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孤曜的离世,对于一些来人来说痛心疾首,统领几十万大军的将军突然离世,消息一旦传出去,边关四周的敌军,一定会伺机来犯;对另一些人来说,无疑不拍手称快,皆大欢喜。少了独孤曜这颗大树,作为倚靠,独孤氏的力量顿时削减半数。
独孤氏老宅子里一色的惨白,漆黑的棺木摆放在堂中,火盆里的尚未燃尽的纸钱,带着点点的火星子,被风吹起,又无力的掉落,就势满地的打着旋儿。
独孤弦月身着重孝,跪在灵堂上,脸色比孝衣还要白。幽黑的双瞳,木然的看着眼前独孤曜的灵柩。
“身为将士,就是死,也是要战死沙场。”独孤曜生前的誓言,还在弦月的耳边,可是他大半生戎马,临老,却落的个自刎的下场。
“弦月,先去歇息去吧。”李情一直守在她的身边劝解着。
“王爷,臣妾没事。”她回答着,可眼珠都没有转动一下。听见独孤曜的死讯,她一路策马疾驰回到这里。独孤曜身着一身铠甲,躺在棺木中,手里紧握的是先帝御赐的宝剑。他始终放不下,多年前的事情,用极端的方法,来赎罪。
“你跪的太久,会伤了身子,岳父要是看见了,也会难受的。”李情执意要拉起她,独孤曜的死并不是他所想要的结果,虽然他曾经如此的想着,甚至是亲手杀了他,为娘报仇。而现在,他真心的惋惜朝廷失去了这员大将。重回晋王府前,消失的那段时间里,他一直在塞外,连绵的疆土,无论什么时候看去,都是让人心中升起无限的豪迈。快二十年了,边疆都是安安稳稳的,一切不得不归功于独孤曜多年来,尽心尽力的管理。
“臣妾想多陪着爹爹一会儿,这些年,他过的太寂寞。”独孤弦月的身子半靠在棺木上,心里疼的已然没有了感觉,可眼泪却没有落下一滴。
门外是来宣旨的内侍官,独孤弦月目无表情的,听完新帝给独孤曜死后体面的谥号。“请内侍官代弦月谢过新帝的恩赐。”
“是,晋王妃。”内侍官接着又道:“太后身体不适,就不能亲自来送独孤将军最后一程了。”
“等弦月丧期满了,再入宫觐见姑姑。”
“请晋王妃保重,奴才先回宫复旨。”他抬起头看了一眼弦月,只对上一双冷冽幽黑的眸子,缓缓的他低下头,恭敬的拜了拜独孤曜的灵位后离去。新帝让他来宣旨的同时,也吩咐过,注意晋王府里的人和事情,在他看来,只有晋王妃出奇冷静的让他感到不安。
独孤惜泪如雕塑般坐在寝宫的地上,披头散发,脸上的泪痕早已经干涸,她这半辈子的眼泪都给了同一个男人,而他最后还是无情的离自己而去。
“母后。”李翟悄无声息的进来,见独孤惜泪呆坐在那里,她蹲下身子,轻声细语的说着:“舅舅已经去了,您就是再伤心也没有用,只是徒增伤感罢了。”
“翟儿,你若是还当我是你的母后,就让我出去见他最后一面,送他一程。”独孤惜泪哀求着李翟,她的寝宫外被李翟下令严守。
“朕一直都当你是母后啊。”李翟微笑的抚上她的肩头,“朕是怕母后见了舅舅后太过于伤心,伤了凤体该如何是好?您放心,朕会给舅舅风光大葬,让他在地下也能风光做他的彪骑将军。”
“他是你的亲生父亲啊,你就真的这么忍心.......”她看着李翟,怎么也不能相信,她会这般的冷酷无情。
“朕是先帝的独子啊,您怎能把朕和独孤曜扯上关系!”她颇为生气的说道,随后却是一笑,“算了,看来母后是病情严重,又糊涂了。”
“我没有病!”她愤怒的朝李翟叫着。“让我出去,你不能囚禁我!”她猛然站起,想推开李翟冲出去。,却被李翟拦住。
“母后,你听好!”李翟拦住她的面前,“您要是走出宫里一步,朕担保舅舅在地下也不安稳!”她脸色一寒,可嘴角却牵扯出一个诡异的让人心寒的笑容。她是说的出做的到。
“你敢!”独孤惜泪盯李翟,她受够了:“你别逼我,别逼我!我真的会不管不顾的说出一切!”
“怎么?想威胁朕?准备昭告天下你和独孤曜的那些风流往事?说朕是你和他的私生子?”她贴近独孤惜泪,颇为嘲弄的说着:“您不会的。”她很肯定。
“你可以试试看。”独孤惜泪仰起头,她从没有在任何人的面前屈服过,就是李翟也不行。
“何必和朕赌气。”李翟的眼睛像洞察一切,“您最爱的是自己,这些年您要的东西都得到了,甘愿为了舅舅的事情放弃手里握住的一切吗?”轻声反问着她。
独孤惜泪心中一动:她最爱的是自己?从进宫到现在,她以一个女人的身份几乎是得到了天下,那种傲视一切的感觉,确实让她兴奋着。李翟没有说错,为了这一切,她对自己尚未出生的孩子都能下药,为了不让人发现李翟是女子,常年把她幽闭在太子殿里,就连话都很少对她说一句。对她而言,李翟的存在是要坐稳那张耀眼的龙椅。她缓慢的让眸子对上李翟。
“你真是个魔障!”
“哈哈哈!”李翟放声大笑,笑的脸色潮红一片,连带的咳嗽不止,半晌,才能平缓气息。“您当初就该掐死朕的,可是因为您的私心,朕却要痛苦的活在世上,您就好好好的陪着朕吧!”她一字一句的说着,转身的走出。
寒夜风的让李翟周身发冷,她好想拥抱住什么,温暖着自己:“传镇国侯来烨华宫见朕。”她对内侍官吩咐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