽睽之中,干脆利落地拉开了柜门。
里面的宫人连滚带爬地钻出来,瑟瑟发抖地趴在地上:“见过陛下。”
围观者这下有如风吹过的芦苇荡,一下又摇摆到南悦这边来:“哟,真还有几分本事的!”
“没想到、没想到。咱们低估七殿下了……”
看着眼前这一幕,一旁的阿卜大人后知后觉地出了一身冷汗,想到已经拿下一题又转而松了口气,偷偷朝南悦竖了个大拇指。
果然如阿碧所说,南悦关键时刻还是靠得住的。
宫人被遣出殿,倒是一旁的秦奕诃有些不满啧了一下嘴巴:“他学得不像,白费苦心了。”
他这意下并不是南悦自己有本事,而是这个骗过了大殿之内所有人的宫人技艺不精了!
这下连一旁的阿碧都有些不快起来,她与南悦同气连枝,看着这个刻意为难的七殿下厌恶得紧。
被答对了第一题,胸有成竹的秦奕诃也并不沮丧。他径直走到第二个箱子面前,仰了仰下巴,挑衅地向南悦道:“来猜猜这个。”
只见,南悦想也不想地回答道:“是人。”
身边诸人又是哗然一片。
秦奕诃狐疑地望着她:“同一个招,我不屑出两次,再猜!”
“是人。”南悦与他对上目光,一直以来处于下风的她,竟然满目的盈盈笑意。
聪明人过招只在分秒之间,秦奕诃霎时间就明白了她的意思:南悦已经答对了第一题,全了塔袒的颜面;加上刚刚的青鸾鸟,她也已经证明了自己的本事。
后面的题目她不会,但她已经不需要通过答更多的题目去争这个没有所谓的三局两胜。秦奕诃后面的准备已经废了……
秦奕诃面色几不可见地阴沉下来,他不再言语,转过身去,一把拉开柜门,一窝雀仔儿见了光,以为母雀归来,立刻又“啊!啊!啊!”地叫起来。
景元帝问南悦:“这是鸟兽,在你专长之内,为何不猜?”
南悦款款行礼回答:“回陛下,生命鸿蒙之处,发出的声音都是没有意义的。如初生婴儿喃喃自语,即便为人,也并不能通解其义。”
“我理解不了这鸟儿的话,所以,也只能胡乱一猜罢了。”
她这么一说,诸人也都释然地笑起来。
景元帝笑着摇了摇头,他看着最后一个无声的箱子,想到自己这个七儿子,可真是惯会难为人。他道:“最后一个箱子,朕也觉得着实太难了。奕诃,叫宫人撤下去吧。”
秦奕诃拱手见礼,并不退让:“父皇,第三个箱子儿臣都准备了,不打开一看有些可惜。不如最后一个,让儿臣来添些彩头吧?”
“噢?什么彩头?”皇帝感兴趣地开口问道。
“父皇在儿臣十六岁生辰时,曾赐了城东良田五十亩并茶庄一座。我要拿这个跟小娘子一赌。”秦奕诃倨傲地直起身来。
“你倒也是舍得,”皇帝笑道,“这赌注倒也合情理。那若是你赢了,又如何?”
“儿臣要的简单,”他笑容不善地望向南悦,然后突然微微侧了侧身体,转向了阿碧道,“若是我赢了,把旁边这位贡女纳收入我身边,终身为奴为婢……不过分吧?”
南悦一下就急得跳起来:“不行!阿碧姐姐是跟我一起来的!”
“南悦!不得无理!”阿卜大人见势不妙,匆匆站了出来,对皇帝陛下道:“阿碧与南悦同是塔袒贡女,拿她做赌,似乎有所不妥……”
“有何不妥?”秦奕诃咄咄逼人地问阿卜,“此女由塔袒贡入我朝,就由得皇帝处置!阿卜大人此番,难道是说塔袒对我朝口服、心不服吗?!”
这一顶大帽子扣下来,阿卜大人瞬间就软了腿脚。
南悦跳起来又要再辩,却被身边的阿碧紧紧握住了手。南悦回头,就见阿碧眉头紧绷,但是死不松手。
这时候景元帝又开口了,他说:“七皇子说话不过是争一时意气。即便是塔袒输了,我也会做主将阿碧赐给奕诃做个侧妃,到底也不会辱没了她。”
南悦神色一紧,皇帝的意思,竟是做主将这个赌注应承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