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泽西岛沐浴在春季罕见的艳阳天里,纯净的蓝色天空彩云高悬,海面平静无风,更远处是模糊的陆地轮廓,像一层淡黄色的气雾。
李灵枫看着外面的风景洗漱,这里非常安静,能够听到悬崖下海浪的声音,在海浪的声音当中偶尔还夹杂着几声鸟鸣,或许是有鸟在悬崖之上筑了巢。
计妙在厨房忙碌,她开了收音机,主持人正在推荐英国艺人最近的几首新歌,计妙偶尔会跟着节奏哼唱。
“今天天气真好。”李灵枫走下楼梯。
“是的,我都好久没见过这样的天气了,看来还是咱们‘李总裁’有面子。”计妙笑着端着盘子从厨房走了出来。
“快别提这个总裁了,我都快被李书凡恨死了。”她伸手过去帮忙,但被计妙拒绝。
“你坐好,我自己来。”计妙麻利的布置好餐桌,喊了两个小朋友一声,一红一绿两个小宝贝从外面跑了进来。“按道理,你接任博物馆对李书凡应该没什么影响,这不是个闲职么?我一直以为你家老爷子是担心你后半辈子的生计才点名由你接任博物馆的。”
“英雄所见略同,我原来也这么觉得。”两个人默契的端起牛奶碰杯。“但我最近才知道,原来博物馆与地产部是相互平行的两个架构,在集团策略层面,我和李书凡都有一票否决的权利,当然,李佳楠也有一票。”
“有意思,按这么说,李叔是希望你们三个相互制衡,那看来李书凡这个董事长的位置也坐不热,不过你觉得谁的机会会大一些?你,我觉得就算了,我反正没见过哪个总裁不去上班反而跑我这里度假来着。”
“还是你了解我。”李灵枫笑了笑,计妙做的培根非常好吃,虽然早上吃这个对广南人来说有些油腻,但这并不影响它的美味,“我觉得李佳楠或许会赢,但我个人则希望李书凡接任修远集团,他认真务实,但太过于相信自己,我只希望他不要犯错,别输给李佳楠那种人。”
“哪种人?”
“我记得小的时候,父亲让我们三个剪纸比赛,那时候也快过年了,我想父亲也只是心血来潮,于是与我们约好过年的时候进行点评。李书凡马上找了剪纸的老师学习,他对这件事非常上心,一有时间就练习,我放弃了比赛,可能是因为叛逆期的缘故,总想跟老头子对着干,等到除夕那天,我拿出了我随便剪剪的图案,李书凡反而交了白卷。”
“为什么?他不是之前都在练习吗?”
“我也很奇怪,因为我见过他作品的半成品,是一只大公鸡,刻得非常精巧,但就在那天他怎么找都找不到,最后一赌气直接交了白卷,让老头子非常生气。”
“那李佳楠呢?”
“剪了一朵花,虽然不好看,但也比我的强上不少,最后是她赢了。现在想想,或许那场比赛有人比李书凡还上心呢?只不过是换了另外一种心态介入比赛。”
“这样的人很奇怪吗?”计妙笑了笑收拾起餐盘,“有很多人都这样,他们最不擅长的就是解决问题,但擅长解决别人,因为知道自己的高度,所以总想着把高过自己的人干掉,这样的人才适合在社会生存,相比之下,我和你都不行,我们都不爱与人打交道,总有一天会被他们视为眼中钉。”
“你是在提醒我要小心李佳楠么?”
