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李格非准备去召集部队的时候,护卫来报,有一个汉子带着一个大包袱求见李格非说是有重要的物件要面呈钦差大人。
李格非有些诧异,让护卫带着汉子进来。
汉子见到李格非后,先是一拜,随后开门见山说道:“钦差大人,这里是邕州都监黄以政和一干将校通敌卖国的罪证。”
李格非让护卫接过汉子手中包袱打开来,其中书信账本无一不全,可谓是铁证如山。
李格非查验无误后,突然喝问那汉子道:“为何至今才报?”
汉子并没被李格非给吓着,面沉如水的抱拳拱手道:“我家主人说,大人查案才可以交给大人。如果大人没查案,就到潭州去交给苏轼苏大人。”
李格非问道:“你家主人是谁?”
汉子答道:“我家主人是一介女流,不便通报姓名。如果钦差大人执意要问,我家主人姓秦。”
邓嘉一惊,试探道:“是秦小玉?”
汉子没否认,反问邓嘉道:“阁下可是夏先生?”
邓嘉一愣,想起自己做局骗秦小玉的时候,用的就是夏先生这个假名。他对汉子点头道:“没错,我就是夏先生。”
汉子从怀中取出一封书信双手递给邓嘉道:“这是我家主人要我交给先生的,请先生收好。”
“你家主人现在何处?”邓嘉问道。
汉子没有回答邓嘉,拱手向李格非说道:“交趾的李常杰已在琼山调集了二十万兵马,十日之后便要发兵北犯,请大人早做准备。”
说完,汉子转身便要离去。但李格非的护卫将他一把拦下:“大人容你离开了吗?”
汉子身也不回,背对着李格非说道:“小人还要回去复命,请容小人告退。”
李格非扬了扬手,示意护卫放他离开。护卫这才退到一旁,让开一条路来。
汉子走后,邓嘉拆开书信,展开信纸,就见到上面写道:
夏先生安好。舫船一别,已有数日,小玉无时不想先生当日挥毫之精彩。吾知先生绝非姓夏,亦知先生乃庙堂所遣忠贞之士,故先生邀小玉学画是假,来探邕州虚实是真。
然小玉身在敌中,身不由己,当日未曾和盘托出,还望先生海涵。小玉出身风尘实属低贱,能得先生垂青,纵使是假,小玉已倍感欣慰。
小玉斗胆求先生一事,如先生应允,来世小玉必衔草结环以报先生大恩。先生请听小玉详言。
小玉本是杭州府一青楼花魁,及笄之年幸得柳郎不弃将吾赎出,虽不得夫妻之名,亦有如夫人之福,此乃小玉生平之一大幸也。
而天有不测风云,时有贼人杨文真欲强占于我,柳郎不依,乃遭家破人亡。小玉虽非红颜却有祸水之命。
小玉本该悬梁自绝以证贞洁,然杀夫大仇不可不报,否则吾誓不为人。至以小玉委身于贼,以待良机。
为取贼信,小玉诱卖孩童,多丧天良,纵坠地狱亦不为过也。
而贼心之恶,哗然骇者,恶行之多,罄竹难书。其勾结官吏,通敌卖国,欲引交趾狼子北犯我大宋从而取利。小玉虽是陋弊,亦乃我大宋子民,岂可使贼如愿。
贼匪交众多,小玉不敢轻为,故遣家奴远至潭州上报朝廷。彼时先生驾临邕州,小玉便知贼人所图必败也。
先生得见此信,小玉当是已离宋土,大仇得报之日亦不远矣。如小玉亲手得报此仇,还望先生能赴杭州城外凤凰山上,告慰我夫。
柳秦小玉叩首百拜。
看完书信,邓嘉的心情说不出的奇怪,有对自己的羞恼,有对杨文真的愤恨,也有对秦小玉的愧疚。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居然是秦小玉,自己之前对她的误解是那么的深。转瞬间,这种奇怪的心情就变成了滔天怒火,他猛得一击桌面,“啪”的一声大响,用力之大将桌面的笔架,砚台震摔得满地都是。周围人都被他吓了一跳。
邓嘉怒吼道:“杨文真该死!”
李格非走到邓嘉身边拍了怕他的肩膀,说道:“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不要气坏了身子。我这里有一份诱卖孩童出处的册子,你可知事情原委?”
邓嘉接过册子翻看,发现上面写的都是自己未曾救回来的孩童的具体出处,哪年哪月卖到了哪里哪间寨子。
想必是秦小玉预料到断崖山上的孩子会被救回,但那只是一部分,余下的她都记在了这册子上,交给钦差后让钦差再一一寻回。
邓嘉对李格非说道:“此乃杨文真的恶行之一,此人在邕州已诱卖孩童数年之久了,实是罪恶滔天!”
