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花山高不过百米,几座错落有致的峰峦拥红簇绿自成一体。山上苍松翠竹遍地,除了“吴王观星台”遗址,只有十几户人家。山下洋澜湖三面环绕,是当年吴国少帅周瑜操练水军的地方。洋澜湖与长江相连,终年碧波荡漾,风清色新;每逢夏秋季节,渔舟晚唱,白鹤翻飞,人或行于山脚湖岸,真恰同进入仙山琼阁,不由人不陶然自醉乐不思归。
元极功基地是要传之于后人的大工程,舍此其谁?莲花山,就是这座莲花山了!
莲花山是鄂州规划中的风景区之一,但为了支持张志祥的事业,并由此促进鄂州的开放和繁荣,有关部门还是很快批准了修建莲花山元极功基地的报告。
目标选定,发火装置点燃,张志祥如同一台巨型电子计算机,带动所有系统开始了高速运转。这边是勘察地形、设计规划、购买地皮、组织钢筋水泥砖瓦机械和施工队伍,那边面授班一个接一个穿插展开;每期面授班七天,每月十一号为鄂州定期开办时间,定期班之外,远隔几百几千里总还有两个或三个面授班等待张志祥去主持。时间被安排的分秒不差,汽车、火车、飞机,张志祥马不停蹄往返奔波于天空、大地、塞北江南。张志祥的弟子、在部队当过多年马列主义教员的元极功法研究会副理事长涂志文,为张志祥记下了一组数字:
每月办班:3—3.5个
每月行程:2—5千华里
每月贯顶:1—3千人次
每月回家:2—5小时
每天工作:15—18小时
每天休息(包括睡眠):4—6小时
弟子们、鄂州市的朋友和领导们眼看张志祥日渐消瘦,每每劝告他放慢步伐注意休息。张志祥的回答是:我现在是要钱不要命了。
钱,的确需要钱!没有钱工程一天也无法维持下去,元极功基地只能是空中楼阁、梦里鲜花!而如果建不起基地,“弘扬元极,造福人类”,只能永远是一个美好善良的目标和愿望!
张志祥身后有一个六口之家,其中四口至今仍生活在农村。为了筹集建基地资金,他每月只靠二百元工资维持一家人生活。他家中没有彩电、没有电冰箱、没有收录机。然而,即使在这种情况下,外出办班时逢有学员遇到困难,张志祥也总是千方百计给予援助接济。北京一位女青年得了血瘤,医生告诉回家吃点好东西就算了。张志祥在北京办班时,她由母亲陪着参加了一期收效显著,随之跟随张志祥到廊坊、大连继续学习。到大连时,随身携带的八百元钱被人偷走了,母女俩哭得死去活来。张志祥得知后,当即决定让母女俩免费参加学习。大连学完后又带到沈阳,还是免费,直到女青年病愈离去为止。这样的事,张志祥自己也说不清有过多少件。
张志祥传授的功法,挽救了千千万万人的生命和健康,张志祥的精神也感动了许许多多有识之士。鄂州市工业局副局长伍斌提前离休,担起了基建领导工作。基地党支部书记丰承英是已过花甲之年的老同志,也日夜操劳在工地上。为了支援基地建设,全国各地的几千名学员和地方政府慷慨捐资二十几万元。山东学员柴秀梅是抗日战争时期的老干部,她学习元极功治好自己的病之后,又四处为基地建设筹集资金,终因劳累过度不幸逝世。逝世的前一天,她还特意让家人把自己传功治病所得的四百元人民币全部寄往鄂州。
然而,张志祥的所作所为也激起了完全不同的另外一种风潮。有人四处告状,攻击张志祥“搜刮民财”。有人散布流言蜚语,说张志祥是“百万元户”“千万元户”,要做当代的“气功资本家”,要到国外去享受荣华富贵。亲戚朋友中有人伸手要钱要好工作,张志祥无法满足,也招致了不少怨恨和麻烦。而家中一切全靠母亲和妻子支撑,女儿冬梅一次见别人一家老小欢欢乐乐,想起自己一年难得见上爸爸几面,不禁失声痛哭泪湿衣襟。……作为创业者和气功师的张志祥,作为朋友、儿子、丈夫、父亲的张志祥,他遭受了多少心灵的折磨,欠下了多少无法偿还的人情债啊!
张志祥,你何以昭世?你何以自名?
