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肆拾壹章
“你还愣着干什么？”凤鸣对着齐宸怒吼道，“再不快些就真没救了！”
齐宸仍只是呆呆地看着她，嘴角抽了抽似有什么话没说出。可瘫坐在地上的林月华却看不下去了。她连忙起身抢走了凤鸣手里的瓶子，自己一股脑喝了下去。
众人都被林月华的举动给吓住了，可她却毫不在乎对着齐岑瑾就吻了下去。
苦涩的药液从她的嘴里缓缓淌入了齐岑瑾的喉中，那一刻好似这药液变成了甘甜的泉水。林月华温软的唇贴在齐岑瑾稍显僵硬的唇上，片刻这药液便全进去完了。林月华顾不得旁人的想法，拉起齐岑瑾的手便开始替他把脉。
“有脉象了！”林月华欣喜道。她握着齐岑瑾的手深情的样儿，好似他们已陷入情网。齐宸虽也开心，可他知道他现在的位子应该让给林月华了。
齐宸笑了笑，一旁凤鸣看了却觉得苦涩。他起身对着林月华道：“阿瑾便交给你了。”
林月华本还跪在地上望着齐岑瑾，她原以为自己一辈子都只能这样看着他。可没想到齐宸竟会主动将那个最亲近的位子让给她，林月华愣了愣齐宸弯眉浅笑。
“阿瑾他嘴皮子硬，喜欢人也甚少说。”齐宸缓缓道，“余生还望你多多指教这个被我宠坏了的弟弟。”说着他便将齐岑瑾交到了林月华手上，自己出去了。
凤鸣见状便也跟了出去，可那人却走得异常地快。凤鸣不禁纳闷，对着那人喊道：“喂！你不在岑瑾身边守着吗？一会他醒来没看见你，你不担心？”
齐宸苦笑，背对着凤鸣道：“林姑娘已经能替代我的位子了，我这阿哥也可以放心解决我自己的事情了。”
“你自己的事情？”凤鸣嗤笑道，“难道你还想那戏子？”
齐宸转身笑道：“我夫人都已站在了我面前，我还去想那人作甚？”
微风拂过吹起了齐宸额前的发，墨发随风飘逸恍似年少。
凤鸣本是个英气洒脱的女人，可看着齐宸她的女儿心思竟不知为何就涌上了头。齐宸摇头轻笑，缓步走到凤鸣面前撩起她的发放在她耳后。
“活在风里的你当真愿与我归家？”
凤鸣倏地抬起头望向齐宸，她没想到这人竟会说出这般认真的话。
“嗯······嗯·······”凤鸣猛地点了点头，自她十六岁起嫁给齐宸便成了她的头等大事。虽江湖中皆传凤阁主风流成性不喜婚嫁，一辈子就注定是个活在风里的奇女子。可说到底凤鸣还是个女人，再如何强势霸道的她也想有个真正的男人疼爱自己。
齐宸将自己的额头靠在凤鸣的额上，手中玩弄这她的发对她问道：“你可愿陪我赌一把？”
“赌什么？”
“我娶你，以江山为聘，日月为礼。”
这话虽老套，可正如同凤冠霞帔是女人一生的梦想一般令人渴慕。
凤鸣觉得脸似火烧，从未在一个男人面前如此狼狈的她。现在竟已是六神无主，脑子里只回荡着一个声音“嫁给他”。
“这算个什么赌？”
齐宸轻笑，“把你影阁最好的杀手和秘军交予我，中秋十五宫宴上我要杀了齐钰。”
凤鸣没有惊讶，反倒是一脸淡然。
“你可想清楚了？”凤鸣问道。齐宸坚定地点了点头没有丝毫顾虑。可凤鸣知道他做这一切都是为了齐岑瑾，但她却不嫉妒拉住齐宸的衣领媚笑道：“夫唱妇随，我既已决定要嫁给你。那么夫君想做的事，我定当相助。”
“你不怕我输了？”齐宸挑眉问道。
“你知道吗？”凤鸣勾唇轻笑，“你是我见过这世上最狠毒的人。”
“何出此言？”
凤鸣摇头，双手搭在齐宸的肩上挽住他的脖子道：“你竟能利用这世上一切你可以利用的人和物，哪怕是一个深爱着你的人。”
“是吗？”
“当然岑瑾不在其中，所以我还觉得你是个人。否则我当真觉得你是个恶魔了。”
齐宸扶住凤鸣的腰苦笑道：“万一我就是个恶魔呢？”
凤鸣又摇头，“不。恶魔不会对任何东西有感情的。可你比恶魔更可怕，你有感情但你还是可以利用你深爱的人。”
齐宸愣了愣，放开了凤鸣。
“你怎么知道？”
凤鸣摇头轻叹，对着齐宸无奈道：“我说到底也还是影阁阁主吧？影阁靠的就是贩卖消息和杀手活，你真以为我是个甩手掌柜？”
齐宸低头笑自己傻，方子韵那家伙被皇上放出宫探亲的事，她凤阁主能不知道？可笑??????
