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久见黑衣人看怀颜的眼神有些不对劲,转眼看向怀颜,见她眼中也闪着一丝复杂颜色,便知二人相识,于是问她:“方才的黑衣刺客,你认识?”
怀颜看他一眼,答道:“我师兄白隐。”
“你与他许些年未见,隔得这么远又蒙着面都能认对方,感情该是有多好。”
“若与你五年不见,你流点血我也会认出你来。”怀颜转过身坐着,等着下面的人散去。
“真的?”念久有些惊喜的看着她,她坐在比他高一些的位置,月光洒在她身上,她的眼眸、鼻尖、唇上都上泛着银光。过了一会又觉得好像哪里不对,“为什么要流血?”
怀颜看向他,桃花眼映着月色,星光点点,四目相对怀颜第一次觉得有些不自然,又转过头去,干咳一声道:“每个人血的味道都不同,我闻过的血,永远不会忘记它的味道。”
“原来如此,这么血腥。”
听到血腥二字怀颜又撇过头看了他一眼,道:“这就血腥了?”
看着她凌厉的眼神,念久马上说:“开个玩笑,对了,入口的位置在哪?”
“方才我手落下的位置王往东去五丈二尺,那棵梧桐树下便是。”
念久心惊,以血探方圆五丈之地难怪损耗如此之大,有些担心她未恢复下到地宫里更加危险,便问:“你可清楚下面是什么模样?”
“下面第一层是环形迷宫,其中布满各种机关暗器,过了迷宫便是幻障,只知幻障有灵兽,其他无从知晓。”
“灵兽?”念久想起《幽夜》最后一本的书封,书中记载柏桓死后化作灵兽,称缘起,虎面鱼眼、犬牙蛇信、蝠翼鹰爪,书封所花便是缘起。
见下面的侍卫皆回去自己的位置,怀颜起身准备下去,待念久施了幻术,二人才跳了下去,怀颜在梧桐树下寻了许久,没有找到入口。
念久双手环胸,在树下转了一圈,道:“树非树,若未猜错,树下便是入口。”
怀颜伸手触碰梧桐树的树干,摸着是树没错,怎“非树”,她不解的看向念久。
“非一般的树。”他绕到宫墙与梧桐树之间,伸手掀开梧桐树后垂着的长长松萝帘幕,果真露出一个树洞,树洞约有六尺高,借着月光隐约看到树洞旁有一盏灯。
运气将灯点燃,灯光昏暗,将就着也能看清路,朝里面看了看,又转身对怀颜说:“进去吗?”
怀颜见他站在那鼓捣半天,也不知道在做些什么,一会儿手消失了一会儿头消失了,若是一般小姑娘见到,说不定会以为自己见鬼了。
她试着闭气来破解幻术,却并无作用,所以以为此处并未设幻术。直到他问“进去吗”,怀颜才知道此处是入口,只是“我怎么看这都是一棵普通的梧桐树,如何进入?”
念久忘了这里的幻境是尚玙所造,幻修入上境之人都未必能破解,更何况怀颜一个尚未修习幻术之人。
他从怀中取出一只香囊,将香囊打开,送到怀颜面前,道:“用力吸一口气。”
怀颜闭气皱着眉头瞧了瞧他,又瞧了瞧面前的香囊,犹疑了一会,还是按他说的做了。奇怪的是她深吸一口气,入鼻的香味却很清浅,几乎没有。
她再看向念久时,一眼便看到了树洞中微弱的光亮。
二下了地宫摸着地宫的墙壁走了许久,洞口微弱的光芒早已消失。念久喃喃道:“若是会王室秘术便好了。”
“怎么说?”