“吾以吾心对天地,吾以吾身献元极”!一九八九年春月,张志祥挥毫写下了这条蕴意深长、浑厚凝重的条幅。
一年奋斗,荒凉孤寂的莲花山上隆起了六座青砖灰瓦气势不凡的大楼。四期传授员学习班在这里举办,元极疗养院已送走了一批批来自四面八方的求医者。当人们为这些辉煌成果欢呼庆贺时,张志祥却请来了法律公证处的律师,要求以法律的形式,确认莲花山基地及其一草一木,永远属于元极功法研究会集体所有。而为了避免后代假借自己的名义或声誉,生出干扰元极事业发展的举动,张志祥同时郑重宣布:无论哪位弟子或工作人员的家属子女都可以住到莲花山基地来,唯有张志祥的家属子女不准到莲花山基地安家落户。
一九八八年岁末,张志祥的弟子张明焱,被调到莲花山基地担任基建科长兼财务科长。张明焱生性好静,而负责的工作繁重而又杂乱,他颇有些不适应,一次向张志祥透露了希望出世隐居专心修炼的愿望。张志祥听后默然片刻说:“你以为我是喜欢这样奔奔波波忙忙乱乱的吗?出世是为了入世,入世是为了更好的出世。元极功法得之于天地社会,必须还之于天地社会,这是我们的责任。”
好一个“得之于天地社会,还之于天地社会”!张志祥是注定要为弘扬元极功法,使之造福于千千万万群众和后代子孙而奋斗下去了。他付出多年心血的《中国元极功法(卷一)》已由科学出版社出版,编撰和规划中的后九卷,还有待于他付出更多的心血。莲花山基地仅仅开了一个头儿,更加辉煌因而也更加艰难的路还在前面。与同济医科大学和国家有关机构进行的科研课题,还需要进一步扩展和深入。而在北京、上海、云贵高原、齐鲁之邦、富士山下、塞纳河畔,正有许许多多双黑色、蓝色、棕色和灰色的眼睛,在放射着期待和召唤的光芒。
张志祥又上路了,步履矫健而又紧迫,神采坚毅而又明亮。鸥鹤翱翔,朝晖晚霞浸染着远方的城郭田园。让我们祝福他一帆风顺吧!
明天的太阳
穿过金秋斑斓的田野和浓荫遮掩的林地,他站到古黄河坚实的长堤上了。
朝暾点起他一身火样的光焰。光焰灿灿映向水面,水面上立时漾起一片金子般耀目的光亮。
黄水滔滔,黄水滔滔。
河的尽头是海,海的尽头是洋,洋的尽头是什么呢?
溜河风吹乱了他的短发。他觉出心帆的鼓荡,沿着长堤,沿着黄河远去的方向,一步一步地向前走去。
太阳把他脚下黄褐色的土地染得好不辉煌。
一
穿过钱江大桥,穿过如烟如画的江南水乡,列车把谯风华送上了这片令人心驰神往的土地——华西,江南农村的一颗明珠,中国农村的一颗明珠!
笔直宽阔的街道,整齐划一的村民小楼,美丽壮观的学校,机声隆隆的工厂车间;如果不是村外环绕着大片农田,农田里招摇着丰收在望的稻谷,任谁也难得想象,这会是一个乡村,一个普普通通、祖辈繁衍生息和历尽苦难的乡村。华西的太阳,照在谯风华短小精悍的肢体和略显****的额头上,他的那颗年轻的心,不时发出阵阵激越的跳荡。
一月前,在古黄河畔的那个名叫后三的村子里,在一群母猪和克郎猪闹哄哄抢食的猪场旁,村支部书记赵光水找到谯风华面前。
“风华,你这猪场场长不要当了,我给你安排份官差,到硫酸钡厂当厂长怎么样?”
硫酸钡俗名白餐,是医院进行肠胃检查的必备之物。由于种种原因,这种药物多年一直处于短缺状态。八〇年村里得到信息后,在没有任何设备和技术保障的情况下,贷款上了这个项目。对头一年,外出参观学习和试验花掉八万多元,一点结果没见,希望杳茫不说,经手的人谁也不肯再沾边了。支委会不得不作出撤消项目的决定。但身为支部书记和项目倡导人的赵光水心又不甘,把眼睛盯到谯风华身上了。
“我觉得咱还是功夫没用到,功夫真用到了不会搞不成。”他说。
“搞成搞不成我管不着,”谯风华一听派他去管硫酸钡,心里先冒起了一股火:“厂子搞到这种地步,你倒想起我来啦!”
赵光水说:“你不是有两下子吗?你要是也像我,我又何必……”
谯风华说:“有两下子没两下子反正我就管猪场。要我走,你先问问我们这些伙计乐意不乐意。”
伙计们是绝对问不得的。猪场多年有亏无盈,谯风华走马上任一年,每人单是奖金就拿到三百元。今年的目标,比三百元又要多出许多来呢。
委派不行,赵光水只好改变态度:“风华,就算你拉我一把行了吧?你想想,这个项目是我上的,要是白白砸进八万块钱,以后我在村里不留下骂名才怪!”
这倒是真心实情。村里的钱都是群众的血汗,把八万块白白丢了,那可不是一件小事。可谯风华想想还是断然回绝了。正因为不是小事,正因为丢了群众的血汗要留骂名,谯风华才更不能轻易接下那个摊子!
