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老太太闻言才缓和了脸色,看着她点了点头。
归明月一笑,并不若旁人那般被她那兄妹情深的模样所打动,只淡淡道了声自然。
却不想素日里冷静沉默的银坠儿突然上前,扶起躬身的俞浅浅,朗声说道:“表小姐不必担忧,我家小姐与二位少爷虽非亲生兄妹,但是感情素来胜似亲兄妹。并且小姐生性坚强,即便是身为女子,然最不愿做的便是拖累别人,尤其是家人。”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俞浅浅眼圈又是一红。
“走吧!”归明月招呼着金锞儿和银坠儿上车,俞洪波也跨身上马。
“哇,坠儿姐你好厉害啊!几句话下来,你没看表小姐脸上白一块红一块的,真解气!”马车上金锞儿不禁崇拜的看着银坠儿。
银坠儿没有做声,只是有些惴惴不安的看着归明月,怕小姐气恼自己沉不住气。但是那表小姐矫揉造作的小白花样子,实在令人作呕,加上她之前害过小姐,如今这次又出口暗讽,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意料之外的是,小姐并没有生气,只是笑着摇了摇头,抬头风华尽显,说道:“不必跟这种人多费口舌,你家小姐是要赚大钱的人。她,还不够资格。”
“是!”金锞儿和银坠儿齐声说道。
归明月一行人一直向西,西行了半月有余,中间除了正常的打尖儿住宿,几乎没有停歇。
“小姐,我们一直这样走,是要去哪里呢?”金锞儿感觉坐马车坐的快要散架了,忍不住问道。
归明月也好不到哪里去,有气无力的说:“于阗国,我想去于阗国。”
“于阗国?小姐于阗国是哪?还有多远?”
外面的俞洪波朗声笑道:“你们小姐要去的于阗国,那远了去了,咱们就这般的脚程,不吃不喝大约半年之后能到吧。”
金锞儿立即哀嚎一声。
归明月见此说道:“这样吧,既然还有那么远的路程,我们也不着急赶路了,停留一段时日歇息歇息再走。”既然是出来游历,那就慢慢来吧。
“好!前面便是兰州城,再行一日便到了。”有了俞洪波这个活地图,去到哪里都不至于人生地不熟。
“月儿,为何执意要去于阗国呢?”于阗国那边路途遥远不说,气候也不怎么舒适,白日炙烤炎热,到了夜里却是寒冷如铁。
“为了昆山玉。”归明月缓缓吐出几个字,心里却沸腾不已,昆山玉便是在前世时候被称为和田玉的致臻玉石啊。她一个贵妇的灵魂,对玉石的追逐和喜爱,那可是生生不息的。
俞洪波了然的点点头,这昆山玉他也有所耳闻,听说是玉中极品,无出其右。做头面首饰生意的人都趋之若鹜,但这种昆山玉是可遇而不可求,目前面世的并不多。
次日便到了兰州城,没想到城中竟是如此的热闹,身穿各式衣袍的不同种族的人群,都汇聚于此。皮毛、丝绸、盐巴、马匹、奴隶甚至军火,在这个小城里都有交易。
因为这里是大东王朝的边陲小城,西邻吐蕃部落,北边是正与大东国兵戎相见的木雅国。
然而即使战时纷起,也不影响这座小城的繁华和热闹。
“月儿,一切小心,万不可与我走散,这座城虽然看似热闹繁华,其实内里暗潮汹涌,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混进木雅国的探子。”
归明月肃然点头,又吩咐两个丫头一切要谨慎。
俞洪波要去马市买几匹强健的马,此行要是想去西域,必须要多几匹像样的马才行,这里的马匹雄健耐力强,是中原的马匹所不能及的。
“奴隶奴隶,只要五两银子,三两?”有异族人扯着怪异的中原口音,叫卖到。
“小姐!你看,这里的奴隶竟跟牲口绑在一处售卖呢!”金锞儿不禁惊讶的说道。
归明月顺着她说的看去,确实如此,主仆三人不禁朝着吆喝声走了过去。
“月儿,等等我,别走远。”俞洪波买好马匹交给小厮,自己不放心月姐儿便赶紧跟了上去。
奴隶贩子指着一个皮肤黝黑,四肢健壮,阔脸庞鼻孔如牛的青年奴隶,指着他一口坚硬洁白的牙齿,得意的说道:“看看,看看这牙口,比牛还壮!”
“我出十两银子!”
“十五两!”
“二十两!”
“还有别人吗?没有了,好三十两卖给这位老爷。”奴隶贩子喜滋滋的接过银袋子掂量了一下。
接着是一个衣衫裸露的异族女子,只见她身材小巧匀称,皮肤异常的白皙,五官却立体分明,深凹的眼窝中一双眸子竟是淡褐色的,看向人的时候,深邃又神秘。
好生美艳的一个女子!