“你觉得是就是,走吧,等我收拾好了,我们去外面喝酒。”
“好。”两个人相视一笑。
计妙菜圃的外面有一套户外桌椅,从菜园把蔬菜摘下后,她会坐在这里择菜。
计妙还没从酒窖里出来,她只能看着酒杯打发时间,淡黄色的玻璃杯里,天空有一种黄昏时的错觉。
“我并不懂酒,只能随便拿了一瓶香槟,但看起来似乎是安德森的某种珍藏。”计妙托着酒瓶脸上满是得意,对自己老公的私藏她并不客气。
“天,安德森知道了估计要离家出走才会罢休。”
“只要我收拾好就没有问题,他不会发现他少了一瓶东西。”
“很有道理,这就是传说中的婚后生活吗?”李灵枫笑了起来,安德森是个大方的男人,她清楚他不会为了一瓶酒精而怪罪计妙,但他是个极为跳脱的男人,要是让他知道她们两个在院子里喝酒但没有叫他,他肯定会借题发挥。
几番钻研以后计妙总算打开了这瓶香槟,两个小家伙在旁边欢呼起来,好像这是一件多么了不起的事情一样。
“老实说,你到底什么时候结婚?你再拖下去,这俩孩子到时候可就上小学了,想定个娃娃亲都不行。”计妙一边倒酒一边与她玩笑,她清楚李灵枫在这件事情上的打算,但拿这件事开玩笑她也乐此不疲。
“我吧,我觉得可能真的悬了。”李灵枫抿了口酒,安德森的这瓶珍藏极为清爽,她点了点头:“不错,这酒很好喝,对结婚这件事,我觉得我可能完了。”
“怎么讲?”
“我只要看着男人的眼睛,就会觉得自己好像走进了一片漆黑的山洞,我不知道这洞有多深,前面会有什么,所以只能等在原地。”她歪着头想了想,然后说到:“差不多就是这么回事。”
“稍微失陪一下。”计妙放下酒杯往门口走去,李灵枫这才看到有一对老人走了过来,看起来像是一对夫妇,后面还跟着一个年轻的女孩。
计妙走出去与他们寒暄,离开的时候满头银发的女主人把女孩手里的篮子送给了她。
“那两位是?”等计妙回来以后李灵枫问道。
“也是这附近的住户,之前老头半夜哮喘,是安德森过去给的药物,现在这不是缓过来了所以来谢谢安德森。”
篮子被计妙放在了一边,看起来分量很沉。
“什么礼物?”
“阿姨说是刚刚上岸的鱼,安德森可能会清楚一点,但他估计没这个口福了,我准备晚上就给你炖了。”
李灵枫比了个拇指。
“那你其实还是心理上的恐惧……”,计妙想继续刚才的话题,但被李灵枫的电话铃声打断,索性喝起酒来。
是包楚楚的电话,她说了声“抱歉”按下了通话键:“什么事?”
电话那头传来压抑的哭声,虽然不太明显,但还是被她捕捉到了,她马上意识到可能是包楚楚出了什么事情,于是严肃的重复的一遍:“什么事?”
计妙有些担心的看着她,她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并不清楚。
“灵枫姐……怎么办……孙乐他死了!”
“哪个孙乐?是不是我们的保安?”
“是,就是他,就在刚才,医院已经宣告死亡了,遗体现在马上要转移到太平间……我没遇到过这样的事情,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你慢慢讲,越详细越好。”
李灵枫站了起来,计妙看着她,她笑着走到一边的树荫底下,两个小孩想跟过来,但被他们的妈妈拦住了。
包楚楚压抑的哭声让她有些烦躁:“怎么死的?是出了车祸吗?”
“不是,我们把东西带回去了以后,大家都想看看,我就给她们看了。”
这并不奇怪,反而是博物馆的传统。
“然后?”
“然后把东西放回去的时候,孙乐没注意,被面具的那根支架把手扎破了。”
包楚楚所说的支架李灵枫是知道的,那尊面具有一个配套的底座,面具本身留有一个孔洞,立着放的时候底座的尖锥插进孔洞里,从古玩的角度来讲具有极高的美学价值。
“扎破以后流了血,但我们都没有在意,给他拿碘酒抹了抹,但很快就不对劲了,他的伤口越来越恐怖,我赶紧把他送到了医院,但坚持到了晚上人就已经不行了,就在刚才……医院宣布了死亡。”
树荫底下有些阴冷,风掀动裙摆让她觉得小腿有些发凉,她蹲下来用手掌反复摩擦感觉好受了一些。
“灵枫姐,你有在听吗?”
“我一直在听,那么医院怎么说?”
“医院说孙乐是被一种病毒侵蚀了全身,导致多种功能衰竭,以现代的医学条件还没有办法救治,现在孙乐住过的病房已经开始隔离消毒了,孙乐也被带走了,现在应该怎么办?”
