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眼前一片迷雾,看他的模样越来越模糊,最终,所有的光影连成一线。
皮肉撕裂的声音响起,空气里随继弥漫丝丝腥甜,那个正被折磨得生死两难的绝美男子,闷哼一声,愣愣地看着她手中的剑锋没入自己心脏。
他看着她,她亦看着他,隔了那些红红的滚烫的血。
那时,山间阳光正好,一派和谐。
分明是个好天气,她却徒然发现,世界变了。
那样好的天气,那样美的景色,于她,似乎没什么吸引。
北清月意识到什么,手一松,剑便掉在地上。
她看着贝见胸前漫延的血迹,整个人呆呆地站了片刻,继而傻傻地看着天,娘亲,我杀了他了。
一剑过心,他会死的。
可他死了,为什么我的世界也死了。
分明杀了他,死的,为什么会是她的世界?
关于这个问题,没有人告诉她。
关于那个晕过去的男子,她想,弄清这个问题之前,他不该死的。
至少,死之前把她的世界还回来。
救他!
救他!
先前那些叫嚣的声音,全变了脸,纷纷撕吼。
救他!
救他!便是在救自己。
北清月猛然清醒,拔腿便跑。
先前唐烟绑她,一身行头什么都没留下,如今避体衣物尚是贝见外套,脚上自然没有鞋子可穿。
溪旁便是大片的树林,林中杂草漫生,荆棘遍布,她恍若未觉,亦不记得施展轻功,只是疯了似地往前跑。
……
段非玉看着北清月裸露的锁骨处那块绯玉,一双眼睛几乎瞪出来。
“救他!”北清月看着那个树林外负手而立的人影,并不能看真切,却也管不了那么多。
段非玉皱眉,极是厌恶地打量着她,目光停留在她早已血肉模糊的双脚,最终走过去,勾起她下巴,声音清冷,“救谁!”
视线迷茫,然那一道声音却犹为清晰,印象里,有个人曾经那样清清冷冷地凑在她耳边,浅浅地答了一句:风无戏。
“救他!”那些记忆,来不及捕捉,她只是重复,执着地看着那双似曾相识的眼睛。
强大的精神折磨与身体折磨让她最终在段非玉的掌刀之下晕了过去。
眼疾犯的不是时候,北清月无从看清段非玉神色,更不知道,那个阴柔阳刚并济的男子,目光在她锁骨处的绯玉上停留了多久。自然,她也不知道,那个男子吻过她,吻过贝见留在她心中的痕迹。
然后,重重地咬。
直至咬出暧昧的痕迹。
……
那日自溪边晕倒,北清月再转醒,已是数日之后。
自醒过来,她再未见过唐烟。
关于唐烟所为,段非玉不说,她也不问,似乎,从未发生过。
至于贝见——
北清月淡淡地看着代替丫环开始照顾她的杨小布,“他死了么?”
想要他死,却在最后一刻疯了一般想要有个人救他。
想要他让她的世界再活过来。
偏偏,她忘不到那些从心口漫延而出的血迹,一如当初溅染了她视线的娘亲的血。
“……”杨小布啪地一下甩了手中的杯子,愤然抬头来看她,看了半响,忽尔悲怜地怪笑一声,“半死不活!满意了1”
半死不活!
北清月心头一跳,不动声色地倚在门边,“小布,段非玉,到底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