李格非点了点头,召来邕州通判让他领一百兵丁,依照此册将孩子们一一寻回,若遇抗拒不还者,杀无赦。
邕州通判领命,立即点齐兵丁出城寻人去了。
隔天,李格非领着八千兵丁赶往雍鸡关支援。邓嘉、天玄子也带着一百锦衣卫跟着他一同前往。
夜幕降临,万物归静。黑夜之中的谅山却格外的刺眼,密密麻麻的灯火光芒组成了一条巨龙,宛若银河一般,蜿蜒绵长出去十数里。
在这条巨龙的最东边的一顶帐篷外,秦小玉正守在一架小锅炉前熬煮着米粥,她小心翼翼的照顾着炉火,时不时的还揭开一下锅盖,往里瞧上一眼。先前送上证据和情报的壮汉此时正默默的站在她身后。
秦小玉问向壮汉:“酒肉都收下了吧?”
“主人放心,我看着他们倒地的。”
“人都撤回来了吗?”秦小玉又问道。
“淋完油后就都撤了!”
秦小玉回头看向壮汉,微笑道:“虎子,我最后再派给你一件事,希望你能答应。”
“主人请说,牛虎赴汤蹈火在所不辞。”牛虎单膝跪地答道。
秦小玉将身边的侍女的手塞到牛虎手里,说道:“我知道你和小花爱慕已久,带着小花回大宋,找一个平静的地方安心过日子去吧。”
那个叫做小花的侍女泪水滴滴落下,立即跪在地上:“小花不走,小花不想离开姐姐。”
牛虎也低着头,没有回话。
秦小玉拿着手帕擦去小花脸上的泪水,温柔的对小花说道:“小花听话。你们留在这里,姐姐会分心的。等姐姐办完事情,自然会来找你们的。”
随后,她又对牛虎说道:“虎子,你要是还当我是主人,就不要拒绝我。”
牛虎抬头看着秦小玉,泪水在这个七尺壮汉眼眶里打转,他朝秦小玉重重的磕了三个头,哽咽道:“主人保重!”
牛虎起身拉着小花,朝北方走了。
秦小玉一直看着二人离去的背影,直到他们消失在远方。她的双眼里满是低落,却又透出一丝的解脱。
粥煮好了,秦小玉将粥装到一只玉碗里,起身走进不远处的一顶帐篷里。帐篷里只有一名中年男子,正坐在案前翻看着账本。此人正是屡次出现的那名神秘男子,播州杨家的杨文真。
“文真,粥煮好了。”秦小玉将玉碗放在桌上,走到杨文真身后给他捏起了肩膀。
杨文真端起玉碗喝了一小口,笑道:“你这莲子粥的手艺是越来越好了!”
“你喜欢就好。”秦小玉笑道。
杨文真喝完莲子粥,一把将身后的秦小玉揽到怀里,哈哈大笑道:“你真是个宝贝,我当年真是抢到宝了!等这次的事情了了,我就带你回杨家做我的如夫人。”
秦小玉呵呵直笑,拿手指划着杨文真的胸膛:“你可不要骗我哦。”
杨文真看着怀中美人媚态横生,顿时一阵邪火涌了上来,他对帐外喊道:“二爷我要休息了,不要让外人来打搅我!”
说完,杨文真将秦小玉扔到帐中的床榻上,如饿虎扑食一般扑在秦小玉身上。
正当他如野兽一样撕扯着秦小玉衣衫,突然他浑身剧烈的颤抖起来,四肢开始不听使唤,跌倒在一旁,嗓子也发不出声音。
秦小玉坐起系好衣衫,转头看着杨文真,她伏在他耳边冷冷说道:“这药毒不死你,但能让你身如烂泥,说不出话来。”
杨文真惊恐无比的看着秦小玉,他玩命的想要挣扎,但四肢真的就像是烂泥一样毫无反应,嘴里也只发出了嘶嘶的呼气声。
秦小玉双手死死掐住杨文真的脖子,又恶狠狠的说道:“杨文真当年你害死我夫君的时候,可曾想过有今日?”
秦小玉双手越来越用力,杨文真的呼气声也越来越短促,他的脸色慢慢的由白转紫。一炷香的时间后,再也没了动静。
秦小玉探了探他的鼻息,又摸了摸他的脉搏,确认杨文真真的已经死了。泪水从她的眼角缓缓滑落,她抬头看着苍白的帐顶,喃喃道:“柳郎,你的仇我终于报了。再等我一会儿,我这就来寻你。”
片刻后,秦小玉收拾了一下,然后用被褥将杨文真的尸体盖好,走出帐篷对护卫说道:“二爷睡着了,千万不要吵醒他。”
护卫点头,没有怀疑秦小玉。秦小玉即穿过重重的帐篷,来到后军的粮草大寨。
是夜,粮草大寨失火,火光冲天,一派通红漫天彻地。有兵丁救火时见,似有一女子在大火之中翩翩起舞,高唱宋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