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风把药膏的臭味吹到各个地方,几个吃饭的士兵瞬间没了食欲,咽进喉咙里的面包直接吐出来。
“什么味?这么臭?”
“哪个混蛋放屁了!”
……
几人骂骂咧咧,很快就找到气味源头,发现是一个不认识的外来医师在捣鼓草药时,当场不乐意,捏着鼻子怒斥道,
“没见我们吃饭呢,这么臭,怎么吃?”
林德把口罩拨到一边,笑道,
“青羽蝶粉末和甘露草汁液,你们应该听过,就算不知道名字,也应该用过。”
“什么青羽蝶,把东西拿走,我们这儿不欢迎陌生人,也不需要医师,赶紧滚,不然别怪我们不客气。”
年轻士兵一路奔波,身体难受,心情也不好,一言不合直接把刀亮了出来,却被旁边的老兵摁回去,他上前几步,仔细打量几眼,
“青羽蝶和甘露草?
林德点点头,把两个药瓶递过去,道,“上过战场的老兵对这两样东西都不会陌生。”
老兵脸庞微微抽搐,确实不陌生,简直记忆犹新,当年他屁股中了一箭,抹了这玩意儿后,整整三天时间,裤裆里都是臭的。
不过这种药膏的效果确实强悍,手指粗的箭洞不到五天就能完全愈合,没留下任何伤疤。
想起殿下的身体,老兵心里一动,接着又是一惊,殿下刚回营地,这人就来卖药,太巧了吧!
殿下受伤的消息属于绝密,除了近身的卫兵,外人根本不知情,这个年轻人怎么知道的?
偶然?还是那群雇佣军派来的探子。
老兵心思百转,脸色阴沉无比,右手按住剑柄冷声道,
“谁派你来的?安格斯还是赛瑞?”
林德楞了一下,安格斯?赛瑞?什么鬼,听都没听过。
噌一声脆响,长剑出鞘,直指林德的咽喉,
“快说,为什么来营地,到底有什么目的?”
沾满血污的剑锋离脖颈只有不到三厘米的距离,林德咽了口吐沫都得小心再小心,涩声道,
“那个,是不是认错人了,我是医师,就住在贝斯特城里,来这里只是为了治病,顺便挣点银元,没想其他的。”
“撒谎,殿下刚回营地,你前来卖药,分明是预谋好的。”
“快说,谁派你来的。”
老兵上前一步,长剑擦过脖子,留下一道细细的血痕。
林德浑身一激灵,动都不敢动,冰凉的剑锋让他意识到一件可怕的事情,如果下句话说不好或者说错一个字,很有可能被这个满脸杀气的老兵一剑枭首。
这里是野蛮时代,不是地球,没人跟你讲文明,杀人不过抬手的事,没人在乎。
不过,这也是一次机会,只要说服老兵,就能踏进帐篷,见到刚烈骑士。
林德脑中急转,语气却不紧不慢,
“青羽蝶和甘露草配置的药膏对外伤有奇效,对内伤就不起作用,内伤比外伤更麻烦,若不及时治疗,身体就废了,别说握剑,正常行走都困难,我叫林德·伊赛尔,是名医师,七岁之前一直在多米克公国的德林镇生活,这就是我来这里的原因。”
这句话说得极有分寸,尤其是前半段戳中老兵的痛点,殿下的伤势很重,能抗到现在全靠意志支撑,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他需要治疗。
眼前这个年轻人自称医师,还是多米克人,或许该让他试试,若是不行,在杀也不迟。
想到这里,老兵收起长剑,吩咐道,
“把他绑起来。”
总算挺过来了,林德长松一口气,也不反抗,举起双手,任由士兵捆绑。
作为多米克公国地位最高的骑士,贝洛克·欧兰斯的帐篷比下面那些难民好不到哪儿,推开布帘,浓郁的血臭味扑面而来。
林德皱了皱鼻子,抬头向前望去。
黑色的坐榻上,一个浓眉短须、身体极为强壮的壮汉静静地躺在那里,壮汉赤裸着上身,肩膀和腰腹被血液染成了赤红色,胸前布满伤口,尤其是侧腰和左肩,左肩膀已经变成紫青色,侧腰处则有一个成人拳头大小的血洞,周围的血肉像烟花一样向扩散。
“我去!”
