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薛宝钗嫁入三阿哥府一事最终还是被许多人知道了,比如弘昼、黛玉就在其中,弘昼听说了这事儿,对黛玉说道:“这事儿还真奇怪,三哥竟然会娶薛宝钗。”
黛玉不以为意,说道:“薛宝钗也是个美人儿,你三哥一时喜欢了,纳她做了庶福晋,那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弘昼道:“也不是这样说,薛宝钗现下名声不好听,三哥便是喜欢上了,也断断不会迎娶的,其中必定有什么不可告人之处呢!”
“旁人的事情我们何必管这么多?”黛玉一笑,“既然他们你情我愿,你也不必多想了,难不成你是在担心你三哥。”
弘昼摆摆手,道:“这个我可不担心,薛宝钗虽然诡计多端,但三哥也不是一个任人哄骗之人,若薛宝钗想要耍阴谋诡计对付三哥,那可就要掂量一下自己的本事了,我现在担心的只是弘暾……”他轻叹一声,眉头拧了起来,一张俊脸满是担心。
“弘暾阿哥?”黛玉想起了那个终年生病在床,错将宝钗当做知心人的阿哥,秀眉也是轻轻蹙起,“上回你不是说弘暾阿哥已经放下薛宝钗了吗?”
“放下是放下了,只不过……”弘昼苦笑了一下,“若从此薛宝钗与皇家之人没有联系,不再进入弘暾的视线,他或许可以渐渐将她淡忘,但现在她做了三哥的庶福晋,万一日后见面,那势必勾起弘暾心中不好的回忆。”
黛玉说道:“这件事情已经非你能够阻止,也不必多想,只不告诉弘暾阿哥就是,薛宝钗在宫中名声不好,三阿哥不会随随便便的就带她进宫去,想来她和弘暾阿哥见面的几率很小,三阿哥也不会故意教弘暾阿哥知道这件事儿的。”
“你说得也对,三哥……”他嘲讽的笑了笑,并没有说下去,黛玉一双妙目看着他,等待他的下文,弘昼这才笑了笑,说道:“其实说穿了也没有什么,三哥一心想要巴结十三叔,各种原因,你随便猜猜也能猜到,在这样的情况下,他又怎么会轻易就对弘暾不利呢?万一激得弘暾身子再不好了,那可不是什么好事儿。”
黛玉点点头道:“你说得对。”
弘昼想起一事,问道:“我听说,这些天贾府又往你这边走得比较近了?”
黛玉点头道:“是呀,上回元贵妃娘娘省亲之后的一阵子倒是不怎么来了,最近不知道怎么回事,竟又往这儿跑了,来人都说是老太太思念了,又说元贵妃娘娘让众家姐妹都住进大观园中,还特意给我留了一处,让我前去住着,也好大家乐一乐,也不知道他们的真实目的究竟什么。因此我也不曾答应。”
“正该不要答应他们才好呢!”弘昼冷笑了一声,“他们打得什么主意,我可心里明白得很,年家倒台的事情告诉他们,册封贵妃未必就是一件好事,之后八皇叔、九皇叔的倒台更让他们心惊胆战,你或许不知道,先帝在世之时,贾史王薛四家一向帮着八皇叔,薛家更是九皇叔家的包衣奴才,皇阿玛若要清算,这贾府的好日子可就要到头了。”
“其实我不过是个小女子,皇上的决断又岂是我能左右的?他们想通过我来让皇上改变主意,那可真是糊涂了。”黛玉摇头一笑。
弘昼笑说道:“他们也不是糊涂,他们知道你是我的心肝宝贝,若你应了他们,必定向我恳求,我瞧在你的面子上,便是再难的事儿,说不得也只好相帮了。”
“我才不会让你为难。”黛玉凝视着弘昼双眼,很认真的点头说道。
弘昼微笑道:“这个我自然明白。”两双晶莹眸光交织在了一起,黛玉脸一红,忙低下头,弘昼探手过去,将她的纤纤玉手紧握在手中,黛玉手掌微颤,却没有要将弘昼的手甩开的意思,只任凭他握着。
情到深处之时,雪雁却跑了进来,见到两人正双手相握,不禁一笑,上前福了福身子,笑说道:“奴婢给两位告个罪,原本不该打扰的,不过眼下可真正有要紧事儿了。”
黛玉脸上通红,甩开弘昼的手,嗔怪的看他一眼,弘昼倒不觉得什么,笑了一笑,便问雪雁:“是有什么事儿?”