“你既知道我的意思了，那你还答应借兵给我？”
“夫君你这话就说得见外了。”凤鸣又贴到了齐宸身边道，“我是你的，当然你也是我的了。”
齐宸苦笑，摇头道：“你赢了。”
凤鸣捏了捏齐宸的脸，得意二字都写在了她脸上。这俩人斗了十年，凤鸣也终于算是赢了一次。就像是兵书里的话，胜负乃兵家常事。可这关键一战鹿死谁手还真是难说啊。
世事无常上一秒还在缠绵悱恻的情侣，下一秒便成了针锋相对的敌人。
几日后，整个京城都沸腾了起来。只因为本朝唯一的男妃出宫探亲，声势浩大的样让坐在轿里的方子韵都不敢向外看一眼。等到了转运楼，方子韵竟觉得有些陌生了。想来自己快要有半年没回过家了，不知家中亲人会如何想自己。
方子韵命人都在外面等着，自己进了庭院只见大姐领着一众师兄弟妹在院子里候着。这场景让他都不禁愣了愣，众人见他来了竟都跪了下去道：“恭迎惠妃娘娘。”
方子韵的表情似凝固了一般，呆呆地望着眼前的人。
半晌他才开口道：“起······起来吧······”
这下众人才又起身，方薇荀遣散了众人院子里便只留下了她和方青青还有方子韵。姐弟三人站在院里，谁也不愿先开口。
方子韵想说话，可他知道无论他说什么。方薇荀和方青青都只会附和道，他们姐弟间已经生了间隙。他心里就不明白了，这身份之差就真有那么重要吗？想起前几日在宫中见到自家二哥，方然一见到他便也是下跪请安。
方子韵摇了摇头无奈道：“大姐，二姐算是弟弟我求你们了。咱能不能还似从前一般说话，我在宫中实在是受不了那样的气氛。让我在家里好好感受一下亲人的感觉可以吗？”
方薇荀和方青青互相看了看，方子韵只能在一旁等着。
“子韵······”方青青欲言又止，可方子韵就不懂了连忙道：“二姐你平日里不是最喜欢欺负我吗？现如今我回来了，你怎不说笑我了？”
“扑哧。”方青青看着方子韵这受虐的样没忍住竟笑了出来道，“你这是找打吗？”
方子韵见她这样笑了笑道：“这才是我的二姐嘛。”
“你还和以前一个样。”方薇荀笑道，“还以为你会变呢。”
方子韵摇头道：“怎会？无论如何我也还是你们的弟弟啊！”
方薇荀笑着走到他身边，摸着他的头道：“恩恩，大姐知道了。”
三人站在庭院里聊了许久，直到后来方子韵自己提出想去后院瞧瞧。方薇荀和方青青这才离开去干自己的事儿了。
方子韵一人走到后院的假山中看着那顾盼生姿的石岩，站在石桥上不禁想起那日自己与齐宸初次相遇。
雨霖春日，屋檐轻响。黑金玉冠的他，青衫布衣的他，王爷和戏子的故事总比现在要好吧？缠绵悱恻的才子佳人虽老套，可也好过现在相爱相离吧？
方子韵用手尖感触着石头的纹路，倏地听见身后传来了落地的声音。转身一看却看见那人，那人他最想见，也最不想见。
“宣王来了？”方子韵嗤笑道。
齐宸却只能尴尬一笑，缓步走到方子韵身边。可方子韵却往后退了一步，似故意要与他保持距离一般。齐宸无奈只能与他隔着一尺多的距离说道：“你这是当真不喜欢我了。”
方子韵摇头，望着一旁的石桥道：“谁先放弃的，这还不好说吧？”
齐宸苦笑道：“我好不容易才得到了你，怎么会先行一步呢？”