“先通知孙乐的家属,把前因后果告诉他们,安排好他们的住宿和饮食,我现在马上回来,我没来的这段时间,他们有什么要求你就尽量满足。”
“好,我知道了。”
“那先这样,你也不要太过自责,随时保持联系,先去接人吧。”
聊的时间久了一些,计妙已经和两个孩子回房子里了,她走到门口看到计妙已经在厨房开始处理起了那些新鲜海鱼,她倚着门框远远的看着,并不想破坏她的兴致。
“要走了?”
“是,博物馆出了点事情,我恐怕要连夜回国。”
“那吃完晚饭再走吧,天大的事多少也有一顿晚饭的时间,我让安德森的司机赶过来了,他会送你直接去机场。”
“谢谢。”
“这是哪里的话,以前你帮我的时候,可没有让我说过谢谢。”她麻利的把鱼腹破开,挖出内脏以后在流水下面仔细清洗。“再过几年,朋友会越来越少,能够用自己的能力帮助到自己喜欢的人,以后会越来越没有机会,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但至少在一起的时候我们是一样的。”
晚餐的鱼汤非常甜美,这让她的胃非常暖和,晚饭之后安德森的司机恰时赶到,并且安德森本人也回来了,他是个后知后觉的人,以为家里出了什么事情。
“李,怎么快就要走,我的工作也告一段落了,刚好有时间可以带你们去玩。”
“我也不想,只是确实博物馆有一些急事,下次有机会一定。”她把行李箱交给司机,司机是个沉默的人,对她点了点头,提着箱子出去了。
“那我们合一个影吧?你们中国人怎么说来着?全家福?对,就是全家福。”
“行。”李灵枫无可奈何的笑了笑,安德森就是这样的人,他的社交账号粉丝数量非常之多,他擅长让自己的生活更为鲜活。
“3、2、1,好了。”
司机用安德森的手机在院子里拍下了合照,这张照片很好,想必安德森在不久之后就会满意的把它传到自己的社交账号。
“再见计妙,我有时间再过来。”
她挥了挥手关上了车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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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待室里孙乐的舅舅们一直在抽烟,办公室的过道里都悬着一层烟雾,从接待室门口走过的人全都捂着口鼻。
孙乐的家属是三天前到的广南,包楚楚在广南火车站接站,孙乐妈妈今天仍然穿着那件亮黑色的棉服,广南现在的天气已经不用穿得那么厚了,她的额头一直出汗,但她似乎没有脱掉它的打算。
“这是孙乐高中时候的照片?”
孙妈妈愣了一下,然后看了一眼自己怀里孙乐的遗照,点了点头。
“是他高中毕业的时候同学拍的,孙乐他没有什么照片,我只能找到这么一张。”
“也很好。”包楚楚没有勇气继续说下去了,她故意低头看起桌上的文件,那是她整理出来的事件说明,里面有孙乐当时住院的证明和医生的病情诊断。
“孙胜州的几个兄弟真是不要脸……”男人们在抽烟闲聊。
“谁说不是呢,自从孙胜州一死,他们那边有哪个管过孙乐?学费都没人掏一分钱,还不是我们这边几个人给凑的?”
有人冷笑:“你以为他们来是做什么的?等回去以后,三妹,要是哪个问你要钱,你就告诉我们,老子不把他狗腿打断。”那人拨了拨孙妈妈的手臂,孙妈妈点了点头,她一直看着文件,但包楚楚觉得她的眼神有些呆滞。
“包经理,你们老板呢?到底什么时候来?我们现在没得别的什么要求,就是要把孙乐的遗体送回去,人都死了总是要入土为安。”最为年长的男人夹着烟慢条斯理的说道。
“对的对的。”坐在他一侧的三个人都把脑袋偏了过来,都看着她。
“这是肯定的,但是遗体现在在医院那边,因为还不确定那种病毒是否具有传染性,所以等他们解剖有了结果我们肯定会配合你们把孙乐送回去。”
她瞟了一眼手表,李总应该很快就到,这段时间她还可以应付。
“怎么还会有传染性嘛?人都死了,医院怎么是什么病都搞不明白?”说话的是孙乐的三舅,他看起来会有些滑稽,因为如果时间倒退十年,那么他的穿着就显得相当新潮。
“我们也不清楚是怎么回事,现在医院确实还在确定。”
“连看看遗体都不行?”孙乐的大舅已经有些不耐烦了。
“真的不行,还要等等。”包楚楚已经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和蔼可亲了,但这并不能打动眼前的这几个男人,她的努力没有任何作用。
“你们一直不让我们看遗体是怎么回事?孙乐是不是其实是你们害死的?”
