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此时彼时
慕容芜展开字条,顿时面色凝然,她举头看向白玉之,白玉之嘲讽的瞥开眼睛:“怎样?可便是香萍字迹?”
慕容芜不语,白玉之却从她的神情中已料到一二。
他不语,只是坐回到桌案边,拿起胭脂普,继续研究,露莲斋里,香气浓淡相宜,很是舒服,只是这气氛却并不舒服。
慕容芜看着他若无其事的样子,又看看手中的字条。
怔怔而语:“我究竟……该不该相信你?”
她的声音很轻,白玉之目色陡然一滞,随即苦笑:“这便要问问你的心了……”
他抬头看向她:“你大抵是不信我的,是不是?”
他的眼神似穿透人心的利剑,不留一丝余地,慕容芜索性亦不掩饰:“你如何要我相信?你什么都瞒着我,你有太多的事情,太多的过去,是我不知道的,可以说……我不了解你,一点都不了解……”
“过去……真有那般重要吗?”白玉之微微低眸,眼光不明。
“不重要吗?”慕容芜不解,他为何会说的如此不在意。
两个人若然相爱,又怎么会对彼此的过去一无所知?
况且,对于自己,白玉之不管是通过何种途径,毕竟了解的很深,便连她母亲的坟茔,他都可以找到。
白玉之冷冷笑了:“如果一个人,一心想要遗忘那些过去,重新开始,却又偏偏要提及的时候,真是个笑话呢……”
他苦笑连连,目光似乎感慨一般。
他看着她,有些许失落与失望:“我以为我可以,你也可以……可是……现在看来,不行……是不是?”
“我……”慕容芜忽的被他的目光看得心中一痛。
痛得异常分明。
他唇边的笑,眼里的失望,都是刺痛她心的原因吗?
那些过去,真的重要吗?
她不禁自问,可是……
“我有着太过不堪的过去,甚至放浪形骸的日子,所以……便永远不能和过去一刀两断,即使再残忍,心里再疼,都不行?是不是?”
白玉之心痛的看着她,目光如枯!
慕容芜震动的怔住了,这样的眼神,这样的表情,她从不曾在白玉之脸上看到过,悲怒中……隐约有脆弱的痕迹!
慕容芜尚不及言语,门外便传来侍女的声音:“公子,若莲姑娘到了。”
慕容芜转身看去,但见侍女身后,顾若莲一身清冷的月白色丝质裙,绫罗锦衣,好似她并不曾经历过一段苦楚。
白玉之看看顾若莲,她目光淡淡的,似乎无神,只望着青石砖地面,幽幽发愣。
慕容芜看着她似没了心神一般的样貌,有些微心酸。
白玉之对侍女道:“下去吧。”
侍女转身去了,白玉之起身,走向顾若莲,顾若莲不看他,他的声音冷漠无温:“可知找你来所为何事?”
顾若莲摇头,依然不看他。
白玉之道:“香萍是怎么回事?”
顾若莲平静的摇头,好似听见一个毫不相干的名字。
“说!”白玉之呵斥一般,声音如同巨石落地,沉闷又震动。
顾若莲吓了一跳,身子陡然一颤,她终究抬头看向他,慕容芜这才发现,她容颜苍白,面容枯瘦,仿佛一夕之间便老去了许多:“你说什么?”
“香萍为什么会疯了?”白玉之盯着她,似认定一般。
顾若莲看一眼慕容芜,眼里沉浸了丝丝诘责:“呵,倒是会挑拨离间了。”
白玉之眉一凝,顾若莲苦笑:“都告了我什么恶状?杀了我腹中的孩子……还不够吗?”
“不。”慕容芜辩争道,“不是的,我只是想要问清楚,关于香萍。”
她看向白玉之,恨他的不直接,白玉之似会意一般:“香萍的书信,是你交给我的。”
“是我,我看到书信之时,她已经走了,我只是看见书信而已,交给你,也是错了吗?”顾若莲声音弱弱的,却可见凌厉的气势。
她有气无力,身子显然未能恢复。
恐怕更多是心力交瘁。
不知为什么,此刻,慕容芜竟是信她的。
“我如何信你?”白玉之看着她,目光逼视。
顾若莲冷冷的笑:“如今你我,竟需要……赌咒发誓吗?”
白玉之微微垂眸,他不知如何面对顾若莲,打掉她的孩子,和她彻底了断过去,是他要重新开始的决心。
可是……面对她,自也有不自觉的愧疚。
顾若莲红了眼眶,却不再多说,转身而去,长发连绵,只用一根轻细的缎子系住,她的背影落寞哀伤,仿佛是这世上一切都失去了意义一般。
她走到门口,忽的回头看一眼,慕容芜一怔,她的眼光里填满愤恨与怨念。
她眉心微凝,她便已开门而去。
白玉之亦转回身,眼光似冰:“你听到了……”
“我只是想要查明真相。”慕容芜知道,白玉之心里隐约有责怪的意思。
白玉之面无表情:“好了,如今已经清楚了,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做,便不多留你了。”
口吻陌生、冰冷、坚硬。
他甚至没有再多看她一眼,甚至没有……再多一个字。
慕容芜看着他坐回到桌案边,他低头看着手中的书,凝眉而思的样子,眉间的纹路深深,他寂冷如冰的神情,令人久久不能平静。
慕容芜心知,他定是被自己伤了心的。
多多少少流露的脆弱,想必会令他更加冷漠。
如今不能说什么,况且……再过三天就是皇帝大宴之日,他们的心结在这之前想是不能解开了吧?
她没再说什么,而是转身离开,她推门而去的刹那,白玉之放下手中的书,缓缓抬头,望着她背影的眼神,有深深浅浅的落寞……
不是白玉之,亦不是顾若莲。
那么会是谁呢?能令白府上下三缄其口,将此事做得天衣无缝?
正自思量,忽的听见不远处传来女子的争执声。
仔细听听,又好像是吵闹。
“要你道歉,没听到吗?”
这张扬跋扈的声音,似乎是白雪卉,慕容芜顺着声音找过去,果然,见到一树林荫下,秋叶簌簌,一地秋意上倒着一个女子。
那女子月白裙散成一地悲哀。
长发静静垂着,披散着,秋风拂过,凌乱不堪。
“顾若莲,你也有今天吗?曾经是谁……仗着哥哥的喜欢,眼睛长在头顶上,呵……如今怎么了?失宠了是不是?你再去告状啊?去呀……你不是……就是喜欢告状吗?不就是喜欢挑拨离间吗?去装清高、装可怜啊?哼,看看哥哥还会不会看你一眼!”白雪卉的声音尖酸刻薄笑声更洋洋得意。
地上的女子只是一动不动,一言不发。
“顾若莲。”慕容芜小声叨念一句,心里忽然一亮,她看看白雪卉,阳光之下,小小女子,面容却无丝毫善意,尽是报复的快感与令人厌恶的表情。
她是这白府的大小姐,更是白夫人的嫡女,那么如果在这白府说上一句话,恐怕也是说一不二的吧?她怕白玉之没有错,可是越是这样,就越该是恨自己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