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到银子,无忌嘿嘿一笑,他除了万象寺每月开出几贯大钱就再没有其他收入,即使帮人们除妖捉怪也分文不取,一顿斋饭就把他打发了。有些人家见他执意不肯收钱财,又知道他是万象寺的和尚,就把大把的金银捐到万象寺,可美了永信和尚。
无忌道哼一声道:“银子不是问题,既然知道了它们是什么妖怪就好,现在咱们就回天帝庙,看能不能发现什么蛛丝马迹。如果能侥幸抓一只来审问一下,能省下不少事情。”二人决定后疾步向天帝庙赶去。
等二人再次赶到天帝庙时月已偏西,二人走时匆忙,没带干粮,算下来已经快五六个时辰没有吃东西了。冯喜腹中饥饿,无忌大和尚的肚子也咕咕叫。无忌看到天帝庙的供桌上有些瓜果、干粮、烧鸡黄酒等贡品,咽了口唾沫,一脚踢开大蝙蝠的尸体,擦了擦水果上的血迹,对冯喜招招手道:“师弟,吃他姥姥的!”
冯喜也顾不了许多,不管脏净,不管荤素,风卷残云的吃了个沟满壕平。冯喜也忘了身处何地,更不知害怕,拍拍肚子感叹:“这天帝的伙食真不赖。”
他刚想稳稳心神,就被无忌抓住手腕,将他带出关帝庙,直绕到关帝庙后方的竹林才停下。
冯喜抬眼望去,只见前方的竹林里一道黑影一闪而过,顷刻便不见踪影,掠的竹林枝叶晃动。
借着林隙洒下的月光环顾四周,周围除了微微摇晃的青竹别无它物。
这片竹林正在关帝庙后身,有人定期砍伐,所以竹林长的不密,若是在白天的话,从竹林这边能一眼望到那头儿。在这样满月的夜晚一眼也能瞧个八九不离十,根本无法藏身,可刚刚那道黑影是什么?
冯喜和无忌四目相对都竖起耳朵听,可竹林里静悄悄的再没有一点声响。
一片翠叶在微凉的空气里飘飘荡荡,轻轻擦过无忌的肩膀,落在他的脚面上,无忌看了眼翠叶,嘴角露出微微冷笑。
冯喜也注意到了那片不起眼的叶子,入夜后竹林里没有飞禽活动,自从离开关帝庙后也没有风,这么一片完整的翠叶不会自行落下。
无忌哼哼两声,虎目圆睁起来,霍然抡起方便铲,一铲将竹子削断,七八丈高的竹子缓缓落地,再看竹梢那个黑影好像猿猴一般灵巧,从倾倒的竹梢一跃窜到另一枝竹梢上。
无忌哈哈大笑一声:“看你往哪跑!”遂抡起方便铲又拍在黑影腾跃而去的竹子上,充满韧性的竹子又是一阵晃动,黑影再一次向前方的竹子上飞掠,无忌目光如炬,出手如电,在那黑还未跳到竹梢上前已然拍动竹身,还悬在半空中的黑影被回弹的竹梢迎面狠狠抽了一下。
半空中只听“啊”一声惨叫,一个骨瘦形销的人形物体头朝下重重摔的在地上,他脸朝地,背朝上,就那么一动不动的趴在地上,看它身上着着破烂的粗麻青衣,头发蓬乱打着结,乱哄哄的背在脑后。冯喜“嚯”的一声退开老远,对无忌说:“这是不是马猴成精了?”
无忌一把抓住它的后襟,将它高高提了起来,这才看清,他并不是什么鬼怪,而是一个皮包骨头的少年,看上去眉目还算清秀,只是满脸,满身污秽,身上的气味也不太好闻,他个子要比冯喜矮上一点,大概十三四岁的年纪,面黄肌瘦的看着可怜极了。
他刚才摔得不轻,此刻正闭着眼睛,有一口没一口的喘着气。
无忌一看是个孩子,眼中疑惑丛生,立起方便铲想看个究竟,铲子刚一落地,那少年便如灵猴般一跃而起,岔开双腿就想跑。
无忌哪能让他轻易就跑了,少年起身的瞬间,他大手就抡了出去,又将他倒拽回来。
少年“啊”的大叫一声,吓的闭眼摆手,赶忙求饶:“两位鬼……不是,神仙爷爷,我又脏又臭不好吃,我们县官家离此地不远,他整天吃好的,睡好的,用好的,白白胖胖,有肥有痩,你要吃吃他去吧!唔啊……”说着说着便嚎啕大哭起来,至始至终都没胆子看无忌和冯喜一眼。
冯喜乐呵呵上前问他:“你三更半夜的来这做什么?”
少年一听是个人声,才敢睁开眼睛,两条清眉一挑,顿时放下心来,止住哭声道:“咦,那恶鬼叽里咕噜的竟说些鸟语,声音粗鲁难听,这回怎么来了个会说人话的?”
他刚才听到关帝庙里有响动就拼命逃跑,并没有注意二人的长相,只只知道是一高一矮两个光头。此刻他强打精神壮着胆子睁眼一瞧,正看到胡子邋遢的无忌提着方便铲瞪着圆眼皱着眉头,真好像恶煞修罗一般,吓得他一个屁蹲坐在了地上,正撞到冯喜的身上。他把目光一移,回头一看,一个面目和善的小和尚站在那里,他看这小和尚面容天真善良,倒不像恶人。他快跳到嗓子眼的心这才放回腔子里,胆子也大了起来,心说:“两个活和尚有什么了不起,害的爷爷白白担惊受怕一场。”
他活动了下酸痛的四肢,慢慢悠悠的站了起来。大刺刺的道:“刚才我没真哭,呐!你们看,都没眼泪。”
他用手抹了抹哭花了的小黑脸。
“你们俩个破和尚这么晚了不在庙里念佛跑到这来干嘛?哦,我知道了,一定是来找姑娘快活的吧,嘿嘿,没有开门的吧,前些天一个万象寺的肥和尚来寻快活,在县城上转了两圈愣是没找到。”他狡黠一笑:“还是我带的路呢,临走还给我扔了两吊大钱。啧啧,可真体面的,你说你们这些和尚不耕不商,怎么还那么逍遥?”
无忌听完眉头紧缩,怒道:“你这泼皮,想吃铲子不成?”
少年坏笑一声,又道:“我就说你是假和尚嘛,动不动就要打人,别磨蹭,给小爷两吊钱,爷给你找个好地儿,保证让你们舒服的上西天。不过先说好,我可不是拉皮条的,不平白带路,先给钱,两,少一分不行,多一分不要!”他把脏兮兮的小手儿伸到无忌跟前,神采奕奕的等着接铜板。
无忌听完气不打一处来,瞄准他的小手一巴掌拍了下去,只听“啪”的一声脆响,把少年疼的平地蹦起多高,委屈道:“你,你这和尚怎么打人?”说完坐在地上哇的大哭起来,本来就像花猫似的小脸被眼泪沁成了一幅浓墨山水。无忌也是一时气不过想教训他一下,没想到这么皮实的孩子竟这般不耐打,怎……怎么哭上了?无忌没奈何的哼了声闷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