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夜纷纷扬扬的大雪,气温降了很多。楚白从睡梦中醒来时,发现老妇人早已经起床了。
他打开房门,却发觉今天似乎格外的安静,少了些什么。
楚白想了一会才明白原来是大黑狗没有摇着尾巴过来讨吃的。
“它年纪大了,昨天又一天没吃东西,所以就没能熬得过昨晚。”老妇人站在狗窝前对楚白道。
大黑狗蜷缩在狗窝里,尸体已经变得僵硬。
这个世道,人尚且活得艰难,更何况是狗?
楚白取来铁锹,挖了个浅坑,将大黑狗埋了。
“你昨天也一天没吃东西,昨晚又睡得也不好,要不今天就休息一天吧。”楚白提议道。
老妇人摇摇头,拒绝了。
如果他们今天不去拉货,那么今天的口粮又从哪里来?如果她明天变得更虚弱了,恐怕就真的熬不过这个冬天了。
两人又一次上路了,只是这次楚白明显感觉到了老妇人的体力不支。
“要不换我来拉车吧,你在后边推。”楚白提议道。
老妇人点头,同意了。今天风雪颇大,她实在拉不动这辆车了。
楚白一拉车才知道拉车的艰辛。凌冽的寒风直往他身上灌来,他明明用尽了全身力气,却拉不动这车一步。
两人走走停停的,总算赶着时间把货物送到了。
一拿到钱,楚白便迫不及待地买了馒头,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老妇人则选择了拿着东西回去吃。
大雪连续下了三天,老妇人终于还是病倒了。
“你母亲病了,拉不动车了。”楚白一脸菜色地找到了饭店的王老板,“她已经好几天没有吃东西了。”
“我说她怎么这几天没来送货。”王老板一脸担忧,“快带我去看看她。”
楚白点头道:“她已经下不了床了,我们还是带上大夫一起过去吧。”
王老板顿时为难了起来。
楚白不解道:“怎么了?”
“我身上没钱。”王老板有些扭捏。
楚白大怒道:“你不会回去拿钱吗?”
见他不肯动身,楚白又叹息道:“你母亲怎么说也养育了你这么多年,你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她饿死、病死?”
王老板一时间大受触动,抹着眼泪在饭店门口哭了起来,但就是不肯回去取钱。
这时一个小男孩蹦蹦跳跳地从饭店里跑了出来。
“爹爹,娘亲让你赶紧回去做菜。”小男孩道,“今天是郑员外母亲的八十大寿,订了不少我们家的菜。”
“彬彬,你奶奶病了。”王老板有些结巴道,“我,我……”
“她八成是装病,又不是第一次这样做了。”胖妇人从饭店里走了出来,直接把王老板给拉了回去。
楚白眼睁睁地看着王老板进了饭店,一时间心灰意冷。
突然,一盆冷水忽然从天而降,给楚白浇了个透心凉。
“臭乞丐,你天天站在我们家门口,还让不让人做生意了?”王老板的老婆叉着腰,对着楚白怒目而视。
此时天气严寒,落在楚白身上的冷水不一会就要结冰,到时候楚白非得大病一场不可。
楚白狠瞪了这个妇人一眼,然后灰溜溜地逃走了。他是个乞丐,自然讨不到什么便宜的。如果再把自己冻坏了,这个冬天就难熬了。
“怎么样,见到我儿子了吗?”楚白一回来,老妇人便迫不及待地问道。
“见到了,”楚白没好气地道,“他被你儿媳叫了回去,还泼了我一身的水。”
老妇人看到楚白湿漉漉的,还挂着冰晶,叹息了一声后便不再言语。
这天楚白拉着车,去山上砍了一车的柴,多少换回来一些吃的,让老妇人也吃上了东西。
“我老了,吃的不多,你多吃点。”老妇人吃了几口便不吃了,“这个冬天,恐怕要靠你来养活我们了。”
楚白点点头,自顾自地吃了起来。这不是客气的时候,也不能客气,要是楚白也跟着倒下了,他们两人就更没指望了。
几天后,楚白正在路口卖柴,正好又碰上了饭店里的王老板。
“小兄弟,我娘她怎么样了?”
“不太好。”楚白摇头道,“她整夜整夜的咳凑,几乎都没怎么睡过。”
王老板闻言,站在街口,犹犹豫豫的,拿不定个主意。
“你的柴我全要了!”
最终他还是选择了逃避。
楚白接过袋子,数出柴钱,然后把多余的钱扔到了王老板身上。
“这些钱不够你娘看病的!”
王老板无奈道:“可我只有这么多了。”
楚白不理他,卸了柴,又买了一些食物,便拉着车回去了。
几天后,王老板又来买柴。
“小兄弟,我娘都病了这么久了,怎么也不见出事?”
楚白冷笑道:“这么说,你是在盼着你母亲出事?”
“不,不是。”王老板解释道,“翠花说我娘生病这么久都没事,八成跟以前一样,是装病骗我呢!”
“你娘以前还只是咳凑,下不了床,现在都咳出血了。”楚白看着他鄙夷道,“你但凡还有一丁点孝心,都该去看看她。”
王老板又诺诺不言,只是又把楚白的柴全都给买了回去。
又过了几天,王老板再次找上楚白。
“小兄弟,我凑够了给我娘看病的钱了!”王老板说着递给了楚白一袋子的铜板。
楚白打开袋子数了一下,皱眉道:“还差着一多半的钱呢。再说,这些只是大夫的诊费,给你娘买药的钱呢?”
“到时候你就报我的名号!”王老板向楚白保证道,“大夫跟我们王家是老交情了,这点忙他还是会帮的。”
楚白将信将疑地把钱收下了。他回到家里,将这事跟老妇人说了一下。
老妇人笑道:“你别听他瞎说,赵大夫家的人情哪是说用就用的?我们还是再攒攒钱吧。”
“可你的病?”
“我还熬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