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砚台虽好,但是如果我要毁了它,它不过就是块破石头。”赵陶朱只是怒目看着赵艮,并没有让赵艮停下。
“老爷也是在说我吗?”赵艮走到书案左侧,轻轻放下砚台,左手突然卡住赵陶朱咽喉,右手快速出刺向赵陶朱胸口扎去,又毒又狠。
登时血染衣衫。
赵艮难以置信地看着赵陶朱,三根箭从窗外射来,贯穿了自己的胸膛。伸出的手悬在半空中,想再用力去刺,却早已失去了力气,赵陶朱轻轻握住赵艮的手腕,猛一用力,又对着赵艮小腹下了一记重脚,赵艮只得瘫倒在地。
透过窗纱,有阳光从小孔里照射进来。书房外的莲花池上,正静静地立着三个人。
“赵乾,赵坤,赵巽。你们进来吧。”三人就将箭袋轻轻放在了脚边,只拿着弓依次进了赵陶朱的书房。
“赵艮的尸体还是按以前一样处理。房间的地板你们去岛上找些人来换成新的,旧的先拿去岛上放着。还有这砚台,差人给我磨成粉,涂在曲廊的第七根柱子上。”
艮,八卦中第七卦。上艮下艮八纯卦,山外有山,山相连。
“另外还有一个更重要的事。你们三个各自带二十个家丁。乘船沿江一路东去扬州,到扶风皇城。现在八卫中虽然只剩下七个人,但是赵震,赵坎,赵离,赵兑我只会留两人在府上。你们想要谁跟你们一同去?”
“不知老爷所为何事?”赵乾从未离开赵府如此之远,不禁问道。
“有人窃取了府上的重要机密,你们三人跟我最久,我也最信任。这件事,比之前的任何一次都重要的多。我要你们潜入扶风皇城,密切关注任何来往车辆,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拦住被窃去的机密,并且当场销毁。如果会引起羽林卫的注意也不用担心,如遇变故,我自会为你们开脱。”
“可是扶风皇城来往车辆如此之多。而且那人也不一定会将那机密就放在车上,该如何探查呢?”
“我给你们的人也不算少。另外,只要有钱,你们想要多少帮手都可以。你们走之前我会让管家给你们拨两万两黄金。这足够养活一支颇具规模的军队了,我只让你们用来拦截一些机密文件。不算过分吧?”
“敢问老爷,这机密究竟是什么,真的要用到马车吗?”
“是数十卷书。只用包袱过于显眼,如果他不是太笨,一定会用马车掩护。”
“那人可有何特征?”
“既是窃取,又能有何特征被我发现?”赵陶朱突然又想起了那四个字的高度。
“那人身高与我相仿。别的信息,我已经让人去调查了,应该可以得到他的大致信息。你们今夜晚饭前就必须动身,到时候我再交代你们一些别的事情。”
“是!”
“所以你们想让谁和你们一起去?”
“赵离和赵兑吧。”这两人都是市井出生,对城内错综复杂的情况最为了解,赵乾这一提议显然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好,那就依你所言。你们去把事情告诉他们,申酉交替之时,一同来书房找我。”
而被派去调查此事的人里,却是战西风。他不明白为什么赵陶朱会给自己一个探查赵府卫生的任务,而且只给了半天时间。
这显然是个幌子,所谓探查卫生,不过是要仔细地搜寻每一个角落罢了。不是赵陶朱丢了什么,就一定是别人丢了什么。
战西风不明白的是,在府内探查角落能有所收获的概率微乎其微,如果是别人行窃之类,又碰巧是个高手,更是很难留下什么痕迹。能从赵府悄无声息地偷走让赵陶朱如此心急的什么东西。必定是高手无疑。
战西风没有太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赵陶朱也并没有真的指望战西风找出些什么东西。他只是想借机试探一下战西风。
虽然战西风才来赵府不久,可日夜都在府上待着,如果他要和别人来个里应外合也并非不可能。
可战西风偏偏真找出了什么。
一封卡在砖缝上的信。
如果近几日下雨,而这封信又没有被及时发现的话,可能就再也见不到信中的完整内容了。
战西风不敢怠慢,这是他为赵陶朱在赵府做的第一件事情,拿起信就去送给赵陶朱了。
“真是岂有此理!”赵陶朱收下了信仔细阅读,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侮辱与恐惧。
“谨启者:
赵府大老爷,近来可好。日夜操练家丁,却连自己的宅院都守不好,也不知道要做这无用功是为了什么。心里安慰么?好让自己在面对死神的时候不再那样害怕?
