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带着梦境回殿,正巧碰上刘嬷嬷。刘嬷嬷奉太后旨意带梦境去千秋亭坐坐,已经派人来接了。梦境无奈,只好上了轿子离开。
梦境走后,刘嬷嬷告诉皇帝,原先的侍茶宫女病了太久,想必不适合在皇上身边服侍,太后已将新来的侍茶宫女给皇上找到了。
皇上虽心底里不舒服,到底没有发脾气,只说了声:“母后周全,儿臣谢过母后。”进了养心殿。
侍茶的宫女一身粗衣裳,毫无美意。皇帝眼都不抬,径自走到台前坐下看章。
皇帝闭眼便是梦境舞姿,翩如兰苕翠,婉如游龙举。用什么词句都不能形容它的美好。他睁眼,却发现侍茶宫女在眼前添着香,举动笨拙,和梦境完全不能比。
皇帝不由得白她一眼,才看到面前这人竟是翠芳:“你不是翠芳吗?你怎么到这里侍茶了?”
“回皇上话,是太后派奴婢过来的。”翠芳低头看着自己的裙子,刘嬷嬷故意给她穿如此粗陋的衣服,定是太后的意思。皇帝想起翠芳被太后强要了去,害他失信于梦境,心里便有火气,低头继续看奏章。
刘嬷嬷将梦境带到了千秋亭。“你来了,”太后见她拘谨低着头,“低着头做什么,哀家又不吃你?”
梦境抬头,想起这里是千秋亭,又看桌上茶盏里茶叶显然泡了许久,便知太后在这里已久,定是看到皇上在这个时间与自己逛宫后苑,心生不满。
“臣妾知错。”梦境低着头。
“你这孩子,我可什么都没说,你怎么就认错了,你何错之有?”
“臣妾侍茶多日,本该有助于皇上社稷,可今日因皇上头疼犯了,臣妾便要皇上来宫后苑散心,是臣妾自作主张,臣妾知错。”
太后一听,皇帝即便头疼,也不会在批奏章时被一个小嫔妃拉到宫后苑如此荒唐,定是皇帝的主意。郑梦境说这番话,无非是想告诉她侍茶也好,出来散心也好,她是无心的。
“哀家不怪你,皇帝头疼,出来散心是应该的,你做得很好。”太后脸上尽是慈祥的笑,“今日哀家叫你来。也不是因为这事,只是皇帝喜欢你,多次在哀家面前提你,哀家才想见见你。”
太后说完,便要梦境一同坐下来:“听说你的父亲是位私塾先生?”
“回太后,是。”
“这么说你也是个知书达礼的人家培养出来的。你父亲被张居正张首辅看中,封了个小官,你可知此事?”
梦见听了这话大惊失色,父亲竟然还活着?她明明亲眼见到了父亲的尸体,可见太后说的并不属实。可是她若此时承认父亲已死,说不定有更可怕的事情发生。梦境只好假装不知情:“臣妾自入宫以来,并未同父亲有过联系,臣妾不关心前朝之事,并不知父亲已为官。”
太后对这个答案非常满意:“后妃就该如此,恪守本分,想着为皇上绵延子嗣,不要总想前朝母家事情。”
“是。”梦境心里一阵酸楚,太后难道是过来试探自己?这种事情不会弄错。父亲的死,和那个被张居正看中的假父亲定有什么关系。她的脑子飞速旋转,想着父亲死了谁是受益之人。
“怎么,有心事?”太后问道。
“臣妾不想欺瞒太后,臣妾来时不见父亲,十分想念父亲,提起他便分心了。”梦境这样说着,她想起曾求刘嬷嬷回家告别父亲。却被刘嬷嬷阻拦,现在太后来问,自己若太不想父亲就显得有些刻意。
“哀家知道,但你已入宫,是皇上的人了,若你母亲在,还方便请来看看。你母亲去世,你父亲入宫不便。所以……”
“臣妾明白,臣妾只是思念父亲并未想见他。臣妾不愿因为自己为后宫带来麻烦。”梦境虽然这么说,但心里却产生疑问。太后对她母家事情太清楚了,又极力反对她见父亲。梦境总觉得父亲之死同太后有些关系,或者同张居正有关。至此,她终于有些眉目。
太后倒对眼前的郑梦境十分满意,她不知自己父亲之事,又美貌懂事,恪守本分,唯一不太好的便是皇帝对她太过喜欢了。但既然她懂事,想来也不会专宠。太后便不想太为难她,反因不让她侍茶之事有些愧疚之意。
“你很懂事,难怪皇帝喜欢,哀家也很喜欢。”太后叫刘嬷嬷俯身,小声对她说道,“你去趟哀家宫里,把哀家的金镶玉宝石挑心分心拿出来,赏给她。”
刘嬷嬷看太后一眼,仿佛确定太后的意思,太后点点头,说着“快去”,刘嬷嬷这才回去。
另一边,皇上累了,按照惯例起驾去皇后宫里,走时只随便打量翠芳一下:“你好歹也是太后宫里宫女,穿得怎么如此粗俗?”
粗俗二字,令翠芳眉头有些紧皱,但她还是回答:“太后吩咐奴才穿得简陋些,这样便不会打扰皇上了。”
皇帝苦笑,太后煞费苦心,无非是看不惯这几日他让梦境侍茶之事。他心生一计,冷哼一声:“既然给朕侍茶,就该穿得好看些,穿得如同妃子才好。”
翠芳因这句话,心生疑惑,她抬头看皇帝,皇帝竟握着她手道:“宫女也是朕的人,今日起便让冯公公给你穿最好看的衣裳。”
翠芳怔住,有些错乱:“皇……皇上……”
皇帝立刻命冯宝给带下去,换身艳丽衣服。心想太后不就看不惯郑梦境,所以送了翠芳来。若太后见翠芳换身艳丽打扮回去,肯定吓得不敢再让她来了。
“冯宝,你记得,把她那旧衣服藏起来,让她就这么回太后宫里。”
冯宝眼珠子一骨碌便领会皇帝的意思,答应着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