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人送走许郎中之后,这将军又转回女儿闺房。总不能让她和一个来历不明、身世诡异的陌生公子孤男寡女的共处一室。
见到父亲返回,汪若曦似乎明白他心中所想,便开口说道:“父亲整日忙碌,应早些歇息才是,若还有其他顾虑,另叫一人进来陪着女儿便是。”
知道女儿是在暗指自己多疑,这将军略显尴尬,回道:“为父有何不放心的,要说不放心,也是不放心你这个整日舞刀弄棒的丫头照顾不好公子。”
汪若曦小脸一红,“哪有父亲这样说自己女儿的,再说了,女儿即使爱舞刀弄棒,但好歹也是女儿身,若连女儿都照顾不好公子,难道父亲又能比女儿还要能照顾得更妥帖一些吗?”
言如风此时似乎察觉到这将军府并无主妇,想来若曦的母亲定是不在身旁。眼见这将军似有很多顾虑,只好勉强开口说道:“将军和小姐不必费心,如风这里无需旁人照料,尽管都去歇息吧。”
见这公子如此知事,这将军心里对他有了一些改观,脸上正泛起笑意。不料自己的女儿却开口说道:“这怎么能行,公子如此伤重,若没人在一旁照料,叫若曦心里如何能安。公子不必多虑,父亲作为一个武职将帅,定是不会在意这些繁文缛节的。”
听见女儿都已如此说了,这将军又怎好再继续坚持,便嘱咐了汪若曦几句,又看了言如风一眼,退出了房间。
此时房间里又只剩下了他二人,言如风开口说道:“这将军府似乎除了你之外,并无其他女眷,令堂呢?”
汪若曦脸色黯然,“家母在若曦很小的时候便患疾离世了,这将军府本就是一群武职行在,所以也未安排丫鬟。”
见自己提起她的伤心之事,言如风感到歉意,不过似乎想到什么,自顾开口说道:“离去也未必是真的离去,说不定在很久之后还能见到的。”
汪若曦不明所以,一脸疑惑的问道:“公子此话何意?”
言如风回道:“没什么,只是我自己的感慨罢了,刚才无意中提起你的伤心事,并非本意,还望你不要介怀。”
见他不愿细说,汪若曦也不纠缠,“公子言中了,生老病死本就是人之常情,若曦早已释怀。”
言如风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好对她笑了笑。
二人又聊了一些夏国物事,言如风在不知不觉中睡了过去。
第二日醒来,他摸了摸自己伤口,果然,已经完全愈合。又见汪若曦趴在床边,几绺头发盖在脸上,恬静的睡着,白净的脸蛋泛起红晕,便自顾露出一个微笑。
离去的人的确也未必真的离去,说不定在很久的未来,就会不经意间出现在自己身边。
此时汪若曦被外间的一阵喧闹之声吵醒,抬起头来,见言如风正一脸笑意的盯着自己,不免感到有些羞涩,已经有些红晕的小脸又是一阵绯红,“公子怎会醒来这么早,也是被吵醒的?”
言如风回道:“并不是被吵醒的,是真睡醒了。”
汪若曦才说道:“那我去给公子打点热水。”说完也不等言如风回话,自顾走了出去。
端水进来的却是一个小厮,言如风问道:“你家小姐呢?”
这小厮知晓这公子是自家小姐的救命恩人,便恭敬的回道:“回公子,今日齐王府世子突然上门提亲,将军和小姐此时应该在大堂陪着呢。”
想来刚才的喧闹便是这齐王世子登门闹出的动静了。
言如风又问道:“你家小姐和这世子是有婚约吗?”
小厮将拧好的手帕递给言如风,“这个小的不知,不过这世子已经来了几回,每次来过之后小姐都是一脸不喜,小的猜测恐怕小姐对这世子不太喜欢。”
“既是不喜欢,”言如风说道,“痛痛快快的拒绝便是,为何还让此人三番五次登门?”
小厮接过他递过来的手帕,“齐王爷如今是皇上宠臣,将军和小姐哪敢轻易得罪。而且小的听将军说,这齐王爷在奏请皇上赐婚,只怕这门亲事是推脱不掉了。”
闻言言如风皱起眉头,不再和小厮说话,小厮也识趣的端着水盆退了出去。
言如风整理一下衣衫,也推开门走了出去。
来到庭院,便看见汪若曦和那将军在堂上坐着,正陪着两人说话,其中一人十八九岁,定是那齐王世子无疑了。言如风远远看去,见此人模样倒是不赖,也确有几分贵气,不过眉眼间却总是流出几分狡诘贪婪之色,并不像是一个德行端正之人,也难怪汪若曦不喜。
汪若曦看见言如风进到庭院,也不理会堂上几人,自顾朝他走来,“公子怎么这便起了,伤好些了吗?”
