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帝生辰的这桌家宴上,每个人都个怀心思。新帝的喜悦、独孤息泪伪装完美的笑容、独孤曜的默默不语、云乐心里的不快、李情的欲言又止、独孤弦月的不屑,王汉卿看的真切,所以的一切都是来源于自己的进宫。他的眼眸里倒映着他们的影子,错综交叠着,他们彼此都相互有着共同的交集,王汉卿细细的观察着。从他记事开始,每日最常做的事情就是缩在角落里,看着青楼里形形色色、来来往往的客人,所见所听的都是青楼女子们如何的周旋在众多客人中,为营生使出浑身解术。而现在的自己和她们没什么两样。想起当年老鸨子经常教训他的话,“婊子的儿子是杂种,一个杂种除了被人践踏,还能做什么。”命里注定好的,躲也躲不开的。
家宴结束后,王汉卿被安排在离新帝烨华宫最近的昭阳殿里,而新帝却没有过来,只有李情找来这里。
“真是恭喜侯爷你,从公主府一跃入宫,身价百倍啊。”李情讥讽的说道。
“汉卿谢过王爷,王爷最近也是大喜啊,撇开别的不说,光是您的老泰山调了兵马回京师坐镇,一时间放眼朝廷,除去太后和皇上,还有谁能在您和你的老泰山面前说个不字。”
“你一个宠,倒也关心着这个,朝廷里的事情哪里轮到你这样身份的人来品论。”
“汉卿身份卑贱,靠了云乐公主才有今日,又得到新帝的宠爱才能获准住在宫里,我从来都不否认,因为是宠才能得到这些,甚至开始喜欢上这些。”王汉卿毫不掩饰的在李情面前说着。
“哼,你喜欢什么本王不关心,我只是来问你,凝香怎么样了?”
“凝香怎么样了?王爷问的好!”王汉卿说道,“您该去问问您的公主姑姑,把我的凝香埋在哪里了?”
“你什么意思?”李情一惊。“你把话说清楚,什么叫把你的凝香埋在哪里了?”他上前一下拉住王汉卿的衣襟,着急的问道,“你说啊!”
王汉卿淡蓝色的眼眸里渐渐的变成幽蓝一片,脸上却泛起笑容。“凝香死了,被你的公主姑姑下令赐死,在公主府的废院里被缢。”王汉卿一字一句的对李情说出。“王爷,我把凝香又一次托付给你,你还是没有保护好她。”
“你胡说,胡说!”李情脸色铁青,“凝香怎么会死,如果她死了,你怎么会甘心的再留在公主姑姑的身边,你是骗我的是吧?王汉卿!”
“我留在公主身边出于什么原因,您不需要知道,可是凝香死了是事实,公主以为封住知情人的嘴巴,就可以让纸包住火。可惜啊,事事岂能随人愿。”王汉卿推开李情抓住自己衣襟的手,“您还想问我什么吗?”
李情默然的摇着头,他怕听到这个消息,却还是从王汉卿的口里证实了。“王汉卿,你是因为凝香才入宫的吧。”他看着眼前这个拼命也要和凝香爱一场,现在却能笑着说出凝香死讯的男人,他已经开始疯了。
“凝香比我的命都要重要,她不在了,我活着就是行尸走肉,所以我到哪里,或者是和什么人在一起都无所谓了。”他环顾着整个大殿,笑的开心。
“王汉卿,你疯了。”
“我早就该疯了。”他止住笑看着李情,“只是可惜我疯的太迟,看透的太晚。”
宁泰殿,太后寝宫。
望着独孤曜的阴沉的脸色,独孤惜泪只是一笑。“哥哥,今日是翟儿的生辰,你怎么一副这样的表情。”她俯身搂住他,“难得你们父女见一次面......”
“你为什么没有告诉我,你准了翟儿把王汉卿弄进宫里来。”独孤曜责怪的说道,“那王汉卿名义上是镇国侯,可他实质就是云乐的男宠,公然的上朝听政就已经是史无前例的,你居然同意他来陪着翟儿,你真的不怕吗?”
“男宠又如何?哥哥你是长居在塞外边关,都不知道京师里的事情,你去看看整个京师,哪家王公府里没有一两个娈童和男宠,只是明着不说罢了。再说这王汉卿确实是个绝世的妙人儿,先帝在世时候就对他青睐有加,御赐他这个封号,准了他上朝,你不会连先帝也要责怪吧。”独孤惜泪说的轻描淡写,故意回避着他真正要问的问题。
“阿蛮,你不要回避我问的。”独孤曜动怒道,“我是问你,你同意王汉卿去陪着翟儿,你就不怕他知道你隐瞒多年的秘密?”
“怎么不怕,我还真的担心啊。”她轻轻皱起眉头,顺势坐在他的怀里。“可我更是怕翟儿。”眼眸直视着独孤曜,“你知道吗?她和你一样,冷酷无情的时候总是会伤人最深。”环上独孤曜的脖子,她柔声着,“哥哥,你说是不是。”
“太后,你今夜找臣该不是要讨论臣是否冷酷无情的问题吧。”他拿开独孤惜泪环住自己的手臂,“臣已经答应太后你,会留在京师等着新帝的大婚,其他的请您不要为难臣。”他站了起来,“夜已经深了,臣告退。”
“独孤将军。”她冷笑着,“哀家只是要告诉你,为何哀家准了翟儿把王汉卿留在身边。”她解开束着的发髻,任由一头长发垂落周身,“因为寂寞。”自从进宫开始,她已经极少的流露出自己真实的感情,“你把我送进宫里十多年,都没有回来看我一眼,我有多少的怨言你知道吗?”上前,再一次从后拥抱住独孤曜,“哥哥,只是陪阿蛮一夜,也不行吗?就一夜。”她几乎是哀求着。独孤曜的脚步再也迈不出一步。
重重的幔帘后,一双黑白分明的双眸冷冷的看着里面相拥的人,捉摸不定的笑容浮现在她的唇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