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后云乐是否会好转我是不知道,就当前来看,她三魂七魄被吓的七零八落,迷了心窍。这是心魔,可不是药物就能根治的。”阿陆摸着半边被毁去的容颜,外表的伤容易治,可心理的难上加难。
“依你看如何?”王汉卿问道。
“那要看你想如何了。”阿陆抬眼望着他,“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办法,可以让你达成心愿。”眼里的平静一片。
“不行!”王汉卿明白他的意思,断然的回绝着。“我说过你不欠我的!杏林陆家的人早在十多前年,死的死,散的散了。”他握紧拳头,“若我真是这样的人,又何必等到现在!”
“我也只是说说,你也不要太放在心上。”阿陆说着。
“阿陆,现在公主府的状况你也看到了,你就趁现在带着画眉离开这里,走的远远的。”王汉卿从怀里拿出一包东西,放在阿陆的手掌中。“我今日来公主府里,除了是奉旨看云乐外,也是来见你最后一面。”
“什么意思?”阿陆不解。“什么是最后一面?”
“你自由了。”他说道,“不再是云乐的宠,而是一个堂堂正正的人。”
阿陆打开手里的小包裹,里面是上好的玉器、印鉴。“我不走。”他一口回绝,“你告诉我,什么是见我最后一面?”认识了王汉卿多年,除了凝香的事情外,他从没有如此的无奈。
“什么都别问,你只要收拾东西带着画眉走。”
“那你和凝香怎么办?继续的呆在宫里?”
“我能走到哪里去。”他掀起门帘,看着在雪地里的凝香,温柔的笑意浮现在嘴角。“凝香活着,我才能活着,可是她们却不愿意放过她。”撇过头,他淡蓝色的眼眸里凝结的寒意,让阿陆心头一怔。“也许,你会认为我太残忍,可是我想用自己的力量来保护着她。”
“李情不会是个好的盟友,何况还加着一个洛河。”阿陆提醒着他。
“我明白,光靠李情是不行的。”他一步步的设局诱使云乐上当,就是要把李情逼上两难的地步。只是这真相远,比他想的还要震惊。
“素来牵扯到政治的事和人,都没有好的结果。而我不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吗?”他把包裹还给王汉卿,“或许我帮不了你什么,可让我独自的逃生,却也是做不来的。”
“唉,你和十多年前一样的执拗。”王汉卿明白他是劝阻不了阿陆的。
“如果不是这样,你我也不会成为朋友。”阿陆突然开怀的笑起,波澜不惊的眼眸蒙起一起雾气。有多少年了?他倒是没有盘算过日子,只记得被抄家的那天,一片鬼哭狼嚎,一片喊冤咒骂声。喊冤的是大娘,咒骂的是那些个下人们。嘴里直嚷嚷老不死的东西,犯上忤逆杀千刀的货,自己死了还要连带他们。他懵住了,平时低微畏缩的下人们,如今个个张开吃人的口,恨不得要把他们一家都吞入肚子里。凶神恶煞的官差把家底都抄走了。该杀的、该卖的都安排好了,家就这么没有了。
他还记得什么?------对,他记得他的大哥,虽然他从没有被他承认过,自己也没有开口叫过他一声的大哥。跪在地上,衣服和头发乱成一团。平日里,他是个衣衫整齐的翩翩才子。此时被反剪着双手,抬起一双充血的眸子,眼神阴翳凶狠的看着眼前的芊芊和自己。
“但凡,是我陆家的血脉,就不能任由那帮畜生卖去为奴为婢。听着,想着办法自尽!若是谁,苟且的偷活在人世间,丢了陆家的脸,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他被推搡着,拉出大门砍头前,厉声的说道。
朝廷规定,犯臣子女年未满十四的,男子可免于一死,发配边疆,女子官卖为奴为婢。
芊芊惨白如纸的脸庞上,神情出奇的镇定,只是看着他被拖出去。“大哥,芊芊记住你的话了。”她只是低声一句,清澈的眸子里有着骇人的决然。
“来啊,陆家的小姐、公子还在这里!”带头的一个武官吆喝着。他的耳边嘈杂着,睁大了眼睛看着他们步步逼近芊芊。“不要!”他用尽力气的大声阻止道,却被官差一脚踢至墙边。
“找死!等一下,老子宰了你。”他们咒骂着。肋下的剧痛,几乎让他昏死过去。
“芊芊。”他只能喊出这两个字。眼睁睁的看着,纤弱的她被拖走,像朵被狂风吹落的梨花,凌乱不由人。神智模糊前,他听见芊芊和往常一样,镇定自若道:“放过他,我什么都愿意做......”
“不行......”他不能答应。可也由不得他自己了。
接下来,他被挨了一顿板子,扔在黑乎乎的大牢里,整日都是老鼠,臭虫在他身边爬来爬去。浑浑噩噩中,他烧的快没有了意识,没有药,他硬是撑了过来了。等到可以扶墙下地的时候,窗外已经是变了景色。
也不知道为什么被放了出来,走出暗无天日的地牢,眼前明亮的阳光,刺的他一阵发慌。回到陆家,朱红色的大门,贴着朝廷查封的封条,上面结满了蜘蛛网。家早已经不成家了,他头一件事情就是要找芊芊。
“哦,陆家的医女啊!”知道的人都是摇头,“可惜啊,陆家败了,她也沦落到青楼里了,真是------”话未有听完,他几乎发狂。
“什么青楼?不是官卖的吗?”红了双眼,他吼道。
“这个世道,说是官卖,还不是谁出了价钱高,就卖给谁啊。再说了,她以前是医女不错,可是今非昔比,身不由人,谁叫她是陆家的人啊!”
他不信。终日守在青楼前,一定要见上一眼,亲耳听了才作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