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馆一到夏季就会坐满了人,都是来茶馆喝凉茶避暑,听听曲,我总觉得日子慢,一日复一日的,有时候我都忘了日子,忘记昨天做了什么,每天都是一样的,像是昨天早食吃的是粥,今天会记着是前天吃的面,我都忘了昨天是怎么样的,好像昨天没过过似的。
晃眼间,两年就过去,顾晋去上海已经两年了,李言若依旧痴痴的等着,顾晋每隔两月就寄来封信,无非是说些琐事,她却看的津津有味,顾晋的信里最后一句话都是一样的,我很想你。
每每收到顾晋信李言若都能乐上几天,顾晋的信能安抚她焦躁的心,奶娘倒是对顾晋渐渐不满了,在奶娘眼里,觉着顾晋是把她抛弃在了烟城,李言若反得来劝奶娘,知道奶娘担心什么,可她有何尝不是呢!也别无他法,李言若相信他。
每日忍受着万千孤寂,期待早晨得那一缕阳光,我的曙光是他说过他会来,而我深信不疑。
今天约好谈生气,亲力亲为的她得不能假手于人,李言若站在河口等,等对方合作生意人,从船上下来一男一女,男的是惠城一家陶瓷片的作坊老板,姓林,这次的货物就是他们作坊生产的,运往各地数量巨大。
女的李言若见过,是两年前同顾晋去茶园时推她的那个人,不过李言若不记得她叫什么,只觉得眼前这位和两年前不一样,之前是一头干净短发,意气风发,而现在秀发盘气,身穿黑色衣裙,披着件皮草,浓妆艳抹,如一朵血红玫瑰。
右手弯着林老板,左手被皮草遮着,她见李言若看向她的左手,也不恼怒,微笑道;“李小姐,又见面了。”
“有缘又见了。”李言若回笑道,心里李言若知道,今后可能不太平。
“你们认识?”林老板惊呼道。
朵栗勾着嘴角,淡淡的说道;“是呀!老熟人了。”朵栗眯起眼睛,“李小姐,没忘了吧!”
“你说的指什么呢?”李言若理了理秀发,微笑说。
“没什么。”朵栗道。
“这风又点大呀!”林老板插话道。
林老板在一旁不明白这两人说的什么,也没问,倒是把话引到了生意上,毕竟是来谈生意的。
“我备好了雅间,两位跟我来。”
李言若领着他们来到了,河口的边的茶楼,又上好了茶。
“李小姐,我就直说了。”林老板开门见山的说,“这次我要运的货物有五十万件,数量大,得在半年全部运到。”
李言若心惊了下,五十万件货物,半年内运往个处,这对运航来说有些吃不消,复杂切麻烦。
“林老板,五十万件货不可能在半年内全部运到地方。”李言若沉声说。
林老板没有否认,只是笑道说;“李家运航,这几个月来很久都没接货了?船只都空了下来,加急点也是能把五十万件东西运到的。”
李言若看着他们俩,眼神逐渐冷淡,果然是有备而来,他说的不错,运航已经很久没接到货物了,可以说是生意惨淡,不过这些都只有运航的人知道,想是早打听好了。
货物不接,运航将没钱周转,若是接下了,货物没在签订的日期运到,也面临赔钱,实属两难。
“李小姐,这批货你必须得接。” 朵栗在一旁笑出来声,边笑边说,神情十分抚媚, “你要是不接下这货,怕是以后也接不到货了。”
“你威胁我?”李言若手指轻敲桌面,厉声说。
林老板出来打圆场道;“李小姐严重了,怎么会说是威胁呢?互利的事情。”
李言若冷笑,两年里打理运航也遇上不少麻烦,又怎么不知道这两人的主意呢?“要是我接下了这批货,就算是给你们担保了不是?五十万件货没运到地方,李家运航就得倾家荡产,这笔生意不划算。”
林老板手捏了下,朵栗的大腿,示意朵栗去说,朵栗眼里闪过一丝厌恶,要不是因为他对自己有点用,早就翻脸了。
“李小姐,我不和你兜圈子,你们运航现在的情况你最清楚,你要是不答应,不接下这批货,你们熬不过几个月的。”朵栗淡淡道。
“那就试试看。”李言若冷声说道。
“你又何必呢?”朵栗从衣裙里掏出根烟,林老板给她点上,深吸了口烟,道;“顾晋不在烟城,烟城里没有谁能帮你,那么大的窟窿李小姐一人之力,怕是填补上吧!”
