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日后,一行十骑自南往北而来,驻足在乌拉泊镇。
吴尘身骑白马,和陈家洛并行出了镇子,与一行人对视在一起。
一行数骑,出了为首之人身穿官服顶戴花翎之外,其余九人皆是一身宝蓝长衫,个个精壮魁梧,一看便知是江湖上难得的好手。
为首之人年近五旬,病容已现,实非长命之相,从顶戴花翎来看,正是只活了五十岁不到的傅恒大学士。
吴尘勒马上前,打量几眼,笑道:“傅恒大学士一路奔波劳累辛苦了,不如进镇歇息片刻再谈?”
“我劝你们还是少耍花样。”傅恒冷笑一声道:“皇上未将你们这群反贼斩草除根已是格外开恩,尔等不念急皇恩浩荡,竟然还敢行此等大逆不道之事,当真是不知死活。”
“哈哈哈……”吴尘捧腹大笑,过了好一会才缓过劲来,淡然道:“不愧是久居高位的大学士,开口闭口就是皇恩浩荡大逆不道,不过那是你满清的皇帝,和我又有何关系?在我面前劝你还是少来这套。”
“大胆逆贼!找死”见他竟敢如此猖獗,那几名护卫顿时暴跳如雷,怒斥一声便要扑上来动手。
“退下!”富察傅恒手臂一抬,将几人止住,看向吴尘冷声道:“好!好一个逆贼!不过你还没有和本官谈论的资格,叫陈家洛过来。”
“看来傅恒大学士还没弄清楚情况,你那个宝贝儿子可是吴某擒来的,和红花会没有任何关系。想要儿子不找我,却是要去找不相干的人,你说你是不是傻?哈哈哈……”吴尘又是哈哈大笑起来。
“你……”富察傅恒何时被如此骂过,即便是心性沉稳,心中也不由腾起一股怒火,眼中闪过一丝狠色,很恨道:“好!好的很!”
“我自是好的很,反倒是傅恒大人看上去病愁满面,莫不是有什么郁结之事?”吴尘也不等他答话,拍了拍脑袋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哎呀!瞧我这脑子,怎么忘了那年冬天傅恒大人正在四川境内督师指挥金川之役这档子事了呢?”
闻言,富察傅恒眼中闪过一丝骇色,不过很快镇定下来,冷哼道:“本官懒得与你扯那些没用的,说吧!如何才肯放了我儿?”
吴尘嘿嘿一笑,说道:“既然傅恒大人不想听我胡扯,那我们谈点其他的便是。不过我这人粗鄙不堪,怕是会口无遮拦,万一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还望傅恒大人不要怪罪才好。”
听到这句话,傅恒面色顿时沉了下来,尽管他不知道眼前这个人到底想要做什么,但对方肯定知道福安康真实身份一事。
这是威胁,赤裸裸的威胁!
顿时,傅恒是又气又憋屈,自己老婆被人睡了不说,替人养儿子的事也可以暂且不谈,但拖着病体从京城赶到回疆救这龟儿子就有点欺负人了,那是一个气啊!
但是又能怎样?欺负他的是大清皇帝,他这个做臣子的只能忍着。
少许,傅恒渐渐平复下来,微侧身子朝身后数人说道:“你们暂且退下。”
“大人!您……”
“本官让你们退下!”傅恒怒斥道。
“嗻!”几名狗腿子不敢再多言,策马退去。
没了碍眼之人,吴尘也不再磨蹭,转头朝陈家洛点了点头,示意他可以过来了。
片刻之后,陈家洛勒马到了傅恒面前,像是见到老朋友一般打起了招呼,“傅恒大人,多年不见可还安好?”
傅恒冷冷看了他一眼,并未答话。
陈家洛没有在意,尴尬的摸了摸鼻子,说道:“如若傅恒大人愿意相信陈某的话,我们不妨进镇再谈?”
“不必,有什么话在此说便好。”傅恒直言拒绝了他的好意。
吴尘笑了笑,“古人云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大学士理解的倒是通透,这镇上你确实不该去。”
“哼!你二人不必玩这种红白脸的戏码,有话快说,本官还有要事要去处理,没功夫陪你们在这耗。”傅恒冷哼道。
陈家洛微微摇了摇头,没有说话,揭人伤疤这种事他做不来。
而吴尘却恰恰相反,热衷于找瓜吃,自然不会装什么正人君子。
“傅恒大学士,不知这些年你和尊夫人是如何过来的?两人行夫妻鱼水之欢时可曾想起过某个人?”
“……”陈家洛一脸愕然的看着他,显然没想到他竟然是这样的人。
至于作为当事人的傅恒,自然就更不用说了,差点没一口气上不来噎死当场。
尽管老脸已经涨得通红,却是不敢承认,只能怒喝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
“既然大学士不知道,那此事不提也罢,我们就来谈正事吧!”吴尘没有再继续“那是皇帝曾战斗过得地方”的话题,转言道:“傅恒大人难道就没发现陈舵主和你家三公子长得颇为相似么?”
嗯?
傅恒不由一愣,随后忍不住多看了陈家洛几眼,这不看还好,一看是越看越相似。
不过,天下之大,长得相似的人多了去了,这不能说明什么。
“确有几分相似,不过这有何稀奇的?”
“确实不稀奇,毕竟叔侄之间长得相似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福安康这个当侄子的和陈舵主这个做叔叔的长得相似不就说明了这一点吗?”吴尘轻声笑道。
“哈哈……”听到这番话,傅恒不由笑了两声,不过第三声却是笑不出来了,一脸惊恐的看着吴尘,“你……说什么?这……不可能!”
“这没什么不可能的。”吴尘没有多言,接下来的时间该交给陈家洛了。
短暂的沉默后,陈家洛不慌不忙的说道:“吴兄弟说的没错,弘历就是和我同父同母的兄长。”
听到陈家洛说出这句话,傅恒反而冷静下来,冷笑道:“简直是一派胡言胡说八道,一个汉人,怎么可能做得了我大清的皇帝,你们是想挑拨离间,想坏我君臣关系,乱我大清社稷。”
“你会信的。”陈家洛没有解释,而是从怀中掏出一个油皮包裹,打开后取出三张泛黄的纸笺。
“弘历以为我已将证明他身世的证据全交给他,可他没想到昔日我义父于万亭早已将它们拓印保留了一份,以防他言而无信。”
傅恒半信半疑的接过信笺看了起来,随着一行行字迹和玉玺印映入眼帘,他的脸色也越来越难看起来。
因为这对于他说,无异于天塌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