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寂寞不寂寞
“这……属下愚钝,尚且未发觉白府有何异动,便是与慕容家结亲,亦并不似与端王府有关,若白家有意靠拢端王,则应迎娶大小姐慕容雪才是,可白玉之却临时改变主意,定是要迎娶二小姐慕容芜,故而属下推测,他亦是有所图谋的。”莫言只是略一思索,据实以告。
李铭辅沉吟片刻,莫言之言倒是不无道理:“也罢。你且继续跟进,小心行事。另外……”他眼锋一转,“白少夫人行踪亦时刻报朕。”
莫言点头道:“是,陛下。”
漫漫月光,轻烟薄笼,满院零落凋谢的桂子花瓣儿,将温润泥土熏得芬芳清新。
白玉之愈行愈快,将慕容芜落在身后,慕容芜拼尽全力也跟不上他。
“走那么快做什么?”慕容芜停下脚步,靠在石子儿路边高高的桂花树边,树蔓舞若流风,一阵阵桂子香扑鼻而来,一片片花瓣儿落如雨下,落在慕容芜裙衫之上,落满石子儿路狭小的缝隙里。
慕容芜衣袂翩翩,墨发连绵。
一树纯白纷纷跌落,月色与雪白交融,慕容芜雾水迷蒙的眸子斜睨着白玉之,白玉之亦转头望着她,如此美轮美奂的情景,若是平时,他一定提笔作画,心神往之。
可今夜,他目光里只有冷冷的寒光:“呆在这里想等谁?”
“什么?”慕容芜因适才疾步前行而香汗微微,她不解的看着他。
“是不是我适才出现的不是时候?也许……有人正想要飞上枝头,一朝若成了慕容妃……”
“白玉之,请你说话讲究些分寸。”慕容芜不懂,为何白玉之明明淡泊一切的眼神下,竟有颗如此猜忌的心。
白玉之冷笑:“何必急?你的心思本便与我无关,反正女人都是爱慕虚荣而已,你若愿进宫为妃,更与我毫不相干,只要你好好的参加了斗彩大会,我白家赢得头筹,倒时候,即使皇上钦点了你,我白玉之不会说一个‘不’字。”
“你……”慕容芜冲上几步,水眸淋淋,她不确定心里的感觉是不是难过,只知道,若她手中有刀,必定会一刀刺去,毫不留情!
她正要说话,眼光在白玉之身后一停,脸色随即便淡了许多,竟笑道:“那是自然,若一朝为妃,荣耀门楣,呼风唤雨自是比做一辈子胭脂女强了太多,更何况天下奇珍皆在宫廷,制香之巅为皇家盛会宫廷赏彩,若要入宫为妃,倒是便利了许多呢,倒是你,不要以为人人都稀罕你,倾城男子嘛,别人当是个宝,我却偏偏厌恶的紧,只可惜同人不同命,我却这样倒霉要嫁给你!”
慕容芜说完,眼光微微一扫,侧身而去,白玉之眉梢儿微挑,顺着她眼光看过去,只见顾若莲不知何时已站在他的身后,脸色如霜,紧要双唇。
难怪慕容芜适才字字嘲讽,怕便是说给她听,当然,也说给自己。
白玉之略有不悦,沉声说:“你来做什么?”
顾若莲低声说:“这么久未见你回,看看而已。”
“在这白府,我难道还会有事不成?”白玉之冷冷回她,望着慕容芜走开的方向,她的背影窈窕多姿,月色长衣翩然似舞。
夜风习习,凉意深深。
即使是盛夏的夜晚,似乎也有一种无端的冷深入人心。
白玉之深深皱眉,目光远远的望着,许久,无言……
次日清晨,慕容芜梳洗过后,随意捡了件水红色芙蓉裙,裙摆之上有细碎的掐花儿,行之所动,似花瓣儿徐徐坠落,她长发只以一支白玉蝴蝶镂花簪挽了,周身再无他饰。
她一样不曾描妆,只对镜而望,容颜清素却干净。
香萍笑道:“这就要为白家采女了,却还是不描妆的吗?”
慕容芜敛笑,不答话,转身向外走去,她打开门,院落里清凉的风丝丝扑来,立时令人觉得精神爽朗。
“少夫人。”
才走出几步,便听见一女子声音叫住她,她回头,是顾若莲。
对于此女的好感,早已随着入府的日子消磨干净了,她就算再笨,也看得出她对白玉之的心思,她不知,这是不是她讨厌她的原因,还是因为她的眼神总有种凌厉隐藏在波澜不惊的眸子后。
这样心机深沉的女子,慕容芜无心与她纠葛。
“少夫人若是准备好了,就请随若莲前往偏厅,昨儿个圣驾在此,今儿个特别指明少夫人和公子务必准时前往。”顾若莲字字平淡,看不出情绪。
“知道了。”慕容芜朝顾若莲微微点头,“你带路吧。”
她想,白玉之想必已经先行一步了,她可不指望他会等着她一起前去。
只是说起来奇怪,这个皇帝,为何定要他们夫妇一同前去。
才走到门口,慕容芜便瞧见了回廊柱下白衣翩然的白玉之。
不知为何,白玉之脸色微微阴沉,似乎有一丝气闷自唇角划过,逐渐划成倾国倾城的弧度。
白玉之看着慕容芜,冷声道:“一起。”
新婚以来,刻意的疏远与冷淡,终究挥之不去。慕容芜看他一眼,笑道:“怎么?做戏给别人看吗?”
她犹自按兵不动,而他似有薄怒。
“你我既为夫妻,圣上召见自当一同前去。”他说着,修眉微微一动,目光便有了嘲弄,“现在,你还是我白玉之的妻子,还没有飞上枝头,变成慕容妃……”
慕容芜望着他,忽然笑了。
他们并肩走着,白玉之无视回廊挂的各色彩纱灯,看着她闷声道:“为何要笑。”
慕容芜一愣,笑了吗?她摸摸自己的脸,回视白玉之:“不告诉你。”
白玉之一怔,侧过头,深深地看她一眼:“待会儿好好说话。”
慕容芜依旧不动声色:“是要好好说话,不然怎么吸引陛下的注意力,去做慕容妃呢?”
她故意这样说。
白玉之停下脚步,颇似玩味地看着她,“好,这是你说的,到时候就不要后悔。”
慕容芜也停下脚步,像是厌倦似地斜睨一眼白玉之:“那是自然,你也是哦,到时候就不要后悔。”
没想到她会这样说,白玉之挑一挑眉,听她继续:“斗彩大会,万众瞩目,昨夜我思前想后,嫁入皇宫,即使尔虞我诈、勾心斗角,人生却也不至虚度,总比……”
她看着白玉之,面有嘲讽:“总比这寂寞无聊的白府强了许多,是不是?夫君?”
她一脸风平浪静地娓娓道来,仿佛这是再平常不过的家事,不值一提,丝毫不似是已为人妇的女子所说之言。
白玉之的唇角勾起一抹笑,他早已料到如此,并不惊讶:“哦?这是在控诉我薄待了你?呵……你很寂寞吗?”
慕容芜微微一笑:“没你寂寞。”
她言语颇有些深意,白玉之瞬时敛笑,他是人前风流、众人瞩目的倾城公子,他是白家制香继承人,从小到大,从没有人觉得,他是寂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