言如风回道:“伤已无碍。”然后又指着堂上那人,“便是此人前来提亲?”
汪若曦回道:“是的。”
言如风干脆的说道:“此人不是一个可以托付终身之人。”
汪若曦轻叹一声,心情低迷的说道:“若曦岂会不知,可齐王是当朝宠臣,父亲不好得罪,我虽心中不愿,也不忍父亲为难。而且此次听说那齐王已向皇上奏请赐婚,只怕这旨意要不了多久便会下来。”
那齐王世子见自己意中之人竟跑到庭院和一陌生公子窃窃私语,心中很是不爽。又见此人一身普通装束,不像是权贵富人之家,心里又鄙视了几分。见汪若曦迟迟不回,便忍不住也从堂内走来,对汪若曦说道:
“若曦,此时堂上还有长辈,不该如此无礼。”
不待汪若曦开口,言如风便回道:“擅自打断别人叙话,也不是一个有礼之人所为。”
这世子哪里被人这般如此揶揄过,不免怒上心头,“在这将军府哪有你说话的份,我堂堂齐王府世子,何须对你以礼相待。”
见这世子竟对言如风如此不敬,汪若曦也不免愠怒的说道:“公子是我将军府贵客,岂容外人如此无礼待之,还望世子切莫喧宾夺主。”
那将军听见庭院几人似有冲突,急忙出声说道:“若曦回来。”顿了顿,又对言如风说道:“公子也请进来吧。”
汪若曦不知道父亲将言如风叫进去是何意。
言如风也不知。
其实就连这将军自己,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完全就是下意识行为。
但言如风还是陪同汪若曦走进了堂屋,坐在她一旁的椅子上。
此时和那世子一道前来的一名老者开口说道:“敢问汪将军,这位公子是何人?”
一道走回来的齐王世子也是一脸疑惑的看着这将军。
他开口回道:“这位公子救了小女性命,是到这府上养伤的贵客。”
听见说是汪若曦的救命恩人,那世子假意的起身向言如风拱了拱手,“先前不知公子对若曦有救命之恩,言语有不妥之处,还望公子勿要见怪。”心里却是想着原来不过就是一个恃恩而娇之人,本世子暂且对你礼遇一番,待来日整治你有的是机会。
言如风却是毫不客气的回道:“我救的是若曦,与你有何干系?”
“你...”世子又被他怼了一回,加上此人口中也直呼汪若曦的名讳,心中又是一阵火起。
这时那老者轻声说道:“世子稍安勿躁。”然后又对汪将军说道:“不知汪将军对今日所提之事可有意见?若是还不允诺也没关系,待来日皇上下旨,若曦小姐也是要进门的。”
汪若曦见那世子对言如风不敬,本就心生不满,现在又听见如此胁味更浓的话,也不待自己父亲开口,便沉着脸回道:“那就等皇上圣旨下了之后再说吧,在此之前,还望二位不要再以此事继续登门。”
听见汪若曦如此不客气的话,那老者也沉着脸望向汪将军,毕竟在这将军府,依然还是这位将军说了算。
没想到汪将军开口说道:“这本就是小女的终身大事,既然小女也如此说,想必二位也听清楚了,请回吧。”这位将军的确是不愿得罪那齐王爷,但是作为一个军职人员的血性,和一方大员的权威,岂能任由别人肆意威胁。
不愿,不等于不敢。
而这二人听见被下了逐客令,也不好再继续赖着不走。那世子冷哼一声:“来日方长,今日之事本世子记下了。”说完便领着那老者拂袖而去。
到得将军府门外,这世子回头看了一眼,“从未有人敢对本世子如此不敬,既然这父女二人不识好歹,我们便走着瞧。”眼中一片愤恨。
这边二人在愤恨中离去,还在堂上的汪将军却是一脸愁容,“得罪了这齐王府,今后这将军府的日子,恐怕不会好过了。”
汪若曦却是说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父亲堂堂一个镇北将军,也会惧了那齐王府不成。”
汪将军回道:“并非为父惧那齐王府,而是倘若皇上真的赐婚,为父担心你今后在那齐王府......”
听到皇帝赐婚,汪若曦也是一脸黯然。
言如风起身对二人说道:“将军,若曦小姐,还请放心,如风能救小姐一次,也定能救小姐第二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