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莫笑一边看着云三少,一边却是观察着周围的情况。
这时候,就站起来迎了出来。
让醉莫笑没有想到的是,这时候,一个人影像一缕雾起飘入了场中。
或者天刚刚亮的时节是敌我双方的神经都松弛的时节。不是双方的警戒哨有意地放松警戒,而是紧张了一夜的人们,看到同伴们都纷纷醒来,而天又未大明视线受阻的时节。警戒哨有意无意地有所放松而已。
这个人影就是这样一下子闯入了八大金刚所在的场子中央。
风月教主、火眼狻猊、圣手神医、雷神齐齐围向了这人。
面对这四大金刚灼灼逼人的攻势,这人却是岿然不动。
淡声道:“姬儿在此?”
小老大的声音这个时候响起:“来人莫非是张衡大师?”
那人双手一揖,朗声道:“可是,云三少当面?”
云三少神清气朗,就像是有了无数收获,人的面色喜气洋洋,长身而起,也是一揖:“正是在下。”
那人道:“学生嘉阳奉家师之命,请云三少前往一叙。”接着又补充道:“家师正是张衡。”
古人回顿时急声道:“可能解除姬儿之困?”
那人道:“不能。”接着看见古人回急切的眼神,又补充道:“实是家师未曾吩咐。”
云三少笑道:“看来,张衡大师对我取胜十万重装骑兵也没有信心。”
他回头对醉莫笑道:“大哥,你主持大局,等我回来。”
张风景急道:“敌人已经重重围聚过来,逼迫甚紧,私语可闻,触手可及。”
王风景啪地一耳光拍在张风景头上:“多嘴!这里有你说话的份!”
云三少笑笑,对阿凡提道:“云字六十四骑由你带领,一切但凭大哥吩咐。”
接着朗声一笑:“走!”
霎时间与那人消失在光线不甚明朗的早晨。
杨七巧陷入了沉思。
因为阴山十三骑报告,荒漠里出现了不明身份的人。
这些人如同鬼魅一样,神出鬼没。
说起来这些人也不是有意避开重装骑兵或者阴山十三骑。简单点说,就是没有将阴山十三骑和重装骑兵放在眼里。
但是,万幸的是,这些人也不针对重装骑兵或者阴山十三骑出手,甚至是受到发现他们的重装骑兵的攻击,立刻就消失踪影。
杨七巧顿时忍不住下意识地游目四望,不是杨七巧沉不住气,而是这样神出鬼没的人实在太吓人。
他自言自语地道:“一定要想办法将他们至少驱除出这片荒漠!”
欧阳鬼子醒了过来:“你做不到。”
杨七巧看向欧阳鬼子:“你也做不到?”
欧阳鬼子点头:“任何人都做不到。”
杨七巧猛然醒悟:“老师知道他们是什么人?或者说是不是帮助云三少的人?”
欧阳鬼子道:“他们不属于任何人。”
杨七巧继续望着欧阳鬼子,他要等欧阳鬼子将他所有的疑问解答完。
欧阳鬼子却是再次闭上了眼睛。
杨七巧知道从老师再也打听不出什么东西,索性站了起来,走出中军账外,策马向着湿地方向而去。
张衡是一个天文学家,在外人看来,就是一个醉心于天宇之说的书呆子。在朝廷任职不过是太史令、伺中这一类的散职。常常游离名山大川,与人世间的凡夫俗子没有多少交集。
就算是八大金刚这样的世家子弟也与他多不相识,一是因为他常常不在朝中,二是没有与他交往的必要。
云三少这样醉心于智谋算术的人,和他有些交往。因为张衡写下了著名的数学著作《算罔论》。
或者说,像云三少这样醉心于江湖的人和他的交往还是很少的。
甚至互相不能算是心心相映。只能算是泛泛之交。
这次,张衡竟然到了月牙泉。
月牙泉位于敦煌境内,俗称沙井或者药泉,在鸣沙山的北麓,有沙漠第一泉的美名。
泉水南北有近两百米的距离,东西宽约五十米,深处达十米深,其形状弯曲入一轮新月。
南岸有茂密的芦苇,四周被流沙环抱,虽遇强风而泉不为沙所掩盖。
因“泉映月而无尘”、“亘古沙不填泉,泉不涸竭”而称为人间仙境。鸣沙山和月牙泉是大漠戈壁中一对孪生姐妹,“山以灵而故鸣,水以神而益秀”。有“鸣沙山怡性,月牙泉洗心”之感。
因与莫高窟近邻,与莫高窟、鸣沙山一起号称“沙漠奇观”。
这时是山外深秋季节,事实上寒冷程度已经超越内地的冬季,因此游人几乎没有。
张衡一个人孤零零地在月亮泉边钓鱼。
“月牙泉里没有鱼。”云三少朗声道。
张衡道:“我不钓鱼。”
云三少笑了:“大师莫非钓三少?”
