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松开她，盛昭曦却坐在原地没有动。一双眼睛直愣愣的盯着周怀瑾，在分辨他是不是又在撒谎。
“不可能。你这么说只是想让我不那么恨你。”
“你已经知道了吧？怀安是R的事。是他告诉我，实验室爆炸之前，他偷偷放走了言铮。我不知道他为什么没有回来找你。但他没有死是真的，下葬的那个是童烨，不是他。”
童烨！刘梵！未婚夫！
盛昭曦的脑子里电光火石之间闪过很多人和事，最后的画面定格在那天站在楼下戴着口罩的男人。
她倏地站起了身，周怀瑾以为她要走。可她只是在房里踱来踱去，一会握着电话，一会又放下。
言铮没有死，但是却瞒着她。他一定有他的理由，她该拆穿他吗？
盛昭曦决定先给刘梵打个电话。
“喂。”那边接电话的声音有点无力，盛昭曦抬头看了一眼时钟已经快十二点了。一时激动忘了看时间，她有些抱歉。“小梵，对不起。我找言铮。”
电话那头短暂的沉默了一下。“你是不是喝醉了？现在几点了？”
盛昭曦不理她的回避，单刀直入。“童烨的事情我感到很抱歉。但是求求你，让我见言铮一面。”
这下那边彻底沉默了。“你听谁说的？算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并不希望你知道这件事。你就算知道了也只能装作不知。”
得到刘梵的肯定，盛昭曦深吸了一口气。她坐下来才发现自己全身都在颤抖，说话声音里不自觉带出了哭腔。“我只是想见他一面。最近发生的这些事就跟做梦一样。。我一个人承受不了。”
倘若真的只剩她一个人，她受了也就受了。可是一旦她知道言铮在，她的心理防线就好似彻底崩溃。
刘梵一听她哭了就心软了，同是天涯沦落人，在这件事上，只有她是最懂盛昭曦感受的那个人。她好像下了很大的决心才说，“你等等。”
电话那头传来窸窣的脚步声，刘梵趿着拖鞋走到门边小心翼翼的打开房门，透过门缝把手机伸出去拍了一张照片发给盛昭曦。
言铮这些日子都睡在她家沙发上，她找了一张毯子给他盖。毯子不够长，就算他曲着腿，大腿以下都露在毯子外面。月光照在他脸上，他连睡着都是紧皱着眉头，不安稳的样子。沙发前的茶几上瓶瓶罐罐全是他吃的药。
刘梵没敢开闪光灯，所以照片很模糊。盛昭曦将照片放到最大，也只能勉强看清一个的人形躺在沙发上。但那就是言铮，她很确定。
看过他的照片，她的心总算彻底安定下来。他真的没死，她应该生气吗？气他一次一次让她这么伤心。可是为什么她现在只想笑。
“他为什么不肯见我？”
刘梵重新关上门，压低声音和她打电话。“男人不都有些愚蠢的自以为是吗？他觉得这样对你最好。对不起，这件事我一直想要告诉你。可是没有合适的契机。”
“他身体出了什么问题？”盛昭曦一下就抓住了重点。照片里那些药瓶就很能说明问题了。言铮躲着不见她，是怕她看了更伤心？
“具体情况我也不清楚。他身体不好是真的。等这件事情结束，你们好好谈谈。我希望我和童烨到达不了的未来，你们可以实现。”
“谢谢你。小梵。那你能不能把你现在的住址发给我一下？”
“你现在要过来？”刘梵有点紧张。毕竟言铮千叮万嘱过她不要告诉盛昭曦。她不知道他们见面事情会发展成什么样子。
“迟早都要面对的不是吗？你不知道他这个人的性子，你让他一个人扛着，他就算扛到透支也不会多说一句。但是这件事是我们所有人的事，我们得替他担着点。他虽然从来不说，但是他其实很需要我们。”
她想起他们回程途中聊起的话题。一语惊醒梦中人。
言铮这人给人的印象就是很可靠，什么事情都能比别人想远几步。有他在前头开路，你就什么都不用想跟着他干就行了。即便他身体情况不佳，刘梵也从来没将他当做需要照顾的弱者。
可是也许他其实并没有她想的那么无坚不摧？他只是自我催眠到骗过了所有人，而且除了盛昭曦，没人能劝得住他。
“我把地址传简讯给你。趁他还没醒，你过来吧。”
周怀瑾看着盛昭曦忐忑不安的打电话，哭着求人，慌慌张张的握着手机等信息。突然觉得这个样子的盛昭曦他很陌生。
也许他从来不曾了解过她，也许他喜欢的那个她根本就是就是他想象出来的她。
盛昭曦穿好外套问他。“你愿不愿意和我一起去？”
周怀瑾自嘲的笑笑。“唉。要我亲手把你送去情敌那团圆也太残忍了吧？”
她把他的外套从衣架上取下递给他。“走吧。送佛送到西。”
她还能像以前那样和他说话，周怀瑾更加觉得自己这个决定没有做错。
两人出门在夜色中叫了一台的士，周怀瑾的车在车祸当天已经报废，被丢进河里。盛昭曦自己的车也不敢开。
“话说我的车警局公款会赔吗？”周怀瑾故意糗她。
“公款不赔我就私人赔你行了吧？”盛昭曦口气特别轻松。连大敌当前都不再害怕。她走过最愉悦的路，都是在去找他的路上。
言铮睡梦中觉得唇边有软软的触感，有人在耳边同他说话。“说好的一起打仗，你为什么一个人躲起来？”
好像昭昭的声音，他一定又做梦了。
周怀瑾和刘梵在楼下二十四小时营业的7-11等，周怀瑾买了一盒烟和一只打火机。他很久不抽烟了，要保护嗓子。可是今晚实在是太适合抽一根烟了。
“你介意吗？”
“给我一根。”刘梵朝他伸出手。
两人站在便利店门外的屋檐下，指间的星火忽明忽灭。
“你挺伟大的。”
“呵。我只是个得不到不得不伟大一次的可怜人罢了。”
“致敬全天下的可怜人！”刘梵举起手中的烟，两人碰了下。像干杯一样干了这支烟。
黑暗中，言铮终于不堪其扰睁开了眼。
盛昭曦笑眯眯的盘腿坐在地毯上，手里还拿着一根羽毛笔挠他的脸。
“Joyce，别闹。”言铮复又闭上眼，一下子有种时空错乱感，好像又回到了六年前在美国的日子。
他抓住她的手阻止她的胡闹，这个梦也未免太真实了一点。
“睁开眼。”她的声音里有一点严肃。
他的头脑一瞬间清醒过来，这不是梦。但他迟迟不敢睁眼。
盛昭曦手中的羽毛笔，顺着他的眉毛，滑到他的鼻子，嘴唇。然后划过他脸的轮廓。“眼睛的形状还是像的，下巴尖了点。这张脸背后明明就是你的样子啊。你说我当初怎么没有第一眼认出你呢？”
他的眼角有一滴眼泪留了下来。不是不委屈的，只是这么多年来没有可以示弱的人。
一个温暖的怀抱附了上来。“我找到你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