林德暗暗咂舌,刚才他就觉得刚烈骑士身上有伤,没想到伤的这么重,肩膀上的淤青应该是狼牙棒或者大锤之类的重型武器留下的,侧腰处的伤口不用想,除了魔晶弩炮,没有别的武器能造成这么夸张的伤口。
受了这么重的伤居然没死,还能睡大觉,简直不是人,是怪物,怪物都没这么能抗。
这种超出理解的生命力不是正常人类所拥有的,要么是血统,要么就是突变,林德更倾向于前者,想到这里,突然就亢奋起来,要是能搞到他的血,再使用血统置换……
路飞一样的生命力谁不想要。
帐篷里还有一个人,这人年纪大约在五六十岁,头发灰白相间,鬓额处有明显的眼角纹,头发披散在背后,身上穿着破旧的灰色长服,脚上踩着麻草编制的靴子,看打扮应该仆从之类的,他正在清洗绷带,看到二人后,怒道,
“威利,我不是说过,不许外人进来,他是谁。”
不等老兵接话,林德抢先说道,
“我叫林德,是贝斯特城的一名医师,来这里为贝洛克殿下治伤。”
“医师!”
老仆微微皱眉,眼睛落在林德身上,
“你是医师?”
“是的。”
林德连忙点头,刚才的判断有错误,这老头绝不止仆从这么简单,哪有仆从会有这么锐利的眼神。
一旁的威利补充道,“大人,这小子在外面鬼鬼祟祟,估计是来刺探殿下伤情的,他说自己是医师,我就把他带来了。”
老人放下手里的绷带,面无表情道,
“既然知道是探子,为什么不砍了,还嫌知道贝洛克伤势的人不够多。”
威利怔了一下,连忙告罪,
“属下知错!”
说完,拽住林德就往外走。
林德蒙了,也怒了,见过野蛮的,没见过这么野蛮的,用力一撞,把老兵推到一旁,厉喝道,
“你们别太过分,我来这里是给贝洛克治伤,不是给你们砍头的,还有,作为多米克公民,我的生死只能由国王决定,轮不到你们,你们凭什么?”
老兵反手抓住林德肩膀,正要拔剑,老人抬手制止了他,上下打量一番,道,
“多米克人?”
林德应了一声,“出生在德林镇,七岁之前一直在那里生活,现在定居贝斯特城,在中街的烈焰酒馆旁边开了一家药铺。”说完,深吸口气,满脸不耐,“我是医师,不是什么探子,别动不动就杀人。”
老人沉默几秒,估计是在思考这番话的真实性,半响,吩咐道,
“派人去趟贝斯特城。”
“知道了,大人。”
威利点点头,警告性地瞪了林德一眼,转身离去。
他一走,帐篷里只剩三人,老人继续清洗绷带,眼睛再也没有落在林德身上,看得出来,他不认为这个体型偏瘦的年轻人是个威胁。
林德也不在意,抖了抖发麻的双手,找个敞亮的地方靠着,随意打量周围的环境。目光落到一旁的武器架时,停了下来。
科达莫斯,多米克王国的圣物,刚烈骑士的贴身大剑,和传闻描述的一样漂亮,云状花纹遍布剑身,剑锋如水在黑暗中熠熠生辉,偏偏没有半点缺口,很难想像这是一把经历过无数次战斗的武器。
不愧是受过女神祝福的存在,有机会一定要试试手感。
林德望向别处,目光落在巨汉腰腹的伤口时,微微摇头,低声道,
“魔晶弩炮,也只有它造成的伤口才会这么可怕。”
老人瞥了他一眼,拧干绷带,继续清理贝洛克身上的血污,他不说话,林德也不好插手,只能在一边看着,越看心里越难受,这老头完全是个门外汉,什么都不懂,哪有这样治伤的,
“哎!别管那些血渍了,关键是腰腹的伤口,那才是致命伤,还在冒血呢,你会不会治伤呀!“
“擦拭伤口的手法也不对,又不是砍柴,干嘛用那么大力,把人疼醒了怎么办,没见他都打哆嗦了。”
“还有那些黑色药汁,没看错的话应该是蝎形草汁液,这种药草不能直接用,必须去除毒性,和沙菌放在一起熬煮三个小时,才能药用,你这样直接往他身上抹,把人毒死怎么办。”
“还有那个……”
“闭嘴!”
老人怒喝一声,反手把绷带摔进水盆了。
“切!”
林德撇撇嘴,不屑道,“做得不对,还不许别人说,真没素质。”
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