张衡回过头:“不然,谁来我钓谁。”
两人双目对视,不由得哑然失笑。
云三少笑得爽朗,张衡笑得矜持,或者说是沧桑。
云三少一揖:“多谢张大师为我二嫂种下禁制,保全了我二嫂一身清白。”
张衡道:“一切都有天定,不过老夫适逢其会,自然不会袖手旁观。举手之劳,不当谢。”
云三少道:“是否可解除我家二嫂禁制?”
张衡笑了:“我下的禁制,到了该解除的时候,他自然而解,却不需要动手。用不着杞人忧天。”
云三少一愣:“这么说来,我们的困局还没有到完的时间。”
张衡点头,正色道:“老夫游离月牙泉,算到八大金刚被困沙漠。八大金刚义薄云天,就算是违背天道,也是该救一回。因此,让小徒嘉阳深入沙漠引出你来,你可发信,让姬儿和你的兄弟们即刻脱困出来。”
云三少不由得点点头:“多谢大师指点。可是,我这人又一个原则,与人斗与地斗与天斗是我的乐趣所在。胜天半子是我的人生追求。多谢大师。”
张衡一愣:“如果突围而出真有困难,我愿意违背天道干预天道,相助你一臂之力。”
云三少微微一笑:“冒顿困不住我。”
张衡道:“你可知道匈奴重装骑兵还有何人?”
云三少道:“欧阳鬼子和他的学生杨七巧。”
张衡急道:“三少不可少年心性。欧阳鬼子号称鬼才,有经天纬地之能,可算术天道。只怕此出会成为你八大金刚的埋骨之所!”
张衡书呆子口无遮拦,为了说服云三少,连埋骨之所这样的忌讳语言也用上了。
云三少淡然一笑:“我不管他鬼才人才天才,我只相信人定胜天,事在人为!”
张衡顿时一时语塞,但是这并等于张衡放弃了对云三少的劝解。他咬了咬牙,继续道:“你可知当年一人一剑单挑阴山匈奴的云三少?”
云三少点头:“他可是我的祖先。”
张衡继续道:“他的剑叫月牙剑,他豪气干云,自信人定胜天,当年就是被匈奴铁骑重重叠叠围困于此。”他将目光望向遥远的天际:“三少一手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绝技,平常士兵谁是敌手!也是绝不撤走。谁知到了第十天。”
云三少望住张衡大师。
张衡大师一声长叹:“天道不可违啊!从天而降一道光芒,那是阴山维护天道的使者的倚天长剑。你祖先英雄一世,埋骨在这片荒漠,死后其尸身化为鸣沙山,其剑化为月牙泉,其像刻于鸣沙山东麓断崖上。世世代代再此为中原守护。”
说完,张衡一滴眼泪滴落进月牙泉。
了然无声。
恁久,又是一声长叹:“三少,天道不可违啊!”
云三少突然道:“是否是大师亲见?”
张衡一愣:“不是。这是我的老师说的。”
云三少又道:“是否是大师的老师亲见?”
张衡苦笑不得:“不是,是我老师的老师告诉他的。”
云三少不由得哈哈大笑:“这么说,这阴山卫道使者是谁,大师也不知道。”
张衡道:“早该不在人世间。”
云三少又追问道:“这卫道使者可有徒弟或者后人在世?”
张衡道:“不知!”他接着又补充道:“如果你要报仇是不可能的。尽管我也希望你报仇。因为你的祖先也是我一生崇拜的偶像。”
云三少有些失望地住了嘴。
张衡道:“你是否愿意撤退。我保证为你探听出这卫道使者的后人和徒弟的姓名。要报仇你得留下性命。”
云三少摇头,坚决地摇头:“我一定会打破天道轮回,我一定会查清杀死我祖先的使者后人!”
张衡不由得摇头叹息:“你为什么就不听话呢?”
云三少长长一揖:“可否请大师告诉我,我祖先的石刻像是鸣沙山东麓断崖上的那一尊。”
张衡摇头:“这样讲缘分。这样,你可以去莫高窟走一遭,看能不能见到你祖宗的雕像。”
云三少顿时又是一揖:“多谢大师指点。”
说完,昂首挺腰,化着一道风向鸣沙山东麓段崖方向去了。
张衡在月牙泉边良久,突然道:“嘉阳,我命你跟着云三少。不到他生命危及时,不可出手相救。”
嘉阳道:“老师,天道不可违。”
张衡冷声道:“我就违背一次,看天如何惩罚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