“襄南王室秘术,可造无有之境,可在黑暗中生光。”念久没想到她能听清,“我以为我的声音很小了。”
“我幼时除了练基本功,还会练五感。”
即使一片漆黑,念久还是往出声的地方看了看,没再说什么,一种莫名的心疼油然而生。
迷宫错综复杂,周遭没有一点光亮,念久紧紧拉着怀颜的衣角,怕他与自己走散了,所以怀颜没有理会他抓着自己衣角的手。
其实怀颜带了火折子,但是想留到后面再用,所以没有拿出来。他二人并排小步小步的朝前走,路很窄,二人几乎将窄道占满,周遭寂静。
念久只能听见二人的呼吸心跳声以及细碎的脚步声,而怀颜却听见了涓涓流水声。须臾,念久落脚后踩到一方凸起,但随着他的脚落下而消失。
“我好像踩到了什么东西。”念久停下脚步。
怀颜听到地下以及壁中机关运作的声音与他同时停下,果不其然是他踩到机关了,按照他们走的距离方向来看,此处的机关应该是毒箭阵。
“此处为毒箭阵,小心些。”话音落下,两边墙壁上方不断有毒箭射出,毒箭密集而强劲,怀颜解开手心的白布,御血成为屏障,本以为念久在屏障之中,他的声音却在屏障之外。
怀颜渐渐往念久那边移动,靠近后听见念久身后一道寒厉的声音,立马到他身后将他护在身前,那支箭穿透至净血凝成的屏障,扎在怀颜背后。
一千二百只毒箭全数射出,怀颜护住了念久,自己却中了一箭,射到肩胛骨上,她一声闷哼被念久听进心里。
“怎么了?”幽暗封闭的环境下,他的声音不断回响。
怀颜将手伸到背后,拔出毒箭,他听见剪头划破血肉的声音,皱了眉头,果然她刚才撞开他时替他挡了一箭。
“我们回去吧,明日再来。”他伸手抚着怀颜的胳膊,不愿继续前行。
怀颜的喘息声渐渐加重,疼痛从伤口处蔓延开,毒素在她体内迅速扩散,直至心脉,她浑身力气渐渐丧失,她扔掉手中的箭,扶住念久的胳膊,点了头,临走时在地上摸了两只剪头干净的箭带走。
尚玙向来深眠,所以手腕上的清心铃响了许久她才醒来,醒来看见梦魇上从左往右第三颗清心铃震动不停,微蹙峨眉,这是自她接管地宫以来,第一次有人入侵。
事态紧急,她以最快的速度赶到德馨宫,到那之后发现周围被人施了幻术,造此幻术的手法极为精妙,她也不曾见过。幻境未退想必里面的人还未出来。
清心铃中最大的那颗朱色幻铃没有动静,说明进去的人还未触发幻障,想必实力有限,尚玙隐于暗处,等着入侵者退出来。
不到半刻梧桐树中出来红白两人,胭脂色的衣物不显血色,白色衣裳上的血痕却分外扎眼,白衣男子脚步稳健有力,红衣者步伐略显蹒跚,可见白色衣裳上所染之血来自于她。
尚玙看着往千蕖殿方向去的二人,抚摸着腕间的梦魇,一时间有些忧悒。在梧桐树上施法过后,跟上那二人,跟到千蕖殿才转身离开。
到千蕖殿后院时,一抹黑影窜过,进了念久的寝殿,速度极快。二人恰巧碰见,转头相视一眼,怀颜松开念久的胳膊,让他先去看看。
念久回房后发现房内空无一人,房内物饰与离开时一般模样,没有被人搜过的痕迹。
“是幻术吗?”怀颜站在窗台后扶着窗台,声音微弱面色苍白,眸中厉色却未减几分。
“不是,我虽然房内没有留下任何痕迹,但他百密一疏,在窗台上留下了泥印,就在你手边。”念久说罢跳出窗台。
怀颜见了他的动作往后退了几步,胸口突然一阵刺痛,她捂着胸口眉头一皱,感觉整个人不断跌落,一副柔和的臂膀突然将她揽住,这种感觉柔和的像坠入水中,掀起阵阵涟漪。
她抬眼看向念久,却在触到他的目光时失去意识,关于今夜的记忆在一双惊慌的眼眸中落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