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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深渊监狱(下)

成堆成堆的人头堆积着,好像正在盯着他,残肢破壁极其扭曲,像是要把他撕扯开。这里一种恐怖且压抑的氛围几乎要让他窒息。

吞噬并不受这些影响,它飞到一个老妇面前。“你好,我希望你能与我交流。”吞噬对着面前这个衰老且矮小的女人说。它估计其他人都无法正常交流了,只有她还保留着一些理智。

“啊...你,呃...好”她极不正常且不流利的回答,声音已经完全沙哑了,或许是年老加太久不与人交流的结果。“你,为什...么找我?”她每说一句话都有血沫从嘴里喷出。

“我是,

张文涛突然打断了她们“我不是故意想打断你们,但我们能不能从这里出去再说话。不然一会儿我就得疯在这了!”

她慢慢站起来说“呜...孩子,你,你知道吗?我...在这,就在这,已经有,三十年了。也,还活着。”

听到她这么说,他感到震惊,面前这个手无寸铁的女人竟能在这活着么久。要是这里是弱肉强食的规则,那她早就成为别人的盘中餐了。

接着他问到:“那,你是怎么在这人间地狱生存下去的呢?像你这样的老人...”

她好像在回忆些什么,然后说:“我其实,呵...是,和你一,个,阵营的。看你...身上,的防护服,我想,起来了,我穿过...一摸一样。,”

“你是说,你也是LQ帝国的人。”他很吃惊

“是的,我曾是,一个间...谍长,间谍长吧。”她吃力地回答

“间谍长?!那应该是不小的位置啊?为什么你会沦落至此?”他很震惊,这里竟然有自己的同胞。

他这样问,老妇便开始了回忆,看起来很难受:“三十,三十多年前,我,被派,往地球执,执行任务,但却,被叛徒,告密了。他,们把我,就抓到了这。我记得,当,时,当时只有,五个人,其他人,唔...全死了,他们,唔...吃了,互相吃了,他们说.我...我是,妇女,呜...让...我活到,最后。”说着她哽咽起来。

“三十年?!...”他惊呼,但又疑惑,“你是怎么知道这么清楚的,这里应该没有可以计时的东西吧。”

“呜,地球人每,大概,每三天,就会......来一次。扔进来,一些人,又拖走一些...尸体。有时......也会扔,一点物资,或者...说是垃圾。”

说完这些,她又开始接着嚷到。

“啊,再后来,关进来后,然后...然后就...又...又有很...多人被,关了,进来。他们,都保护我...我们说,说好...唔阿...互相保护,只杀,接下来...进来...的的...的人。就,就靠着...吃人”她边说边指着一旁的尸体堆,失声哭了起来,激动地挥舞着手,明显看到少了几根手指。

这些话虽然很难听清,却给他极大的冲击,他本以为在这种地方只有野蛮,混乱和疯狂,但在这种绝境下人们竟然有这种觉悟。真是太讽刺了......

看见她哭泣,那些壁洞里的人不约而同地纷纷走出来了,她们走到一起,站在房间中心。像要做某种仪式,然后一个接一个拉住了手,互相靠在左手边的人肩膀上,好像在互相安慰。即使没有一句话说出,但一切要说的话好像就在这种沉默中说完了。没有一个人哭,她也把眼泪抿住了。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故意揭你们伤疤的。”他赶紧道歉

接着他发现,在人群中确实大多数人是妇女,或者是老人,还有不少看起来只有十几岁的小孩。他不知是怎样丧心病狂的人竟会把这样的儿童扔到这种地方。在以前他只在纪录器上听过地球人的残忍,现在他发现最恶心的地方根本不是这里。想到这他不禁咬牙切齿,真是地狱空荡荡,魔鬼在人间。

“大家还是快撤离这吧,门已经被我们破坏了,趁那些混蛋还没回来我们赶紧走。”张文涛想说服她们。

可是她们面面相觑,然后无奈地看着他。

“怎么了?快走啊?”他一脸疑惑。

她没有回答,另一个年轻地女子见状走了过来,她的身上干净很多,嘴角也没血。

“你好,我叫希亚,我是地球政府的一名官员,因为犯杀人罪被关到了这。她已经累了,你有什么事就问我吧。”这个女子还能比较正常的说话,应该到这里还不久。

“你好希亚,你快叫大家走吧。别待在这了,万一又有人来了,这里明显经常有人来的...我能带你们离开”他焦急的说。

“你以为我们不想走吗?”她无奈的指指自己的头说:“地球的人之所以不设防因为他们根本不用担心我们逃跑。他们在我们的大脑中安装了不明装置,只要我们离开这个房间超过十分钟就会自动启动,立刻让我们暴毙。我们之中曾经有人试过,跑出去......没有地球主控中心的解除,装置就会一直和我们的大脑结合。”,“这么说吧,在过去一个月里已经有5波人来劫狱了。要是算上几年内的那就数不胜数了,在这过程中,我们已经有13个人受不了折磨跑出去。他们还没走远就意识中断了,没有办法离开的”她深深呼出一口绝望的气。

