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府的掌事是名中年男子,年富力强,留着山羊胡子,国字脸,一双眼睛偶尔有一丝精光闪过。
后院的主子们有了交待,他自然要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为了搜集这些羊毛,他差了府中小厮在城中四处转悠,寻那些只需羊皮做物件,弃了羊毛的地方,好言好语,又花费了铜币买了来,如此这般还是收集了不少。
明玉和锦秀来到偏院,正好遇见小厮们在收集羊毛,明玉上前细看,大概是因为冬天羊圈养在圈内,身上较为干净,而来冬季天寒,为了保暖,长出的羊毛更长些也软和,并且这些羊毛已经经过了初步的筛选,品相不错,明玉满意地点头,这掌事办事还是十分牢靠的。
既得了原料,明玉请仆妇烧了开水备用,一般说来,水煮是最好的消毒清洗方式了,羊毛的清洁也要用到热水,但又不能用开水煮,只因用开水煮过的羊毛就不好纺线了。
经过仆妇们反复多次的清洗,这些羊毛自然更为洁净,它们可以阴干,却不能暴晒。这所有的经过,和其中的关窍,明玉都毫不藏私,大大方方地诉之于众,此番操作并不复杂,众人又亲自实践一番,仆妇们虽然不知道这是要做什么,但如何清洗羊毛倒是已经全数掌握了。
明玉寻了掌事交待,“凡以后收集而来的羊毛,都以此方式清洗,阴干入库,待积累了一定数量,再行处理。”
说罢又让锦秀将带来的红封赏钱一一分派下去,不但今日的清洗羊毛的仆妇,之前收集羊毛的小厮们都得了红封,就连掌事的也得了大大一个红封,皆大欢喜。
诸事完毕,明玉与锦秀自回转内院,锦秀疑惑地问道,“姑娘,这些羊毛,一般是丢弃之物,姑娘收集起来,难道这羊毛和兔毛一样,都准备要用来纺线吗?”
明玉得意地笑了,点点头,“现在纺线的原材料普遍用的是蚕丝,或麻纤维,可是羊毛也是纺线的上等材料啊,而且十分保暖。”
锦秀听得更加糊涂了,“那倒是闻所未闻,姑娘是打算用这个来做生财之道?既如此,我这就告知掌事的下封口令。”说罢转身就要离去。
明玉赶紧拦了她,急道,“不必,不必,我倒是希望她们将这手艺传播开来。”
“若传得满大街都知道了,自给自足,姑娘还怎么做买卖呢?”
“无妨,一则这是有利民生的大事,百姓困苦,寒冬里头不知道要伤多少人命,若是众人都多几件保暖的衣裳,说不得能救几人。至于说生意,我传播于她们的手艺只是最基础的保暖法子,是没有艺术上的美感的,只适合百姓人家,而我将来的店铺嘛,会十分重视色泽款式,做得也是富贵人家的生意。”
“若真能如此,倒是天大的好事,只是姑娘啊,此事您有几成的把握呢?”
“这手艺嘛,有十成的把握,可是店铺嘛,这可就不好说了,再看吧。”明玉嬉笑道。
谢府,谢迁已然是邯京城中话题不断的人物了,这首先得宜与他俊郎的外表和高高在上的家事背景,其中还有他少年成名的英雄事迹,最近嘛,又添了痴心人的名声,是以他走到哪里,都免不了有人围观,指指点点不算,还要交首窃窃私语,因此上谢迁不到必要,不喜抛头露面。
这日已是大年三十,他准备要出府到师门别院去探望众位师伯师兄,由孟惑充做车夫,架了辆不起眼的马车出行。
谢迁走进厅房,正遇到几名酒楼的活计送了十几只食盒过来,谢迁站立在一旁,待他们摆席离去,方笑着落座,“师伯师兄们倒是好兴致,稍后我遣几名好厨子到别院来。”
惊风看着文清和方治迫不及待地掀开瓦盖的模样,抚须笑道,“不必,厨子很好,只是他们俩回来,说起城中新开张的醉仙楼,菜品与众不同,十分不错,所以趁着你今日过来,叫他们送了席面过来。”
方治兴奋地说道,“这醉仙楼,里头的菜品精致!够味!火爆极了,一座难求,这桌酒席还是何渺出面,昨日提前预订的,来,大家赶紧尝尝。”
文清奇道,“有这么好吃吗?总不过口腹之欲而已。”
说罢他盯着眼前一盘葱爆腰片,“这是什么肉,看着确是精致,”夹了一筷送入口中,酒香混着肉香,爽脆可口,他品了一会,眼前一亮,不由得竖起了大拇指,“果然滋味妙绝,哎,师伯快尝尝。”
方治笑着掀开桌旁一只大瓦罐,“听说吃这席面之前,要先来一份汤品,天气寒冷,我点的人参鸡汤。”罐盖一开,一股人参特有的浓香袭来,清风吸了吸鼻子,“小治,给我来一碗。”
“好嘞!”方治盛了一碗色泽金黄的鸡汤递了过去,“都有,都有。”
冉冰和谢迁端了碗,小小尝了一口,冉冰点点头道,“入口带着一丝人参的苦味,转眼回甘,鲜甜不油腻,确有功夫在里头。”
眼见谢迁喝了几口,面上亦露出满意的神色,方治心中大喜,“大家快尝尝,这是红烧肉,糖醋排骨,鱼香鸡丁,蒸丸子,酸菜鱼,酸汤肥牛,辣白菜,葱爆三丝,碳烤羊腿,快尝尝!”
冉冰又拍开了一小坛佳酿,“今日晚间,师弟还要回府陪老夫人守岁,我们小酌一番即可。”
众人美酒佳肴,大快朵颐,酒宴过半,谢迁问道,“方师兄,你说是何渺帮忙定的酒席,这是怎么回事?”
方治拿起酒杯一饮而尽,一副酣畅的愉快模样,“我们北边的羊,在邯京城也是有生肉铺子的,生意还不错,有时候羊毛就弃用了,最近,有卫府的小厮,跑来说要这些羊毛,这不,一来二去,就熟悉了。”
“原来这新开张的醉仙楼,正好是他家主子的产业,我们这头订不上酒宴,正抱怨呢,那小厮就自告奋勇,帮忙插进了这么一桌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