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了夏,天气也渐渐热起来,夏流萤懒懒地靠在窗边,随手拿着一本野史翻看着,日头也慢悠悠照进来,倒有几分惬意。
自从和白锦书吃了一盏茶,白锦书倒是不怎么来夏府,就连夏西楼送了帖子去,她也找理由推脱了。
夏流萤半眯着眼,任由阳光晒过来,周遭一片安静,偶尔有一两声院子洒扫的声音,宁静而平和。
这种日子,实在是太好了。
前世她也享受过这种惬意的时光,只是最后不得善终罢了……
想到前世,夏流萤就浮现出一抹笑容出来,宋岑想用人命来要挟夏府,却不曾想到,自己却在阴沟里翻了船。
她心里想着,宋岑自会衡量其中孰轻孰重,他好不容易到这个地步,总不会为了他连大好的前程都不要。
虽是这么想着,她心中仍徘徊着一个很大的疑惑,为何宋岑会一直揪着自己不放?前世今生,都跟自己过不去。
“姑娘,夫人来了。”正想着,白芷急匆匆进来,见着夏流萤这样懒懒散散,赶紧道。
夏流萤应了一声,悠悠将书本搁在一旁,慢慢悠悠地坐起来,就看见侯氏大步从外面进来,一见到夏流萤的模样,气更是不打一处来。
“你父亲失踪多日,生死未卜,你竟还有闲心在这里晒太阳?”侯氏说话很不客气,若不是身边的嬷嬷拦着,只怕已经动手了。
夏流萤一愣,夏轶失踪?
难怪多日都没有夏轶的踪影,想来已经有一月不曾回府了。
“夫人不去找覃夫人想办法,找我做什么?”夏流萤恭敬道,“我是一个闺阁女子,也不能帮上夫人什么忙。”
“你!”
侯氏被她气得脸都变形:“你父亲养了你这么多年,想不到养出来一个白眼狼!”
夏流萤对侯氏的责骂已经习以为常了,她自小就一人长大,侯氏不待见她,动辄打骂也是常有的事。
“夫人有责骂我的时间,还不如多去求几个人,说不定还有什么消息。”夏流萤无所谓的开口。
侯氏长长吁了一口气,怒极反笑:“你变聪明了,还会激我?我不管你这些小伎俩,今日你便去宋府。”
夏流萤看着她脸色骤变,又听到她说宋府,心头一凛,想不到侯氏竟然还打着宋岑的念头,真是可笑。
宋岑不过是一个小小的督察使,若是夏轶会出什么事,宋岑不过是推波助澜的那个人罢了,他又有什么能力能够救下来夏轶?侯氏的眼光未免也太狭隘了,就算是白锦书,也要比宋岑更合适。
想到白锦书,夏流萤一怔,白锦书与宋岑亲密,但白将军与宋岑可不见得有多好的关系。这其中,有些思绪一闪而过,夏流萤想抓也抓不住。
“来人,帮三小姐更衣。”侯氏蹙着眉头看着夏流萤沉默不语,更是生气,直接让婆子把夏流萤围了起来。
白芷手脚很快,很快就拦在夏流萤的跟前。
“夫人,姑娘还是半大,夫人这般计较,也不怕别人说了闲话。”文娘慢条斯理地道,侯氏一愣,没有想到夏流萤院子里还有人能站出来说话,更是大怒。
“我如何行事,需要你来教我?”
文娘依旧是乐呵呵的样子,她恭敬给侯氏行了个礼:“夫人,我知道你为老爷操心,但是夫人放心,老爷定会无事。到时若是老爷回来了,三小姐却不知所踪,老爷定然也会大怒,夫人还请三思。”
侯氏疑惑地看着面前的人,十分不确定:“你是绣娘?”
文娘颔首。
“烟花锦之事你可知?”
文娘眼光一暗,依旧点了点头。
“江宁还有绣娘可在?”
侯氏长出了一口气,盯了夏流萤几眼,挥挥手让粗使婆子退了去,自己也不说话,挥着袖子就离开了春华阁。
夏流萤还有些迷茫,文娘轻松地给夏流萤推开了窗:“姑娘,现在阳光正好,晒进来也是暖洋洋地,我给姑娘去备一碗羹。”
说着就要走,夏流萤一把拉住她:“文娘,适才夫人问你是何意思?”
文娘笑笑:“夫人是知这件事儿的,所以才会被宋大人拿捏,不然以宋大人的门第,夫人怎么会让姑娘去?”
夏流萤一惊,就听得文娘继续道:“原先在江宁时候,那群官爷,也正是宋大人的手下。这些事,夫人和老爷也是知道的,现在夫人知我还活着,宋大人未赶尽杀绝,自然是在顾虑,老爷也不会有事。”
文娘的话不多,但是夏流萤被她的话一惊,无数的失望从心里蔓延开来。
原来夏轶是知道所有事情的,但是他依然决定用自己来和宋岑作为交换,哪怕是人不在府中,侯氏仍旧这样认为的。
那个才在她院子苦口婆心的夏轶,好像也只是为了他自己而已。
六月的天气,竟十分的冷。
“姑娘,宋大人不可小瞧,日后姑娘得避开他才行。”文娘本已出了门,又想到什么折回来道。
夏流萤敷衍地点点头。
文娘看了看她,在心中轻轻叹了一口气。
相比于夏府的冷清,覃府就显得热闹很多。覃夫人才送走了张大人的小厮,转眼李大人的侍从就来递了拜帖。
她忙内忙外,直到傍晚才闲下来。
“我拟了一个单子,你瞧瞧可合适?”夜深人静,覃夫人列出来一张单子递到了覃大人跟前,覃大人扫了一眼,点了点头。
“这些事你瞧着办就行。”覃大人声音里透着疲惫,“我是再信任不过的。”
覃夫人好好收起来,伸手给他揉着肩膀。
“夏家的事儿,可怎么样了?”半晌,她才问道。
屋子里静默了很久,才听得覃大人的声音:“怕是不好办了,宋岑从江宁运了一批绣娘,日日咳血,都快将刑狱司染红了。夏轶此次,恐难逃一劫。”
覃夫人手一顿,随即又作毫不经意继续揉道。
“听夏夫人说,宋岑点名要夏家的小丫头,夏老爷不肯,这才有了这出祸事。”
覃大人轻轻笑了笑:“不过是妇人之见,夏家那丫头拢共才多大?宋岑不是那种人,他是盯着夏家的,江宁一富,皇商御品,哪一个不比那丫头强?”
“说来也是,只是夏家这次,是遭了无妄之灾了。”
覃夫人叹了口气。
“木秀于林,则风必摧之。夏轶虽谦逊得礼,但怀璧其罪,迟早会有这番祸事。”覃大人呼了一口气,眼睛眯得更小了。
等了半晌,覃大人忽又睁开眼。
“夏家那丫头似乎查到什么蛛丝马迹,你若是碰见她,大可将这番消息告知她。”
覃夫人有些不解,准备继续问,覃大人已然进入了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