“你不必担心。”李言若拍了拍身上的衣服,站起身来迎上她的目光,缓缓的说;“自然有人给我填上。”
朵栗脸色一变,她当然知道这个李言若所指的是谁,这不是变相的告诉她,李言若身后有顾晋,朵栗轻笑声,“李小姐那么有把握?那就试试看。”
李言若越过他们,向外面走去,当然这场生意谈判失败了,出了雅间长舒口气,她的确没把握能把这个窟窿填上, 一月前运航接了几批货,路途中出都出现意外,货物损失了一半,运航按规矩赔偿了一半,资金已经是不足了,运航名誉也收到了影响,刚平息了没多久运航船意外被烧毁了,现在运航急需一笔资金来填补。
运航重担压得她喘不过气来,腹背受敌,她不想告知顾晋,前些天收到他的信,上海动荡顾晋忙的几天没睡觉,李言若实在心疼他,不想让他分心记挂她。
眼下是如那女人说的,这单货不接的话,没谁会和李家运航合作,望了下天,蓝天白云,心里一片惨淡,李言若思索该如何筹钱呢?
回到府里,晚饭都来不及吃,就进了书房翻阅账本,仔细算了下,卖掉田产和地契也还差了一半,剩下的一半该去哪里筹呢?
奶娘进来时,李言若正拿着地契田产票据发呆,奶娘推门进了看了她一眼,放下端来的饭食叹着气说;“阿若又忙的忘记吃饭了。”
李言若收了票据,温柔一笑,“最近运航出了点事,是忙了些。”
“不说这个了,你是钻定了这个牛角尖。”奶娘把饭食放在我面前,“先吃东西,都瘦了好多。”
我轻嗯声,拿起筷子,小口地吃起来,思绪不知道飞到了哪里,脑子乱哄哄的。
奶娘收拾桌子,发现了房产地契,皱起眉头问,“阿若怎么把这个拿出来了。”
李言若犹豫许久,还是想告诉奶娘比较好,语气尽量平淡的说;“我打算把这宅子暂时抵押出去。”
“小姐,这是先生留给你的。”奶娘惊呼道。
“等运航周转过来了,我再赎回来,不妨事的。”李言若解释说,其实她也没把握。
“小姐决定好了?”奶娘问。
“嗯”
李言若小声的回应。
奶娘握住李言若的手,轻轻拍下,“偌大家业压在你身上,不容易,想做什么久做吧!”奶娘顿了顿又道;“只是我一把年纪了没能帮上小姐什么,心疼你呀!”
“奶娘”李言若连忙安慰道;“是我让你操心了,本该让你安心享福,却总是让你担忧我。”
“孩子,你是我看着长大了,很心疼你一个人,身边连个帮衬你的都没有。”奶娘摸了摸眼睛,“这些本来就该是男人的事,重担都落你身上了。”
“阿若”
奶娘拉住她的手,泪眼婆娑,“我怕后来一场空呐?”
李言若低下头避开奶娘的视线,灯光闪的眼睛疼,很小声没有底气的说;“他会回来的。”这两年里她对奶娘说的最多的话就是这句,“他会回来的,我信他,真的。”
“哎”奶娘叹气,她这两年里没少为她担心,和顾晋在一起的时候,奶娘是真心为阿若高兴,想阿若找到一个托付终是的人,但是顾晋离开去了上海,而她留在了烟城,距离那么远,时间那么久,奶娘这辈子见过太多抛弃的故事,看法自有不同。
这日李言若拿着地契去抵押,价格却被压得死死得,少了估算的一半,对方怕是也知道了她现在的难处,刻意压价。
李言若犹豫不决时,一个人突然闯了进来,柔声的对她说;“压给我,价格你开。”
来的人是安沅,青色袍子,许是来的急,额前的碎发有点乱,微微的朝着她笑。
李言若同他出来时,认真的问他,“你是认真的?”
安沅露出一对小虎牙,“当然是认真的,我是真的想帮你。”
“你不怕我还不上钱?”李言若说。
“宅院都抵押了,你还能跑哪去呢?”安沅轻声的说。
许是离得近了,李言若能问到安沅身上淡淡的檀香,她不知道安沅是如何想的,不想让他误会什么,只好什么都不说。
安沅倒是先问道说;“他呢?”
“啊?”
李言若有些惊慌,问题有点尴尬,正想怎么回答他。
安沅以为她没听清楚,重新问了一遍;“你没和顾晋一起了吗?”
“没,也不是。”
李言若实在是不知道怎么回答,算是嫁给了顾晋,可没办婚事没公开过,最终也没告诉安沅。 “他去了上海。”
“哦”
安沅拉长了语调,笑着说;“从你拒绝我那天,我就去了外边,不知道烟城的事,有点好奇唐突了你。”
“没事”李言若想不止安沅好奇,烟城的人都挺好奇我的,二十黄花女人,不嫁人就守着祖业。
“你和以前不太一样了。”我说。
“你也变了许多,没了…”安沅没接着说下去,他想说的是,没有了以前的那种天真,除了脸一样,其它的都变了,又说不出是哪里。
多年后安沅回忆起来,只有叹息,那个温婉清秀,不卑不亢的姑娘,已经不见了。
安沅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开始和她遇上,也只是应为柳紊儿,后来慢慢的就对她上了心,以至于在外两年了,还是对她很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