只是你也太愚蠢了些。面对死神,无论是害怕还是无畏,是反抗还是顺从,都不过是殊途同归。你所以为的富甲天下,不过是富甲南郡而已。你的这些账本真是让我们这些人都不禁惭愧,做事还是仁慈了些。
你很害怕被皇帝满门抄斩吗?放心吧,要除掉你一个小小的赵府,还用不着惊动皇帝大驾。或者说,你很害怕死?坏事做多的人,大都是这样。
还有你故作聪明地想要拦截去皇城的马车,这个计划真是天衣无缝,处处是洞。偷东西的人和送东西的人一定得是同一个?送东西的人一定是一个人,不能是一群人?你有船,别人就没有吗?
真是愚蠢的可笑,可笑到我觉得之前想要对付你都显得多此一举。你是个很会投机的商人,可惜你对空山派几乎一无所知,对自己的实力也盲目自信。
现限你一年之内,撤走在南郡的所有交易与市场。
不要等到我们帮你的那天。
南郡坛主”
赵陶朱本来以为自己的设想推断无懈可击,可确如这信中所说,自己的想法简直是漏洞百出。
更让赵陶朱恼怒的是,自己的计划除了跟赵乾等三人说过之外,没有和任何人提起,战西风偶然发现的这封信也决不是偶然。
在空山派面前,自己仿佛就是任人宰割的鱼肉,敌人在暗,自己在明。
“赵乾!”
赵乾并不在书房附近,此刻他正在岛上看家丁们训练,可赵陶朱发了疯一般的嘶吼,连赵欣雨都不禁动容。
“师父,要不你去岛上找赵乾过来吧,我觉得父亲今天有一些异常。”
“你父亲可能正遭受着某种压力与痛苦。”战西风一脸愁容地看着赵欣雨。他虽然没有展开信封查看,可是多年前,在傅家庄,他也发现了一封一模一样的信,接踵而至的,是一场惨绝人寰的屠杀。如果见过那一夜血泊中皮肉模糊的尸体,闻过弥漫在空气中的血腥味,听过那撕心裂肺的哭喊声,任是再铁石心肠的人都一定会动容落泪。
而于战西风而言,那不仅是一场不幸的遭遇,更是一生都无法抹去的回忆。
此刻,纵然他对赵陶朱有百般的不理解与不信任,也愿意为他效力。
就算赵陶朱真的罪行滔天,恶贯满盈。可赵府上下的其余一百三十八口人却是无辜的。
战西风就立马撑了一艘小船向小岛划去,天色虽尚早,却阴云密布,见不得一点阳光,突然一声炸雷穿过云层,湖面上雷光一闪而过,大雨转瞬倾盆而至,登时平静的水面便有千万点涟漪一同泛起,船顶的雨也噼啪作响,季秋时节,这样的天气着实少见。
战西风来到岛上,却没有带纸伞,只得迎着雨往岛上的房屋跑去。赵乾正和其他四人围聚在一起,似乎在商量着什么。
“赵乾,你家老爷正在找你。”战西风没有进屋,只是站在门外,任由雨点打在自己身上。
“找我?难道是计划提前了?我们正好一起去吧。”赵乾召唤其他人跟自己一同去宅院里听从老爷的安排。
“先别着急,虽然他找你找的很急,但是应该不是提前了,更可能是取消了。”
“取消了?”赵乾,赵坤和赵巽几乎是同时发出惊叹,上午时老爷刚说这次的任务十分重要,可是这才不到三个时辰,任务就取消了?
“应该是。你们最好带上随身的武器。”
五人也没有怀疑,立马回屋各自拿了兵器纸伞出来。
“有劳战公子了。”
“不必多礼,我也是来你们赵府办事的,不过相对自由一些罢了,速速去吧。”
五人就一道乘了一艘大船向宅院赶去。天色不好,五个人的脸色更是难看。
赵陶朱很少会在短时间内篡改自己的主意,每一次作出决定之前都会制定好精密细致的计划。赵乾一行习武之人懂的也不是很多,只是一直按照老爷所说的去做,从来没有失手过。
可是这次从一开始,就几乎是没有计划,赵陶朱的神情态度也没有了之前的气定神闲。
来不及多想,只要见了老爷,一切就都明了了。赵乾轻轻扫视了一下坐在周围的四人。他们中间,会不会也有和赵艮一样的卧底呢?可看到四人也是一样的神色慌张,赵乾便觉得是自己多虑了。都是一起为了老爷出生入死无数次的兄弟,又怎么会背叛赵府和老爷呢?
船在岸边停稳当了,五人正准备去往书房,曲廊里却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不必去书房了,我就在这里。”