雪雁说道:“是养心殿的苏公公来了。”
“那快请。”弘昼连忙说道,苏培盛是雍正身边的管事太监,可不能将他得罪了去,又和黛玉一起前往了正厅。
少卿,苏培盛来了正厅,见到弘昼在此也并不觉得奇怪,笑吟吟的就上前施了一礼,道:“奴才给五阿哥请安,给林姑娘请安。”
弘昼笑着叫了起来,问道:“苏公公从来无事不登三宝殿,今儿怎么来林府了?”
苏培盛笑着说道:“回五爷的话,这回是万岁爷吩咐奴才来的,请林姑娘进宫一见。”
“哦?”弘昼诧异的看了看黛玉,想要问为何召见,话到嘴边却给咽了回去,皇阿玛的圣意岂是自己能够随意揣摩的?若私下里心里琢磨倒也罢了,宣之于口,再将之询问苏培盛,那可是大大的不妥。
苏培盛善于察言观色,见弘昼欲言又止,便知他心中所想,所幸这事儿也算不得什么大事,便笑了笑,道:“五爷只管放心,是天大的好事儿了。”
黛玉心中越发的好奇,皇上能有什么好事儿来同自己说?开口询问,苏培盛却笑笑不语,只道:“姑娘进了宫就知道了,必定叫姑娘喜欢,姑娘快随奴才进宫吧。”
黛玉不明所以,却也没有害怕之心,只点点头,跟着苏培盛踏上了进宫的马车。
一路马车疾驰来到神武门,苏培盛扶黛玉下了马车,又坐上一乘小轿来到养心殿前,黛玉正要等候门口请小太监进屋通报,苏培盛却笑着说道:“方才万岁爷吩咐了,姑娘来了,便只进去吧,不用通报。”他说这话却退后了一步,意思是让黛玉自己进去。
黛玉看了看他,心中更加不明白了,但还是走了进去,阳光照射在宽敞的养心殿中,却不见雍正高高在座,而旁边却站了两人,当黛玉瞧见这两人的时候,一下子就愣住了,刹那之间,泪水翻涌。
面前站着的是一男一女皆是四十来岁年纪,男的眉目俊朗,身着一品朝服,请贵之中带有几分书卷之气,脸上洋溢着慈祥的微笑,女的倾国佳丽,一身深紫色宫装,华贵典雅,翩然若仙,不似凡尘中人,那容貌分明与黛玉有三四分想象。
这两人的出现让黛玉身似梦中,他们……他们明明就是自己死去多年的爹娘呀,可是……可是为什么朗朗乾坤,他们竟会出现在养心殿中呢,黛玉的脑子不够用了,一时间愣愣的只是看着他们。
“黛儿不认识娘亲了吗?”贾敏此刻也是珠泪盈眶,对着黛玉像从前那样张开手臂,等待黛玉的飞扑过来。
“黛儿是欢喜的傻了吗?”林如海笑着携妻子走上前来,贾敏拉住了黛玉的小手,黛玉感触着母亲温热滑腻的手心,终于有了几分真实感觉,眼泪越发多了的流出来,突然扑在贾敏怀中,哇的一声大哭,仿佛要将这些年来的思念之情尽数哭泣出来。
一旁林如海瞧着抱头痛哭的娘儿俩,眼眶也微微有些湿润,伸臂一拢,将两人都拢进了自己的怀中,那感觉就像是将天与地都拢进了自己的怀抱中。
黛玉这一哭半晌才渐渐止歇,贾敏搂着女儿疼惜的道:“娘终于再次见到黛儿了。”
黛玉抽抽噎噎的道:“黛儿也很想娘亲的,娘亲,这些年来您到哪儿去了,为什么都不来看黛儿,还要骗黛儿你们死了,黛儿知道你们死了的消息时,心很痛很痛。”她珠泪双垂,提起林如海、贾敏二人的假死,心中总有些不畅快。
“这是爹爹的不是。”林如海拉着黛玉的手,仔细端详着女儿,想说起当年之事,却又觉得无从说起,千言万语也就轻轻的摇头。
“说起这事朕也有几分责任。”正当黛玉一家团聚时,养心殿外一个清朗的声音传了过来,正是雍正,雍正大踏步而来。
林如海夫妇忙领着黛玉上前参拜,雍正也快走几步,亲手扶起了林如海,道:“让你们骨肉分离了这许多年,朕实在是心中愧疚得很呐。”
林如海忙拱手说不敢:“为皇上分忧是微臣职责所在,何劳皇上如此牵记在心?”
