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那黑衣人惊惧着闭上眼睛等死的时候,只见寺门里又闪出一名僧侣,大声喝道:“一禅,住手。”
那被唤作一禅的僧侣将拍出的手掌硬生生停在黑衣人的面门前面,起身朝身后的僧侣行了一礼,开口叫到:“师兄。”
“你这是又要开杀戒吗?”后一位僧侣沉声问道。
一禅应道:“师弟不敢,是这小人口出狂言,师弟气忍不过,才出手给他一些教训。”
见相助之人受到诘难,言如风也开口对那僧侣说道:“的确是这几名歹人想要取我二人性命,一禅大师这才出手相救。”
那僧侣这才看向言如风,作了一揖,慈眉善目的开口说道:“我这师弟脾性过于暴虐,虽已入禅房多年,还是不得法门。”顿了顿,又说道:“今日虽是这几位施主目的不纯,但贫僧观施主样貌,即使贫僧这师弟不出手,他们几人也未必在施主这里讨得到便宜。说起来,贫僧这位师弟倒还是班门弄斧了。”
听见师兄如此说话,一禅疑惑的盯着言如风。
言如风却不以为意,回了一礼,开口说道:“大师言重了,出家人以慈悲为怀,见我二人在此落难,又岂可坐视不理。一禅大师心地良善,还望大师不要责难一禅大师才是。”
那僧侣想了一下,说道:“即是有施主说情,贫僧当不再责罚一禅便是,施主自管放心。”
“那便在此谢过大师慈悲。”言如风又是一福,就准备领着许懿茹离去。今天被这几名杀手破坏了兴致,便不想再作停留。
谁知那僧侣又将他叫住,说道:“贫僧观施主本是与我佛有缘之人,奈何心中执念太重,还望施主早日放下心中念想,求得一个善果。”说完朝他作了一揖,也不待言如风做出回应,便领着一禅大师走了回去。
看着言如风越走越远,几名杀手才抬着倒在地上的黑衣人从另一条路下了山。
而这边,走在山道上的二人倒是不急不缓,自得其乐。
言如风问许懿茹,“怕吗?”
许懿茹笑着回道:“我连公子你这个怪物都不怕,还怕那几个蟊贼。”
二人又一路说笑,一路歇着下了山。
赶在城门落锁之前回到城里,此时天还尚未黑尽,一抹残阳远远的挂在天边。
言如风将许懿茹先送回兵营,才独自一人往将军府走去。
。。。
回到将军府,言如风看见苏寒坐在廊道里,已换了干净衣裳。
他走过去,坐在苏寒身旁,看见他洗净后尚显稚嫩的脸,开口问道:“我送你去兵营,你愿不愿意?”
苏寒先是朝他行了一礼,待听见他说要送自己去兵营,想了一下,回说:“愿意。”
这时汪若曦从内院出来,穿过回廊,走到二人跟前。
言如风对她说道:“送苏寒去兵营。”
汪若曦干脆的回道:“可以。”
然后她又问言如风:“公子今日和懿茹去了哪里?”
“去了一个很远的地方,”言如风用手指着浮云寺的方向,“那里。”
“公子下次记得早些回来,免得误了饭时。”汪若曦说道。
言如风点点头。
才刚入夜,繁星便已装点着夜空,一阵微风徐来,带着令人心醉的花香。
。。。
许懿茹回到营房,看见小徒弟已经睡下。
她倒在床上,一天的体力支出让她身体感到疲惫。
但想起将军府上的那位公子,又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她的父亲是宫里的御医,在进宫之前将毕生所学授与这个独女,只希望自己入宫后她能有一个安身立命的技能。
而许御医和汪将军本就熟识,两位小女的年龄又才相差一岁,自然也成为了很要好的朋友。后来汪将军被调来镇守北境,汪若曦也跟了过来。
过了两年,许懿茹游医到北境,自是会想着来找汪若曦叙旧。待汪若曦知晓她现在四处游医之后,觉得不妥,便向父亲力荐她成了兵营郎中。
兵营本是男儿的天下,这位女郎中刚来的时候,因本来就生得面容姣好,自然成了无数士兵觊觎的对象。但在经过几次汪将军的强力弹压后,渗于汪将军的治军手段,虽依然对许懿茹心存幻想,也不敢明目张胆的图谋不轨。
当然,许懿茹也有她自己的手段。否则在这个如狼似虎的军营,即使有汪将军的威慑,要想得个清净,也不是一件容易之事。所以她不得不对那些心存觊觎之人巧施手段,直至后来,除了那些刚入营的新兵,所有人都被这位女郎中的手段折服,不敢再有任何逾举。
正是因为如此,使得这位女郎中心里生出了几分志得意满的傲气。
直到遇见那位将军府的公子。
虽然和此人只有两面之缘,但是她发现自己的那些骄傲,矜持,那些用之不竭的小手段,在这位公子面前竟毫无用武之地。
而她自己,却好像被这位公子撩拨起了内心深处的某种情愫。
正当她翻来覆去睡不着,脑海里满是那位公子身影的时候,她的那小徒弟被吵醒,睡眼朦胧的看着自己的师傅。
待发现师傅今日似乎和以往有些不同的时候,小徒弟好奇的开口问道:“师父,您这是怎么了?大半夜的还未睡着。”
许懿茹被小徒弟突然而来的声音吓了一跳,从床上坐起。看着衣衫不整,睡眼朦胧的小徒弟,自顾说道:“月儿,为师睡不着。”
这被唤作月儿的小徒弟以为自己师父是生病了,急忙走下床来,将烛火点亮,看着师父一脸绯红,担心的问道:“师父,您是生病了吗,怎么脸红得那样厉害,要不要月儿为您拿药?”
