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情自那天后,数日都没有人知晓他的去处,而云乐则是被独孤太后下令,禁足在公主府里。一来是因为她神志不清,整日的疯言疯语有碍于皇家的脸面;二来,也因为她如此,才能逐步削弱李氏宗族的势力。而独孤曜则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整日把自己关在晋王府里,借酒消愁,就是连独孤弦月都不肯见上一面。
入夜,晋王府里。
弦月站在阁楼上,看着远方,李情多日都没有消息了,爹爹又是自我折磨着,她夹在中间,左右为难。
“小姐,您快进来吧!”乳娘见她凭栏而立,全然不顾寒风,忙上前扶着她,心疼的说:“都飘雪花了,您身子不比从前,可是不能冻的。”
她的手伸出窗外,点点雪花飘落在掌心中。“原来都下雪了。”想着去年,她和李情策马而驰在雪地里,真的以为那会是永远。
“有消息回来吗?”她回过神来问道。最近,派出了不少的人,秘密的打探着李情的下落。
“还没有。”乳娘道,“倒是宫里刚才来人了,请小姐过去。您看是?”
“准备一下,我去宫里见姑姑。”该来的跑不掉,身为独孤家的女儿,和李家的媳妇,她最终是要面对姑姑---当朝的太后。
匆匆的收拾后,独孤弦月进宫。老远便看见太后的寝宫灯火辉煌。明黄色的灯火照的她眼前一阵的晃悠,停下脚步,歇息了片刻,她才打起精神。
宫门外,早已经给人迎接着她。抖落狐裘上的落雪,搓了搓,微微有些凉意的手指。她见独孤惜泪还在伏案批阅奏章,“姑姑辛苦了。”
“姑姑习惯了,倒是让弦月你受累了。”她搁下朱笔,走到她的面前。“快坐下,你现在已经是两个人了,累不得。”独孤惜泪让她坐下。“姑姑不方便去找你,只好请你入宫了。”
“你爹爹最近如何?”不等弦月说话,她先开了口。“没有想到云乐的事情,让你爹爹也受到了牵连。”
“其实爹爹也为这件事情,心里纠结了多年。”
“哥哥还是那么迂腐,什么事情都拦在自己的身上,只是处死了一个得宠的丫头,再说先帝都没有怪罪过他。况且当时也是为了战事,何必再为陈年往事自责不已。”独孤惜泪长叹一声,连连的摇头。把手放在弦月的小腹上,“现在他该费心的是这个孩子才对。”丹凤眼微微挑起,“晋王可回来了?”
“还没有。”抚上小腹,她淡淡一笑,她相信自己看中的男人不该是一蹶不振、不明事理的。
“希望晋王可以早点消气,看着这孩子的份上。”她的眼睛看着弦月的肚子,“其实,姑姑老早就想和你爹爹提件事情了。”她握住弦月的手,柔声的说道:“但是姑姑觉得,还是和弦月你说才是最好。”
“姑姑请说。”
“新帝要大婚了,哀家给他定的是独孤氏的远亲---沐氏。未来的皇后啊,什么都合适,就是年纪小了些。”她颇有些无奈,“姑姑喜欢这孩子,也难得新帝也喜欢,可是你也知道新帝的身子弱,沐氏的年纪又小,哀家只是担心子嗣的问题。”
“姑姑不必担心,新帝在大婚后可以多纳嫔妃,子嗣自然会有。”
“姑姑也是这么希望的,不过,哀家想把你肚子里的孩子过继给沐氏。无论男女,都以皇子公主的身份来养着。”她微笑的看着独孤弦月,“以后不管如何,弦月你还是孩子的生母,同享和沐氏一样的待遇。”独孤惜泪向她允诺着。
皇位,只能落在独孤氏的手里,她不能不先行考虑翟儿以后的问题。李情是先帝嫡皇子的秘密,她早就知晓,只是装作糊涂。如果不是自己的动作快,先一步帮助翟儿登上皇位,若是落在了李情的手里,单凭独孤曜对他娘亲做的事情,就能让他灭了独孤氏一族的性命。
“姑姑,新帝还未有大婚,您这么早就替新帝和未来的皇后决定,怕是不好吧。”独孤弦月推辞着。她的手不由自主的捂住小腹,她的孩子不能成为皇室中的牺牲品。
“唉,姑姑也知道你是舍不得的。”她搂着弦月的双肩,“姑姑只是这么一说,等新帝成婚后我们再看,如果子嗣单薄,那下一任继位的,姑姑自然想到给你的孩子。”
“姑姑的心意弦月明白。”她口里回答着,心中开始担心起来。“李情,你若是再不回来,真的会失去我们的孩子了。”看着一脸和蔼笑意的姑姑,她满是戒备。也许是先前让冷凝香失去了小明珠,她在当了母亲时,才体会到孩子对自己的重要性。
独孤弦月从宫中回来后,半夜得知李情回府。
脚步匆匆,她来不及披上外衣,只是一身单衣的去见他,无论他做了什么决定,能回来就好。书房里,摇曳的烛火下,李情熟悉的身影投射在窗棂上。她鼻子突然一阵发酸,亲眼瞧见,她才放心,李情真的回来了。
“王爷。”她停住急促的脚步,站在门前,低声喊着。四目对望,心里纵有千言万语,却无从而说。生怕自己一个不留意,会把这刻的美好打破。
“吵醒你了。”李情看着她,俊美的脸庞上布满风尘,脸颊两侧凹了下去,眼中再无平日里半点华彩,只是说不尽的疲倦和落寞。
她抚上李情的脸,“回来就好。”抱着他还带着风雪气息的身躯,鼻息间满是冰冷凉意。很想问他去了哪里,却忍了下去。“你瘦了。”她对李情细语说道,滚烫的泪珠落在他的衣襟上。
李情许久没有出现的笑容浮现在唇边,好似这些天来都没有发生过任何事情一般,而他只是一个在风雪天里晚归的丈夫。
“好了,去睡吧。”他搂紧了她,吹灭了桌上的烛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