求情也失灵,赵光水只好打起“蘑菇阵”,一天两次朝猪场和谯风华家里跑。一天谯风华不应他就跑两天,两天谯风华不应他就跑三天……一跑十天、二十天、三十天,直把谯风华的妻子女儿跑烦了,把猪场的几个伙计跑烦了,谯风华还是牙关紧咬,就是一个不应。
赵光水三十多岁的汉子不觉恼了,那天冲着谯风华发出了一阵冷笑:
“原先听说你从部队回来的时候有过好大的志向,以为你还有两下子。这会儿看来,你也不过是个吹糖人的。行,算我赵光水有眼无珠,错把榆木根子当成了骏马,我回去撤项目拉倒!”
赵光水的话如果不单单是激愤之辞,了不起玩的是个小小的激将法。但谯风华却被这几句话击中了,一连几天盯着母猪克郎猪发呆、愣神儿。
的确,谯风华曾经是有过好大志向的啊!
他中学毕业,到新疆大戈壁深处,为建设祖国的核试验基地贡献了五年光热。五年期满,提干命令下达在即,他却坚决要求复员返回了家乡。返乡时,父亲在县公安局为他找好了工作,他又认准一条路,非回后三村吃带壳的花生、带穗的谷子不可。那时“限制资产阶级法权、缩小三大差别”的口号惊天动地,谯风华抱定的是一腔改变家乡面貌、缩小城乡差别的宏愿和热血。回村,他当过一年生产队长,随之被选入公社学大寨工作队,担负起改造落后村的任务。住过几个村成绩都十分显著,最末一个村却出了麻烦。那村占尽天时地利,却由于领导班子软弱涣散,尤其主要领导干部缺少必要的工作能力和事业心,多年工作一直处在全公社的尾巴上。谯风华为改变局面几经努力不见成色,急切中毅然上书,要求举家搬迁,到落后村担负起领导改变面貌的重任。后三村当时是全县数一数二的先进村、富裕村,为了工作,宁愿带上妻子孩子离开后三村到有名的落后村、贫困村落户,这无疑是一种极富献身精神的举动。但是,他不仅没有得到应有的理解和赞扬,反而被视为“别有用心”而遭到批评。谯风华一腔热血化作冰冷,这才愤而回到后三材当起猪倌来了。
身为猪倌的谯风华,又何曾锁得住胸腔中的那副翅膀啊!他需要的是时机。可硫酸钡,这算是一个什么样的时机呢?
不错,赵光水讲得不错,后三村还是功夫没有用到。可到底需要用多大功夫、需要什么样的功夫?功夫用到了是不是就一定能够成功?谯风华心里没有底儿,赵光水和其他人谁也向他交不了这个底儿。
然而,心里没有底儿,不等于一定不是好时机;别人干不成的事儿,不等于自己也一定干不成。倘若这真是一个好时机,倘若这完全可以干出一番大事业(哪怕小事业也好哇!)来呢?谯风华坐不住了,他把家中仅有的三百块钱揣进兜里,突然一天,便从古黄河边的那个村子里失踪了。
一路参观考察,谯风华不仅摸清了硫酸钡的发展前景,无形中把胸怀眼界也扩展出不知多少倍。在南京长江大桥,他第一次领略了豪迈和雄伟的真实涵义;在黄浦江边,他第一次感受到了现代文明的冲击;在华西……华西给予谯风华的会是什么呢?
作为一个农民的儿子,作为一个志在青云的农村青年,谯风华恰同一只闯入竹林的饥饿的小鹿;他串农户、踏稻田、进车间,贪婪地倾听着、观察着、咀嚼着。终于,一个明晰而又强烈的观念在脑子里形成了:要真正缩小三大差别、从根本上改变农村的面貌,单靠“限制资产阶级法权”和养猪种地是不行的,必须走华西的路,走发展乡镇企业和农村商品经济的路!
站在华西的土地上,谯风华看到了照耀后三村未来的太阳。
作为硫酸钡厂厂长,谯风华走马上任了。上任并不是没有条件的,那条件一是由村里负责给硫酸钡厂贷款十万元,二是除特殊情况外,村里不得干涉硫酸钡厂的一应事务。条件近乎于苛刻无理,但却是应当必须的。
那是个什么厂啊!屋,总共五间,一色又黑又老,里边只有几口大缸、几件简单的机械和别人用旧的仪表仪器;人,总共四个,全是本村村民,从大学和医学院请来的专家教授,早就收兵回营了。
“这种厂长你倒是当的个什么味儿啊?”妻子承芳说。承芳是村里的小学教师,长像端庄,温柔内秀,与谯风华可谓两小无猜青梅竹马。
“这你可说错了,”谯风华认真地说:“硫酸钡困难大前途也大,你别看现在寒酸可怜,将来说不定还是个大宝贝呢!”
“行,那就看你的本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