张文涛再也说不出一个字了,血浸湿了他的裤子。一种痛苦无奈的感觉在所有人之间传播,他突然明白为什么这里的人都这么丧了,这种感觉真是比人吃人还可怕。

就在所有人被笼罩在折磨中,吞噬在人群中慢慢飞了一圈,然后飘到中间说:“好了,好了,你们该说的都说了,现在我要完成我的任务了。事到如今,或许你们确实再也不能出去了,但我还能给你们一个复仇的机会。”

听到复仇这个词,所有人都抬起了头,一致看向了这个小盒子。

“我是LQ帝国的‘吞噬’机器人,我被我们的皇帝派来找人留下他的一个口信。而这有可能改变LQ帝国与地球的现况。”它环顾着她们说,原本呆滞的众人眼里一下冒出了光,又好像不怎么相信这个奇怪的东西。

“你要我们怎么做?”希亚问

“根据我的推算,很快会有一个叫‘宣’的女子到这。如果你们遇到了她,就要告诉她,她的父母还活着。如果你们成功她就会明白一切然后帮助你们复仇。”

“等等,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什么‘宣’,我从来没听过这些啊?”张文涛问到吞噬

“这些都是‘源’告诉我的,我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行为都是设定好的,包括我来到这,包括我这么回答你。”

“好了你们考虑好了吗?”它说

希亚问到“那,我们怎么相信你说的是真的。”,“我们什么都不知道,我们只能在这,什么也做不了。”所有人好像都想这么说,但又带着最后一丝幻想。

“你们当然可以选择不相信。”吞噬直接了断的说,它非常清楚这些人的想法。与其在这个寒冷绝望的地牢里等死,他们宁可随便做一些事。无论好事还是坏事,起码让自己对世界有点影响。所以他们根本就没什么选择,只能选择相信它。

“好吧,我没话说。”希亚摊了下手

“很好,如果你们做到就能报仇了,我代表LQ帝国的统治者向你们致以感谢。”吞噬对他们说完,又看向张文涛:“好了我们该走了,已经在这耽误了这么多时间,我们得争分夺秒赶去恒星从了。”

但张文涛犹豫了,他再次看一遍这里的人,心里五味杂陈,但他知道自己什么都不是。就当他准备离开时,身后那个老妇的声音再次传来。

“你,等一下...你能...带我,离开吗?”她站起来请求到。

“带您离开?可是...您不是离开这个房间十分钟就会死吗?这...”

“啊额...呃...我的...时间已...经不多了,我已经太,老了,在去天国前...我还想再,看一次星星...的样子。”她颤抖的说,然后深深的向他鞠了一躬,骨头发出了崩裂的声音,她却好像没感觉。

“这...这...不行,只要还活着就有希望,说不定很快就有更厉害的人来救你的。你不能就这样放弃。”他无法接受就这样将一个人送向死亡,但他也知道自己说的这些都是违心的话。

“孩子,我,已经受...尽折磨了,我的身体...已经坏死,我的内心...更是腐烂。就算,我能活着...也是生,不如死了,现在...我只想,不,抱憾而终。”她恳切地说,艰难地站着,然后转头说:“希亚,以后...这里,的事就,归你管了,我不能...陪你了。”她释然的说。

“好的,您放心我会带着大家活下去的。”希亚回答,她眼里并没有泪,这一刻好像并不是她看着另一个人走向死亡,而是看着她走向解脱。

老妇欣慰的点了点头,没再说话了,然后慢慢走向门口。

这时他的感觉自己的意识受到巨大冲击,虽然只是遇见了不到几小时但他的内心如同发生了剧烈的衰变。

他过去扶住了老妇,他们一步一步的走向发着光的门口,像是天国的大门。他发觉自己太小看生命的强大了。

再次穿过这个走道,已是三十多年了。想到当年自己还是一个对未来怀着憧憬的少女,仅仅是二十年我为何已经衰老不堪,步履艰难。三十年的生命对宇宙来说根本不算什么,对她来说也是,只不过一个从被砍下头颅到真正死亡的过程。在经历过折磨与绝望后一切都尘归尘,土归土,这就是我的一生了,很遗憾我找不到任何意义。

他们在吞噬的帮助下飞出了这条痛苦的裂谷。

来到了外面,走在熟悉而陌生的陆地上。她的体力已经耗尽了,再也没力气多走一步了。于是就躺在了冰冷的地上,张文涛想再去扶她,她拒绝了。

“就,这,里...吧。”看着天上的灿烂的星河,她心满意足,露出了二十年来的唯一的笑,笑得很幸福,笑得很痛苦,笑得很坦然。是宇宙孕育了我,我现在也要回到宇宙中了。她拼劲最后的一口气,把手伸向了天空。

由于没有任何防护措施,她的身体在急剧寒冷下很快变得僵硬了,很快她将彻底与这颗寒冷的星球融为一体。或许没有人能记得她,但他坚信,有朝一日这颗关押着无数受尽折磨鬼魂的星球将会被公诸于世,所有罪恶的地球人都会迎来审判。

她的呼吸停止了...但生命与希望已经传承下去。

张文涛和吞噬也该继续踏上前往恒星丛的旅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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