奴隶贩子一呲牙,随手将遮挡在女子胸前的一件小衣给撤了下来,女子白皙晶莹的丰盈立即跳了出来,她赶紧用手臂遮挡。周围人的口哨声和污言秽语声瞬间四起。饶是见多识广的俞洪波也不仅尴尬的将头移向别处。
“我出五十两!”
“八十两!”
“一百两!”
……
人群中不断有人加价,归明月趁着这个机会看向几个笼中的其他奴隶。
就这般,奴隶被一个个的卖了出去,价钱从五两到五百两不等。
还剩最后一个病恹恹的男子,穿的倒是大东王朝的长衫,只是那双眼睛,冷漠狠鸷如山中的孤狼。
大家一看是个病秧子,不看那双如孤狼一般的眼睛,长相得竟比平常的男子更清秀隽永些,如果不是过于瘦削,比刚才那位异族的美姬竟也毫不逊色。有些爱好男风的老爷,正犹豫着这人到底值不值得买,买了很快再死了,不买的话这般绝色实在可惜啊。
此时这人突然大声咳嗽起来,一丝鲜红的血丝还从嘴角流了出来。
见状,想买的人便都摇了摇头,看这样的病秧子看来是没几天活头了,可惜了一副好皮囊。
“二十两!我出二十两。”归明月说道。
“啊?小姐!你要买他啊!”金锞儿半天没反应过来。
奴隶贩子一听,乐了,这病秧子他连着卖了三天,都没人要的,白吃了他三天的饭,正想着要不要扔到山中喂狼。
这下好了,白得了二十两银子,奴隶贩子当下连继续叫价都没叫,唯恐归明月反悔般,飞快的接过银子,将那嘴上还沾有血迹的男子从笼中拖出来,送到归明月面前。
俞洪波看着眼前这个明显命不久矣的男人,有些不知道怎么处置,不解的问道:“月儿为何要买个将死之人。”
“图他长得好看啊。”归明月眨巴眨巴眼,笑道。
那被拖出来的男子闻言一怔,立即抬头用戒备的眼神看向这个用二十两银子买了自己的小丫鬟。
“月儿!”俞洪波无语的看着偶尔顽皮起来,也颇令人头疼的表妹。
归明月认真的说道:“真是因为他好看啊,你们男子能为一个美女一掷千金,我花了区区二十两便得到了一个这样的美男,岂不是赚到了。表哥要知道只要能赚到的买卖,月儿便不会错失啊。”
“可是,他这分明就是快要死了啊。”金锞儿不禁出口,她认为不划算啊不划算。
归明月淡淡的瞥了一眼这个气息虚弱的男子,吩咐旁边的随从道:“将他的手脚都绑了,好好看着,别让他跑了。”
小厮绑好了之后,将他小心的放到了马背上,不解的小声问旁边的同伴:“小姐为何这样谨慎,这个病秧子风一吹便倒,爬都爬不动的样子,还用绑住手脚?”
“小姐怎么吩咐怎么办,哪那么多废话。”一个年长一点会功夫的随从说道,他其实也暗暗的感觉到这个人有些不对劲,看他走路的样子虽然踉踉跄跄,但是偶尔的几步暴露出了他似是会功夫的,至于功力有多深,他完全看不出来。可能,深不可测。
在兰州城中,虽然大大小小有不少的客栈,但是客栈中充斥着各族各色人等,所谓鱼龙混杂,反而不安全。俞洪波便在城中租了一间小别院,价格竟比住客栈还便宜些。
归明月一回到小别院,便吩咐说道:“将这奴隶扔到拆房,使人看着,每日喂几口水,不许给他饭吃。”
金锞儿不解的看着小姐,小姐说了买他为了他是个美男,眼下不给他饭吃,饿的更瘦,便不美了啊!自从买了着美男,金锞儿真是为小姐操碎了心。
两日后,随从来报,说那男子要见小姐。
归明月吃完了手中最后一个小肉包,拍了拍说,跟身边伺候的银坠儿说走,咱们去看看。
那男子两日滴米未进,看起来更加憔悴不堪。
“说吧,我知道你听得懂中原话,应该也会说吧。”归明月坐在椅子上,慢悠悠说道。
“你,怎知?”男子迟疑的说道,话一出口竟然真是没有一丝怪腔的中原话。
“哦,我不仅知道你会中原话,还知道你没病。”归明月语出惊人,连旁边的银坠儿都惊了一下,这男子看起来分明是行将就木的样子,小姐竟说他无病。
这男子的惊讶不亚于银坠儿,随后心下一警,狠狠地看着归明月,这个中原女子到底还知道什么,是不是那人派来要取自己性命的?
“别惊讶,是你吐出的血,漏出了破绽。”那种鲜红的颜料造成血的视觉感,这可是前世的电视剧中常见的桥段啊。
男子暗暗的松了口气,紧接着归明月清冽的声音又响起:“你是木雅人?”
男子刚放下的心又一次的提起,他抬头看了归明月良久,吐出一个字:“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