“就是,我也早就觉得有些奇怪,什么鬼病死得那么快!”
门被突然推开,接待室里陡然安静下来,包楚楚松了口气,在油锅爆炸之前,李灵枫终于来了。
“抱歉,让各位久等了,去拿这份医学报告费了点时间,你给各位家属派发一下。”李灵枫把那叠装订好的A4纸放到了包楚楚的面前。
“这份材料里面有更详细的内容,但因为现在孙乐的情况还不能对外公布,所以各位家属只能通过这份文件来知道孙乐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啊?怎么会这样呢?”孙乐妈妈翻了几页马上问到,她摊开的内容刚好是孙乐遗体的照片,皮肤下面的血管全都变成了黑色。
“我也不清楚是怎么回事,今天会有从北京过来的专家专门研究孙乐身上的这种毒素,所以现在可能还没有条件把遗体还给你们,孙妈妈你一定要相信我,我已经尽了我最大的努力,但是现在事情超出了我能把控的范围,但我保证只要一有机会,我绝对会争取让孙乐落叶归根。”
“你的话我还是信的。”孙妈妈低头擦起眼泪,“孙乐跟我说过,他在你这里待遇很好,他说也没有什么重活,平常也不辛苦,他其实很喜欢在这里工作,可是李老总,那大概是什么时候呢?”
“我想……或许可能还要两个多月吧。”
“有些难办。”男人们交头接耳起来。
“怎么了?”李灵枫有些奇怪,因为孙妈妈的脸色也不太好看。
“两个月后天气就热了,你们这里这么热,等把孙乐送回去,还不晓得能不能放得了。”
“人带不回去了,那赔偿肯定是要算的吧?”
李灵枫点头:“我们博物馆是一家合法合规的私人博物馆,孙乐的情况肯定符合工伤赔偿范围,赔偿标准我们会按现行法律的最高标准。”
“那那个呢?怎么说来着?”男人话到嘴边却忘了该怎么说,急得面红耳赤,有人在旁边提醒他:“精神损失费。”
“对,就是这个精神损失费,你看我妹妹多不容易,屋里就只有这么一个,现在还死了,以后连个送终的人都没有,多可怜。”
“真是造孽。”
“人道赔偿也是有的,我们也知道孙妈妈的情况,所以请先看文件B里面的赔偿方案……孙妈妈,您节哀。”
孙妈妈惊醒一般抹了抹眼睛,她刚刚一直在看李灵枫流泪。
“不好意思,孙乐一走,我感觉我的心都少了一块,我有时候就是会这样,像个神经病一样。”
“您别这么说……”包楚楚把桌上的纸巾递了过去。
“孙妈妈,您要挺住,虽然我没有说这个话的资格,但我想孙乐也会希望你在这个时候挺住的,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是一个悲剧,没有人能想到几千年前的东西上面现在还蕴含着活性毒素。”
孙妈妈的情绪有些失控,李灵枫不想在这个时候宣读赔偿方案,于是便让包楚楚尽量与孙妈妈说话,让她逐渐转移注意力,这个过程持续了十多分钟。
李灵枫觉得这或许是她人生中最为艰难的十分钟,没有什么能比一个母亲的哭泣更让人心疼的了,她假装自己正在研究方案,让自己看起来好像掌握了全场,但只有她自己知道,那一声声的抽泣,每一声都好像是钢针一样扎在她的心里。
许久以后,孙妈妈的情绪逐渐稳定了下来。
“那么现在谈一谈人道赔偿吧,这个赔偿是独立于工伤赔偿之外的,我代表我们博物馆感谢孙乐对于博物馆的贡献,这里有两个赔偿方案。”
孙乐的几个舅舅点了点头。