“哼？”方子韵冷笑一声道，“照你这样说莫不是我先？”说着方子韵便想要走，可齐宸却一手拉住了他道：“袅袅！”
方子韵听到这名字便觉得恶心，转头望向齐宸道：“在下方子韵，从未有过其他名字。”
“可那日你不是这样对皇上说的啊。”
“是谁先唤我皇嫂的？”
齐宸面露难色咬唇道：“你何须如此·······我此番便是来找你想要解决此事，你就不可念在昔日旧情上原谅我一次？”
“你想要解决什么？”方子韵冷冷地问道，可他眼底深藏的情丝却被齐宸看了出来。
齐宸从袖里拿出了一把匕首递到方子韵面前道：“替我杀了他。”
“那我有何好处？”
“我许你四海为家，一世天涯。”
方子韵低头看了看这匕首，闭上眼苦笑。
这人当真和从前一模一样，连求人办事的语气都没变。
“替我夺得这天下。”冷君情望着叶澈清道。
叶澈清笑了笑，问道：“那我有何好处？”
“我许你四海为家，一世天涯。”
“好。”
两世了，我到底是欠了你什么？还没能还清这孽债吗？方子韵紧咬着唇，一步一步地靠近了齐宸道：“你真有那么想要这皇位？”
齐宸愣了愣，没想到他竟会问出这样的话。
方子韵见他不语，他便对着他怒吼，哪里还顾什么嗓子？这心他也是不想要的了。
“是。”
方子韵一怔，齐宸这话犹如当头棒喝。他苦笑道：“果真是如何也偏不了自己了······”
齐宸不解却也没问，仍望着他温笑着。
方子韵又问道：“硕明，你老实告诉我。这计划你可是第一次遇见我时就想好了的？”
“我若说不是，你可信我？”
方子韵怔了怔，不知道自己改如何。可他嘴里却冷不丁地冒出来个“不”字。
确实是说者无意听者有心了。
“那边就是如此。”齐宸冷冷地说道，他直觉得心寒。但他不知方子韵才是当真凄神寒骨，被自己所爱利用两世，换谁也是受不了的。
方子韵定在了原地，心想这人怎么能如此决绝？从前他便负了自己，这次明知道是如此却也还是爱上了。方子韵摇了摇头，该说些什么好呢？
贱。
良久方子韵拿走了起初手上的匕首，对着他冷冷道：“别再让我见着你，否则我便用它杀了你。”说着方子韵扬了扬手里的匕首。可齐宸却一脸淡然，轻笑道：“要杀你现在就杀了。”
方子韵咬唇无奈道：“你这人是石头做的吗？”齐宸摇头道：“不知。”方子韵笑了一声，对自己道：“我真是傻······帝王无情，这道理上辈子知道了，这辈子却偏偏还要再试试。”
齐宸不知他在说什么，只是听着。可方子韵说着说着便抬起了头，望着齐宸道：“也许前世今生咱们都错了吧。”说罢方子韵转身便走，没有丝毫留恋。
齐宸却还愣在了原地，想着他刚才说的话。可想来半天却觉得自己无聊，什么前世今生的都是无稽之谈罢了。若要是真要有什么因果轮回的，自己岂不是要下十八层地狱了？想着他也释然，不再纠结于此。毕竟······他知道，也许他就是配不上情爱二字吧。
石桥畔一阵风刮过，齐宸竟觉得有些凉飕飕的。一想似乎也快入秋了，再过几日便是那中秋宫宴。自己也无多少时日去准备，至于方子韵·······诶······也便就随他去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