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恨要如何
慕容芜不欲理会,起身道:“皇上与婕妤娘娘慢聊,民女到外殿去。”
她才迈步,却被李铭辅拦住:“站住……朕没有叫你走……”
慕容芜瞪他一眼,又看看身边唯唯诺诺的美人,一身清素,无粉黛痕迹,眉目之间,似真与自己有几分相似,身形衣发,亦有相仿。
都说李铭辅为避锋芒,多年不近女色,为了心爱的女人伤心欲绝,可如今看来,后者怕是世人多想了,李铭辅如今不必忌讳,只是行宫内的女人便已经不计其数了。
李铭辅笑道:“你不是……不会为所动吗?”
李铭辅上下打量慕容芜:“朕倒是要看看你有多少定力!若你踏出内殿一步,朕……便叫白玉之再次回到牢狱之中,你信是不信?”
慕容芜甩开他拉着自己的手:“信,当然信,你是皇上,你自可以为所欲为。”
李铭辅望向身边美人。
付婕妤会意,轻解罗衫,雪白的肌肤紧贴李铭辅,一双朱唇凑了上去。
他竟当着她的面,和他的婕妤欢好。
慕容芜却只是无所谓地坐在窗边的太师椅上,看着窗外的一轮皎月。
美人娇细、诱惑的声音,自罗帐中传出来,男人低沉、压抑的喘息附和着。
慕容芜只是嘲讽的喝着茶,茶香四溢,一阵阵的香气弥散,便可令她心境宁和。
直到罗帐内,声音渐渐歇止。
慕容芜站起来,缓步走到床前,帘纱半遮半掩,床上美人香肩半露,****半掩,目光微眯,带着缕缕春情似的。
李铭辅坐起身,挑眉看着慕容芜。
慕容芜面无表情,轻轻蹙眉:“皇上完了吗?”
李铭辅浓眉一紧,慕容芜摇头道:“烦请陛下为民女换床干净被褥。”
李铭辅骤然起身,用力掀开纱帘一扯,纱帘落地,床上美人惊得一声轻呼:“皇上……”
李铭辅阴枭的看着她:“你不要逼朕……”
慕容芜冷哼:“究竟是民女在逼皇上?还是皇上在逼民女?”
李铭辅怒目而视,慕容芜淡淡的神色令他怒意更深。
“哼……”他甩袖而去,扯了龙袍披衣而去……
慕容芜看一眼床上三魂去了六魄的美人:“婕妤还要留下吗?”
付婕妤一惊,这女子竟敢对皇上如此无礼,一定有什么来头的,她连忙穿衣起身,衣衫都来不及穿得齐整,便匆匆而去了……
次日,阜疆使队启程回国,十三公主着一身大红色薄丝蝉翼纱,长发披如流瀑,乌云如腻,十二支鎏金燕雀簪子坠下珍珠流穗,明光辉映,秋色无垠,十三公主以最华贵的装扮,踏上和亲之路。
阿流尔骑一匹高头骏马,将十三公主扶上车辇,回头对着城楼上一身黄袍的李铭辅一揖,策马而去。
扬尘乍起,阜疆使队逶迤而去。
十三公主微微挑开车帘,回首而望,自从那日前往别馆,她便再也没有回到行宫,皇兄,你保重,千姝此去,却未必有归来之时……
放下车帘,十三公主泪落如雨,手中握着一卷金册,这卷金册,关乎着她整个后半生的命运……
城楼之上,龙袍男子目光赫赫,对于妹妹,他虽心有歉疚,可他却不后悔,怪只怪他们全都生在帝王之家,有太多无奈、太多身不由己。
城楼之下,万民仰头,山呼万岁之际,皆看到了皇帝身边,白衣胜雪的女子,秋风吹拂下,发丝乱拂、衣袂翩翩……
不少人都认得,那便是慕容家的二小姐,白家少夫人慕容芜!
慕容芜站在城楼之上,要上一柄硬物抵着腰际,慕容芜冷冷说:“这样做,你会很有快感吗?”
“自然!”李铭辅目光直视前方,“我就是要让天下人知道,你……已经是我李铭辅的女人!包括……白玉之!朕说过……朕要他身败名裂。”
“哼……昨天还妄图要我相信你不是为了所谓的嫉妒之心,今天便自相矛盾了吗?”慕容芜鄙夷的看他一眼。
“随你怎么说都好,想必此时,白玉之已经是街头巷尾长舌妇们嚼舌根的对象了。”李铭辅唇角挑动,似乎尤其得意。
慕容芜冷笑道:“这样吗?我倒是认为皇上您才是民间百姓茶余饭后笑话的对象。”
“无所谓,朕也说过……朕不在乎,自古明君成就天下,必有一两件风流韵事,后世流传。”李铭辅果然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慕容芜不欲再与他多说。
目光向下望去。
人群之中,亦有一双眼睛,遥遥望着城楼。
慕容芜突地对上那道目光,心中骤然抽紧,她向前一步,那个人却转身而去。
他亦是一身白衣飘然,落拓如仙家男子。
他的背影在山呼簇拥中,落寞而孤独的走向另一边。
长风拂起他的衣袂。
白玉之!是白玉之!
“玉之……”一阵痛,袭上心头。
慕容芜不由自主的呼出声音,李铭辅向她看去,狠狠的瞪着她:“你说什么……”
慕容芜心头的冲动,一时之间,竟令她有一股冲动,她想要挣脱开他,向城楼下跑去……
这么久了,她都保持着冷静与镇定,可是看着那个背影落寞的离开,她却忽然发觉,所有的脆弱与敏感都被激发出来。
“你放开我……放开我……”慕容芜转头看着他。
李铭辅将匕首一顶:“你不要命了吗?”
“放开我……”慕容芜只是这样说。
“你死了,就这辈子休想再见到他。”李铭辅一句句的威胁。
身边侍卫宫女人人低头,假装不见,慕容芜盯着李铭辅的眼:“我会恨你!”
这么久了,恨这个字,她第一次说出口。
李铭辅将她禁锢在怀里,混重的气息吹在她的脸侧:“无所谓……”
无所谓……他无所谓!
他不在乎她恨他,却要留她在身边,折磨她,羞辱白玉之!
这样的心,是怎么坐上了皇位!
慕容芜带病,本没有痊愈,秋风沁凉,急火攻心,眼前瞬间一片漆黑……
昏倒在了城楼上……
慕容芜醒来之时,屋内药味更浓,几个御医忙得不亦乐乎,团团转似的。
她微微睁眼看着,李铭辅正对御医大发雷霆:“救不了她,你们……全部都去陪葬!”
御医们一个个神情紧张,瑟瑟缩缩:“是……是……皇上息怒、皇上息怒……”
“真是群没用的东西!”李铭辅一挥手,“都退下,若是明儿个慕容姑娘醒不来,你们……就都服毒自尽好了。”
一众御医战战兢兢的连连称是,退了出去。
慕容芜立时闭上眼睛,假装没有醒。
她只觉额头上有一双冰凉的手抚上来,抚去她满头细汗,那双手,手心似有厚厚的茧,这原本不该是皇帝的手,但他习武,武艺该是不弱吧。
“朕知道,你定恨朕入骨,可是……朕只能这么做才能……留你在朕的身边!”李铭辅抚着她额头的手忽然用力攥紧,又缓缓松开,抚弄她柔滑发丝,“你恨吧……时间久了,终究会忘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