许懿茹一模自己小脸,“为师没有生病,月儿去睡吧。”
这月儿听见自己师父说没病,脸却红得像抹了胭脂,似乎想到什么,嗤嗤一笑,“月儿知道了,师父这是思春了,快给月儿说说,是哪位千户大人,或是帅帐中哪位参事,竟能让师父如此挂念。”
许懿茹被窥破心中隐秘,啐了小徒弟一口,气恼的回道:“一个十二三岁的小丫头,懂些什么,再啰嗦,为师明日罚你不许吃饭。”
这小徒弟才悻悻的吹灭烛火,回去睡下。
。。。
第二日。
言如风早早的便被叫到汪将军书房。
他不知道是有何事,进到书房后一脸疑惑的看着几人。
昨日汪若曦疑心苏寒,但又想着是公子托付的人,所以又找苏寒认真的问询了一遍。
不曾想苏寒竟说了一个天大的消息。
此时,汪将军见言如风进来,才开口说道:“打扰公子休息,只是因为昨日公子送来的这位苏寒说了一个消息,想叫公子来帮忙参谋参谋。”
话是这么说,其实汪将军是想看看这位公子到底有何才能。
他发现自己女儿对此人很是上心,已远远的超出所报救命之恩的限度。
见言如风点了点头,汪若曦才开口问苏寒:“你说自己还记得被看押的地方,可是实话?”
苏寒点点头,“就在白山,因我逃出来时记住一面石壁,应该不会有错。”
“详细说说。”汪将军迫不及待的说道。
苏寒回道:“白山之所以叫白山,是因为此山常年积雪,即使是矮处长满绿树的山间,石头也全部都呈白色,但是那些流匪所在之地,山腰有一块绝壁,这块绝壁,却是黑色的。”
汪将军又接着说道:“你如何敢保证他们一直就在那里?要知道,他们之所以叫流匪,就是因为他们劫完便走,从来没有一个固定的营寨。”
“因为我就是被他们劫去喂马的,”苏寒说道,“所以我知道那里就是一座营寨。我想之所以一直没人发现那个地方,除了深处白山腹地,被白山山脉挡住了营寨的生活迹象以外,还有就是这些流匪过于狡猾,没人摸得到他们的活动轨迹。”
听完之后汪将军兴奋的站了起来,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这伙流匪昨日刚劫掠了一支商队,恐怕过不了几日,朝堂上弹劾自己的奏疏又要堆满皇上案头了。现在有了这伙流匪的踪迹,叫他如何还能镇定。
加上即使不为自己考虑,这些年在这条商道上来往的行商,可是深受流匪其害。这群流匪来无影去无踪,待守军收到商队被劫的消息赶到的时候,流匪已早不见了踪影。而当守军撤回城池,他们又伺机出来进行劫掠,让人防不胜防。
现在既然能找到流匪巢穴,只要计划得当,便能一举将其覆灭,彻底将这颗毒瘤拔掉。既解决了来往商队的危机,也正好堵住那些文官的嘴。
想到此处,他唤进一名亲随,交代了几句,这亲随便领命退去。
过了一些时辰,亲随返回,对汪将军开口说道:“回将军,从白山往东两百里左右,确有一处换做黑魔崖的,与描述情形一致。”
听见确有此处,汪将军又激动起来,谁知那亲随又接着说道:“只是此去黑魔崖,山高林密,若集齐大部人马前往进攻,辎重难以运达,倘若分兵突袭,流匪据险而守,恐怕也不易攻下。”
听到这里,汪将军收拾起兴奋的表情,皱着眉头,一眼不发。
言如风问道:“他们既然能骑进骑出,肯定是有一条密道的,只要找到这条密道,难道还不能将他们铲除吗?”
苏寒却说道:“即使派遣大部人马过去,恐怕也奈何不得。”
汪将军问道:“这是为何?”
苏寒说道:“他们进出营寨靠的是一条栈道,若是大部人马前去攻寨,只要栈道一毁,便可高枕无忧。”
汪若曦问道:“难道毁了栈道,他们不怕会被困死吗?”
苏寒摇摇头,“若是围困,只怕将军耗不起。且不说寨内物资能够让他们存续多久,即使真的耗尽,他们也能从寨后的高山密林间逃脱。”
汪将军又问道:“若是派人守住栈道出口,再从林间突袭呢?”
苏寒回道:“林间全是暗探,只怕士兵未到,他们已收到风声逃之夭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