雍正哈哈一笑,转头对黛玉说道:“若非你的父亲暗中帮衬着朕,那些和朕作对,想要扰乱大清江山的人客没那么容易铲除呀!”
扰乱大清江山的人?皇上口中指的应该是廉亲王、九贝子吧,原来父亲一直藏在暗处就是为了帮衬皇上铲除廉亲王、九贝子的势力。黛玉心中突然升起了一股愧疚,她想起了曾有过一次深谈的廉亲王胤禩,原来害他抄家的还有自己父亲的份呢,只是朝廷上的事儿历朝历代都是如此,谁对谁不对的,却也难说得很,她摇了摇头,不再思量这件事情,雍正心情依旧很是愉悦,拍了拍林如海的肩头道:“如今你们一家团聚,朕也为你们高兴,明日早晨,朕便封你为护国侯,位同亲王,黛儿便成了郡主,他日朕一定帮她寻一户好人家,哈哈!”
“皇上抬爱,臣愧不敢当,臣只愿一家人在一起,并不愿意做什么护国侯。”林如海连忙推脱,朝局已然稳定,他想要效仿的是泛舟西湖的范蠡大夫,可不像步年羹尧的后尘哪,自古功高震主,当皇上的心腹宠臣未必就是什么好事儿。
但雍正素来是个性子偏颇之人,他喜欢的人自来便要宠上了天,若是厌恶了,恨不得将之踩在脚底下,而现今的林如海正是他愿意亲近,想要捧上了天的人,见林如海推脱,脸一板,说道:“朕是皇帝,一言既出驷马难追,难道爱卿想要朕做一个言而无信之人吗?”
林如海心中暗暗叫苦,皇上这样的性子让人不亲近不是,亲近了也不是,眼下也只有先行答应了再说,当下便叩谢隆恩,雍正脸色方才好些,又笑着对黛玉说道:“你爹娘这回回来,可不是只两个,还带了一个人呢。”笑看林如海,“你道是不是?”
林如海难得的脸上微红,道:“皇上取笑微臣了。”
黛玉兀自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儿,骨溜溜的眼睛转着,想从林如海、贾敏的脸上瞧出点什么来。
贾敏红着脸颊说道:“黛儿,娘亲……娘亲给添了一个弟弟。”
林如海也说道:“是呀,你弟弟现今已经六岁了,黛儿一定会好好疼爱弟弟的吧?”
黛玉连连点头:“黛儿当然会好好疼爱弟弟的,弟弟现在在哪儿呢?”
贾敏说道:“我们方才到了京城,如今还没有落脚的地方,你弟弟青玉现在正在客栈呢,等下娘亲就带你去见他。”
黛玉点了点头。
雍正伸手轻击额头:“朕疏忽了,你们夫妇初到京城,还没有个住处呢!这样吧,朕且在王府井那片选一处清幽的住处赏给你们。”
王府井那片地方素来是给皇子皇孙们开衙建府用的,雍正这样一说,林如海赶紧推辞,无奈雍正选屋之意十分坚持,若强行推辞,恐他不喜,便只得谢了隆恩。
林如海一家出了宫门,夫妇两就带着黛玉前往客栈,看儿子青玉,青玉长得粉妆玉琢,甚是可人,唇红齿白,两只如黑葡萄般的眼睛,像极了林如海,在得知了黛玉是姐姐之后,甜腻腻的叫着,让黛玉心中好不高兴,抓起了果子蜜饯就给他吃,瞧这两个孩子相处得好,林如海、贾敏也是满心欢喜,素来大家族中手足之间不和睦者甚多,他们原本担心自己孩子也会如此,不过现在看来,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了,想到此处,两人相对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