“第一个方案——由不二博物馆划拨20万人道赔偿金,一次性拨付。第二个方案则是——由修远基金以为期30年按每年1万元的生活金补贴。”
“那肯定第一个咯,鬼晓得你们基金会会不会给钱啊。”男人们哈哈大笑起来。
“包妹妹,你觉得哪种方案好点?”孙乐妈妈拉着包楚楚的手小声询问,她可能不想让那几个哥哥听到,李灵枫离她很近,所以能够听到。
“我觉得第二种好一些,因为等工伤赔偿下来,您如果没有太大的经济支出,这笔赔偿金保障您的生活是完全没有问题的,所以第二个方案里为期30年的补贴对您更合适,这也是我们李总的意思,她希望您可以在我们的帮助下安度晚年。”
“这样啊……”孙妈妈看了李灵枫一眼,刚好与李灵枫对视,李灵枫轻轻点头。
“那就第二种吧?”孙妈妈的声音有些颤抖。
“你是不是傻的,肯定要选第一种,一次性赔偿20万,不比你一年一万块钱要好,你一年一万钱够干什么的,真以为她们会按时给钱啊,到时候还不是三天两头的要往这里跑。”
“是滴,是滴,老三说得有道理,你就是听不得软话,人家两个小姑娘是故意让你选第二个的,我劝你还是先把钱拿到手里再说。”
李灵枫礼貌的笑了笑:“都可以,反正这两个方案都是我们博物馆的心意,要是决定好了的话,我们现在就可以去办理赔偿手续。”
“那……那就第一种吧。”孙妈妈没有抬头。
“好的。楚楚,带孙妈妈去财务室办理手续,然后……”
“等等,李小姐,我还有一个请求。”
“您请讲。”
“我能不能看一眼刺伤我娃儿的那个东西?”孙妈妈看着她,她从孙妈妈的眼里看到了乞求。
“当然可以,需要我现在带您过去吗?”
“好,你要是能陪着我就最好不过。”
“那这样,楚楚,你先带着孙乐的家属去财务室,然后通知一下我下午会议的与会方,他们可能要等一下我,我现在带孙妈妈去我办公室。”
“好的,大家请跟我来。”包楚楚收起桌面的笔记本与文件,男人们跟着她离开了接待室。
接待室外虽然是博物馆的办公区,但景观布置与前院并没有差异,李灵枫扶着孙妈妈走得很慢。
经过石碑造景的时候,孙妈妈停了下来,摸了摸石碑才继续跟着李灵枫往前走。
“这片碑林是我父亲积攒的收藏,多是一些宋代碑刻,但因为没有太多艺术价值所以就放到了这里。”
“你这里真是个好地方,比公园都好看。”
“谢谢您的赞美,您喜欢就好。”
“孙乐真是没有福气,这么好的工作……他就出事了,他不喜欢读书,成绩也不好,我以前就担心他,他没有文化没有文凭,以后养活自己都成问题,更不要说成家立业。”
“总会好起来的,孙妈妈。”
“我会的,我来的时候有过思想准备,但一看到你我就放心了,你是个好人,并不是我那些哥哥说的那种人,我们农村的事情你不明白,有时候我也是没得办法。”
“您心里清楚,我就放心了,前面就是我的办公室。”
李灵枫的办公室更像一个小型展厅,密集的柱状展柜里陈列着并不对外开放的精品文物,李灵枫走到那尊黑色木纹面具的面前,用指甲轻轻敲了敲玻璃:“就是它了,您过来看吧。”
“这是个什么东西?”孙妈妈拘谨的从门外走了进来。
“可能是很久很久以前某个人佩戴的面具,这个面具里面有个青铜的支架,就在这里,您要仔细看才能看得到,孙乐那天可能也是注意到才被刺破了手指。”
“什么是青铜?”
“就是一种铜,但是埋在地下很多年了,上面有细菌有病毒。”
“那就怪不得了。”孙妈妈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